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繩子
「用繩子。」我把登山繩拿出來。
「繩子……」梁教授一拍大腿,「好辦法。」
別人好像還不太明白,我解釋說:「如果一個人拿著繩子這一頭,另一個人拿著繩子向甬道內走,時刻保持繩子綳直,也就是說,自己並沒有在走回頭路,一直到三段甬道走完,什麼妖法都破了。」
大家頓時興奮起來,就這樣一個簡單的法子,很有可能就把這個陣給破了,至少我到現在還想不出,如果站在布陣人的立場,有什麼法子可以破他這個「綳直繩索向前走」大法。
「我想出的法子,我自己來,你們誰也別和我搶。」我說。
不過最後算下來,整段甬道該有250米左右,我這100米的登山繩還遠遠不夠用。好在梁教授和郝運來各帶了一條50米長的繩索,還有近十條加起來不到二十米的各色短繩,全都結起來,還有三十多米的缺口。
「拆包。」梁教授當機立斷。我、梁洪志、袁文英、費無忌、郝運來、王剛、趙四方、徐質樸、郭開立九個男人的包被剪刀完全剪開來,擰成繩子,終於完成了一條約300米長的「百色繩」。比原先估計的還長了50米,總要留一點餘地吧。
這一次我的助手是梁教授,他站在甬道的入口處,握著這一長條材質各異的「百家繩」。之前我們做過簡單的測試,繩子的強度不成問題。我拿著繩子的最前端向洞內走去,每走一步,梁教授就松一段繩索,透過繩子,從梁教授那邊傳過來的力量讓我比此前任何一次都有信心。
我並沒有帶手電筒,前幾次的經歷證明,手電筒並沒有太大的作用,這一次,有手中的繩索就足夠了。第一個彎到了,轉過去走了幾步,繩索緊貼著轉角處的石壁,略略增加了一些摩擦產生的阻力。我有些擔心,繩子是否會被轉角處的粗糙石壁磨斷,稍微放鬆了手上的力量。梁教授在那一頭立刻就感覺到了,繩子被他連著拉了三下,我回拉了幾下,以示並無異常。當然我可以放聲大喊,我也應該聽得到,不過在這種地方,我可不想干出這等嚇人嚇己的事。
每向前走一步,我的心跳就快一些。說不清是興奮還是惶恐,總之我依然可以感覺到繩子自始至終都繃緊著,也就是說我並沒有走回頭路。第二個轉角已經到了,如果轉過去,向前走,繩子依然繃緊著的話,那麼我是不是就可以……
想到這裡,我深深呼吸了一下,平復一下心情。扯著繩子的右手早已經滿手心的汗,膩膩滑滑的。
轉過去了,繩子緊緊貼著石壁轉過第二道彎,我可以聽見它和石壁擦出的「沙沙」聲。幾乎是下意識的,我加快了腳步。那一頭的梁洪志教授花了幾秒鐘才適應了我速度的變化,不過我相信,梁教授的臉上一定露出了笑容。
因為,我就要走出去了。
快接近第三段甬道的終點了,前面隱然有光線!
「綳直繩索向前走」大法,果然是無敵的。
或許是就要脫困使我太興奮了,直到快走出去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腳下的路依然平坦。或許這並不是一條出去的路,但無論如何,這總算是一個進展,總比困在那個白骨洞強。
還有二十步,十五步,十,九,八,七……我迫不及待地以幾乎是沖的速度向前向前,全然不顧到一個全新陌生的環境時該有的謹慎小心。通常情況下,我是不會這樣魯莽的,可是之前白骨洞的數十小時幽閉事實上已經讓我失去了平常心,難道說,還會碰上更糟糕的情況嗎?
一個人從雲端摔落到崖底是什麼感覺,我終於知道了。就在還有四五步便可以走出甬道的時候,我被雷劈到似的猛然站住,我已經可以依稀看到前面的情形,那是我絕對未曾想到過的,背上就如同有幾十隻蜈蚣在爬,毛骨悚然。
我下意識地用力地拉著手裡的繩子,這條繩子從他進洞起,就一直繃緊著,直到現在,但是,站在前面不遠的,不是梁教授他們,卻又是誰!
