三、案發現場
蘇納言愣愣地看著屍體。
他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這麼殘酷和不可思議的殺人手段。
這究竟懷著多大的恨意?
屍體從橫膈膜處被剖開,一直劃到了小腹,一整套的消化器官全都不見了。刀口看起來隨意而粗糙,甚至有的地方懷疑是徒手撕出來的。
死者的目光驚恐萬狀。
蘇納言心中突然一緊——當整個慘劇發生的時候,她是不是還活著?是不是還在承受著身體和心理的雙重劇痛?
蘇納言的眼睛也變得紅通通的。
他發誓要親手槍斃變態的兇手。
現場維持秩序的警員李奉泗輕輕地拍了拍蘇納言的肩膀。
李奉泗:「長官,現場情況我跟您彙報一下。」
蘇納言點點頭。
現場的第一發現人是日新街榮家的老媽子。天蒙蒙亮的時候,她從後門出來倒糞桶,意外撞見了躺在地上的女屍。老媽子嚇壞了,倒了糞桶之後,六神無主,猶豫了很久決定叫醒還在睡覺的榮太太。榮太太聽到消息之後,和正在寧波出差公幹的榮先生通了電話。根據榮先生的指示,安排小廝榮泰去了日新街派出所報案。
日新街派出所值守警員李奉泗立即通知了警局,同時來到了現場。
「當時的時間是早上6點30分的樣子。屍體附近已經圍了一些報童、送奶工和進城賣菜的農戶。大約7點的樣子,您就來了。」
李奉泗給蘇納言彙報完畢。
蘇納言感到對方邏輯清晰、行事幹練,又與自己年齡相仿,十分欣賞。
這幾天在慈溪縣城警界的經歷,讓蘇納言深知像李奉泗這樣的年輕警員是不可多得好人才。
蘇納言找第一發現人榮家老媽子問話。得知老媽子撞見屍體是凌晨4點30分的樣子,當時大雨已經停了,屍體突兀地躺在路中間,自己嚇壞了,不得不繞了遠路才倒乾淨糞桶。
「路上可看到了血跡?」
老媽子搖搖頭,「沒看著,所以第一眼還以為是那個不知檢點的浪蕩娘們吃醉了酒,躺在路中間呢。」
如此血腥的場面,卻沒有留下血跡?
蘇納言再次詢問李奉泗,「昨夜的雨是什麼時間停的?」
李奉泗:「大約不到2點鐘的樣子。」
昨晚,蘇納言和女人分開是大約晚上11點的樣子,屍體發現的時間是早上4點30分的樣子。
也就是女人被害的時間是晚上11點至早上4點30分之間。
然而不到2點鐘,雨就停了。
從被害人腹腔完全沒有積水的這一情況分析,被害人應當是2點之後才出現在日新街的。
這意味著,日新街只是兇手拋屍的場所,是第二現場。第一現場還沒發現!
剛想到這,李奉泗又前來彙報。
李奉泗:「附近都問了,沒有其他目擊者。死者的身份暫時也沒法確定,身上沒有任何證明身份的證據,附近的人都沒見過她。」
蘇納言告訴了李奉泗自己的推測。
「昨夜11點多我見過被害者,也在巷子里遇見了兇手。可那條巷子距離拋屍現場日新街有3里地之遠。再加上我推測這裡不是第一現場。那麼很可能,昨夜11點多我離開后,兇手跟蹤被害者,在什麼地方把被害者殺害、虐待,然後又將被害者拋屍在了這裡。奉泗兄,我們需要繼續查找被害人的身份,然後等待法醫的鑒定結果。」
李奉泗:「長官,
慈溪縣沒有法醫。」
蘇納言:「那誰來檢查屍體呢?」
李奉泗:「需要專電上峰,由寧波調法醫過來。」
蘇納言:「那我去找王局長,調法醫過來。」
李奉泗攔住了蘇納言,把他拉到了沒人的地方,壓低聲音,「局座是不可能從寧波調法醫的。如果調了法醫,這樁案子就瞞不住,必須要向上峰彙報了。而案子如此惡劣,不僅局座面子掛不住,連縣長也臉上無光……」
「混賬話!發生這樣的案子,他面子掛不住就掛不住吧,破了案才是找回面子的唯一辦法!」
「長官不要急躁。倘若您這麼去找局座,這樁案子局座勢必不會讓您負責了,那破案就用無希望了。」
蘇納言愣住了。
李奉泗繼續說:「我倒有個辦法。」
「你說。」
「請本地的西洋大夫,康先生來協助屍檢。」
蘇納言點頭,為今之計只能如此了。
蘇納言向王局長彙報,並主動請纓拿下了案子的偵辦權。立即委託「惠美診所」的康斯坦丁先生進行屍檢。
可被害人的身份卻遲遲無法確定,李奉泗跑遍了縣城的街巷,都找不到被害人的身份線索。
蘇納言決定聯繫《慈溪日報》,登報聲明,尋找目擊者和被害人的身份線索。
蘇納言坐在辦公桌前,擬好了登報的聲明。
時鐘已經指向了午夜2點。
警局辦公室里空空蕩蕩漆黑一片,只有蘇納言的檯燈還開著。
蘇納言伸了個懶腰,準備連夜將聲明送去日報社。
「嘿嘿嘿」。
輕輕的笑聲傳來。
誰?
蘇納言回頭,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嘿嘿嘿」。
笑聲變大了,聽起來像是嘲笑。
就來自身後辦公室門外的走廊里。
蘇納言從桌上抄起了剪刀,躡手躡腳地走向辦公室的大門。
「嘿嘿嘿」。
這聲音好熟悉。
想起來了,就是案發當晚在雨巷裡,遭遇「雨衣怪」的時刻。
「雨衣怪」嘲笑的聲音。
「嘿嘿嘿」。
蘇納言握著剪刀,走出了辦公室的大門,靠在走廊的一側牆上,向右望去——那裡是聲音來源的方向。
突然,左邊,黑暗中有人幾乎貼著蘇納言的耳朵說——
「我在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