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不平靜的雨夜
蘇納言從二層閣樓下時,整個道觀里的道眾都擠在大門口,和外面要往裡闖的李奉泗等人對峙。
隨著張真人飄飄而至,道人們放出了一條路。李奉泗見狀也假模假式地客氣起來。
「這位道長,我們丟了一名案犯,親眼看著進了道觀。請讓我們進去執行公務!」
「閣下貴姓高明?既然要進我的道門,連個名號都不報,有點失禮吧?」
張真人擺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
李奉泗不吃這套,「民國警察!不配合公務,國法論處!」
道人們群情激憤了。
張真人:「敢問可帶著慈溪警局王局座的鈞令?」
李奉泗:「搜捕要犯,即使是蘇縣長也無權干涉!」
你抬出王局長,我便用蘇縣長壓你一頭。
張真人一笑,轉身就要拂袖而去。
李奉泗往裡張望,看到正殿邊緣有人貓著腰在快速移動。
不管是不是蘇納言,這都是唯一的機會了。
說時遲那時快,李奉泗大喊一聲「道門窩藏犯人張寶,火速拿人!」
說著帶頭沖了進去。
道人們還沒反應過來,警員們都隨李奉泗衝進了道門。
李奉泗三下五除二,逮住了移動的人影。低頭一看,正是蘇納言!
端的是好配合!
「張寶!果然在此!」
說著,掏出鐐銬纏在了蘇納言的胳膊上。
蘇納言本就是頂替「張寶」的名義來參加祈福,此番被抓可以說是恰到好處。
連張真人都愣住了。
蘇納言小聲嘀咕,「找他對質!」
李奉泗心領神會,和幾名警員一起押著蘇納言來到張真人面前。
「這位道長,可認識這名逃犯?」
張真人端詳了下蘇納言、又端詳了下李奉泗,若有所思。
張真人:「不認得。」
李奉泗:「果真不認得?若不是你道門下教眾,又怎麼有機會躲在這裡?」
張真人:「教眾犯法與普通人同罪,探長帶走就是了。」
李奉泗:「我們回去調查,倘若真有瓜葛,再來追究包庇罪!」
李奉泗哼了一聲,押著蘇納言,與警員們揚長而去。
直至走到了大路上,李奉泗才給蘇納言解開鐐銬。
蘇納言感慨:「奉泗這下真是有勇有謀!若是真公布了我警探身份,恐怕反而不能全身而退了。」
蘇納言說了此番在道門裡的經歷。
末了,突然又想起了什麼——
「奉泗,你可看見那個什麼劉道長和小磯從道觀里出來?」
「沒有見到啊!」
「難道道觀還有後門?」
「沒有,這我專門查過了,道觀沒有後門,院牆高砌,也很難翻牆逃走。」
蘇納言納悶,「那就怪了,我潛出時也沒在道門裡見到他們。真是奇哉怪也,他們能躲在哪裡呢?」
暴雨如注,已經是晚上10點多了。
無論有多少疑惑,17人名單已經到手,蘇納言準備今夜與李奉泗研究名單,明天有的放矢地各個擊破,想必被害人的身份就能確定,此前的血案便可以圍繞被害人的身份繼續偵查了。
「不過,趁著還沒到午夜,我得回一趟蘇公館。」
蘇納言還是想先見一下父親蘇翊鼎。
李奉泗與他約好午夜在日新街派出所見,相互分別了。
蘇納言借了雨披,
在暴雨中趕路。
雨點打在了雨披上,發出了「噼里啪啦」的聲音。
「雨衣怪。」
蘇納言的思緒在路上鬆散地游移著。
案發當晚,自己就與一個身披雨衣的「雨衣怪」在黑暗的巷子中相遇。本該立即抓住他的,卻失之交臂。
小巷是死胡同。「雨衣怪」卻輕鬆地逃逸了。想必身上是有些功夫的。
應該把縣城裡會武術的都查一遍。
蘇納言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把會武術的都找一遍,又能怎樣呢?根據大家的嘲笑的聲音來判斷誰是兇手嗎?
會武術的話——
賈氏太極?此前在促進大會上遇到的清末富商世家的掌門人,賈氏太極的傳承人,賈老先生。
如果是在賈老先生自己的府里完成殘酷的犯罪行為,倒絕對是沒人打擾的。
蘇納言想到這裡,一抬頭,已經在昌隆街了。
他止住胡思亂想,回家找父親蘇翊鼎去了。
書房裡,蘇納言向父親報告了此前在一法道里的經歷,尤其是日本方面派出了特務小磯千雄來策反一法道,為侵略做準備。這個信息非常重要,重要到需要讓南京方面知道的地步。
可父親蘇翊鼎卻沉默不語,慢慢地捋著自己的長須,雙眼微閉。
「父親,我認為還是應該向南京方面彙報。-」
「知道了。」
蘇翊鼎沉思半晌,「這件事情你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我自會去處理的。」
蘇納言還想說什麼。
蘇翊鼎卻起身離開了,留下一句——「早點休息吧。以後不要到處亂跑。」
書房只剩下蘇納言。
搞不清楚父親究竟在想什麼。
從小就是這樣,父親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自己便一直覺得和他怎麼都沒辦法親近起來。倒是和發小兄弟的父親更為親切。發小名叫陳重言,當初兩家交好,連孩子的名字都像親兄弟一樣取的,一個納言、一個重言。只不過後來……
蘇納言停止思索,連著雨夜又趕回了日新街派出所。
蘇納言和李奉泗仔細地研究著17人的名單,其中有不少是李奉泗和手下的警員們此前就知道的人,甚至這幾天還見過。
初篩下來,只剩下5人的身份暫時無法確定,需要第二天挨個走訪。
做完工作,天已經蒙蒙亮了,正是凌晨5點多的時候。
蘇納言和李奉泗在日新街派出所的辦公室里打了地鋪,囫圇個地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
電話鈴聲狂響。
一名警員接了電話。
很快,警員敲門進了辦公室。
蘇納言已經醒了。
警員表情十分難看——「報告長官,子孫巷發現一具女屍,內臟被掏空,死狀慘烈,與上一起女屍命案一模一樣。」
蘇納言愣住了。
「雨衣怪」又犯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