「天!」我聽見梁教授低呼了一聲。
這幾步路我走得無比艱難,每走一步,透過梁教授身邊陸雲棲手上的手電筒光線,可以清楚地看到,神情木然的梁教授,是怎樣配合著我的腳步,一點點放出手上繩索的。
走到甬道口的時候,每個人都被這股難以言說的妖異鎮住了,或張大著嘴,或緊咬著嘴唇,發不出聲音。我緩緩回頭,頸骨因為用力而發出「格格」的響聲。沒錯,手電筒光線的照射下,兩道繩索,一道一頭攥在梁教授手時,一道一頭攥在我的手裡,貼著甬道石壁的兩邊,綳的筆直,直通向甬道內那無邊的黑暗裡。
繩子一直綳著,所以我沒有走回頭路,但是我還是走回來了。而這根繩子還是綳著,以一種沒有人可以想像、可以解釋的方式,緊緊繃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最最基本的物理學常識,在這一刻,被完全顛覆了,我真的感到自己的無力。
「怎麼辦?」膽子最大的郝運來,這一刻也像個孩子一樣無助地問。
「進去,進去看看。」梁教授聲音乾澀。
學生們都被嚇住了,所以沒有人和我及梁洪志教授搶著再進甬道去看一個究竟。而喻晚成,心底里也有著逃跑的念頭,但僅存的理智讓我不能單讓同樣驚恐的梁教授獨自進入甬道。
我和梁教授慢慢地向前走,同時一把一把地收拉著繩索。梁教授左手的手電筒因為雙手要抓繩索,無法牢牢握住讓光柱筆直向前,所以不穩定地晃動著。
我把注意力完全集中起來,待會兒不知會看到怎樣的情形,發生怎樣的事。這一回,註定不尋常,雖然我還是沒有走出甬道,但是借著以綳直狀態詭異折回的繩索,這個一直找不出一絲異狀的甬道,不可能再保持它的沉默。要知道,繩索一共也就300米長,而甬道的總長在200米以上,讓繩索發生折回狀態的那個點,一定就在第二段甬道里。當然,這樣的推測是基於常理作出的,也許,繩索根沒有折回,在繩索所處的空間里,的確是筆直綳成一條直線也說不定。
果然,第一段甬道並沒有發現什麼,兩道繩索延著石壁轉過了彎道。又一個違背常識的情況出現,我拉著的繩子是貼著內側的石壁轉角沒錯,可是梁教授拉著的那一邊,竟然像被一個無形的釘子釘著一樣,沿著另一邊外測的石壁向前「走」。
我已經沒有辦法顧及,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使那根繩子像被一張大手一樣死死按在石壁上。因為才轉過第二個彎,借著手電筒的微光,我赫然看見了繩索的盡頭。
從轉過第二個彎開始,繩索的狀態就和第一段甬道里不同,偏離了兩旁的石壁,開始向中間收攏。而繩索盡頭的情形,一時很難用文字描述出來。硬要說的話,就好像在地上立一個樁子,兩個人各執著繩子的一頭,把繩子繞到樁子上,再向反方向跑,那麼跑到繩子長度一半的地方,就會被樁子「拉」住,無法再前進,而這一條繩子,在樁子的地方,會折成一個銳角。
我和梁教授,就好像是拉著繩子向反方向跑的兩個人,區別在於,借著手電筒的光線,我拼盡目力,也看不到那個應該豎在那裡、把繩子攔住不讓它回來的樁子。
換言之,在前方十幾二十米的地方,有一個無形的樁子,或者,有一個無形的手,緊緊拉住繩索。現在出現在眼前的情景,是一條繩索凌空折成一個極小的銳角,銳角的角尖部分離地一米多,定在半空中,我試著用力拉,卻依然一動不動。
梁教授看了我一眼,他的鼻尖早已布滿細小的汗珠。
「誰,誰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