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回2003，那年正年少

「秦沐風，你人前擺出一副重情重義的虛偽樣子，實則是個六親不認的狗東西！給你舅舅一家買套別墅怎麼了！你又不差這點錢！」

「秦沐風，別人都是找找小三偷偷腥而已。你手機里那些從一標註到十一，十二，十三的到底是些什麼人，你今天非要給我說清楚！」

「老頭，哦不，爸爸，你再給我買輛跑車，我女朋友想要。」

「老頭，你到底答不答應，沒老糊塗就趕緊給個痛快話！」

「醫生，我爸好像很痛苦，把管拔了吧……」

——

如何確定自己重生了？

——能打開窗戶的綠皮火車。

——消瘦有型的臉和消失的啤酒肚。

——手裡號稱「手機中的戰鬥機」的波導翻蓋手機。

——還有站在車廂過道上推著餐車的大媽。

「小夥子，最後一盒盒飯，只要五塊錢，要嗎？」

「要，謝謝。」

秦沐風側著身子，從防盜內褲里摸出五塊錢遞過去，拿回白色泡沫包裝的盒飯放在面前的小桌上。

飯盒微燙，縫隙中散發出一絲菜香。

輕輕扳開易斷的劣質木筷，打開飯盒小口扒拉起飯菜來。

飯菜並不可口，秦沐風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

「或許，是自己錯了。以為給他們錢，給他們最好的生活，就是盡到做兒子，做老公，做父親的責任了……」

「他們對我那樣，也許都是我咎由自取。」

「自從事業小有成就開始，自己就膨脹起來，變得目中無人，對外人虛偽的和顏悅色，對家人更是裝都懶得裝一下，家裡人的事，他沒有絲毫耐心去關心。」

「認為他們都是自己養著的人，有事就只拿錢打發他們就行，對他們的一些親情訴求根本不過心。」

「腦梗進醫院之前，自己有多久沒有回過家了……」

「自己對心灰意冷的他們來說，到底是兒子，是老公，是父親，還是只是一個冷漠的，陌生的提款機。」

種什麼樣的因，得什麼樣的果。

吃著便宜盒飯回顧上輩子的人生，儘管最親的人那樣對他，秦沐風卻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恨他們。

「既然重生了，或許，我應該換種活法了……」

2003年，渝城發出的這班綠皮火車從山佛站開到羊城站要二十多分鐘的時間。

再有四五分鐘，火車就要到站。

秦沐風把劣質白色飯盒扔進火車車廂連接處的大垃圾桶里，又從黃色外殼的煙盒裡抽出一支煙點燃，深吸了一口。

五塊錢一包的紅梅煙，挺好。

可以抽煙的綠皮火車，挺好。

一切皆有可能的時代，挺好。

煙剛抽完，火車到站。

十幾分鐘后，秦沐風背著雙肩包，拖著拉杆行李箱，穿過安檢口，穿過洶湧的人潮，站在了羊城火車站的廣場上。

2003年的羊城火車站廣場還沒有被林立的高樓大廈包圍，附近最高的樓也就十幾層高，外牆還都顯得破舊。

正處於瘋狂施工搞建設時期的羊城，到處都在挖挖挖，空氣中瀰漫著細微的塵土和汽車尾氣的味道。

儘管這樣，此時的粵省也是華夏各地無數年輕人趨之若鶩的撈金福地，經濟大省。

「撈仔」，撈妹「，這些粵省發音的詞，伴隨了一代又一代從各地匯聚來的打工人。

當然，在人前，粵省本地人是不會用這個稱呼的。

他們會叫這些人「靚仔」，「靚女」。

數不清的少男少女迷失在這一聲聲的稱呼中產生錯覺而種無法自拔。

前世第一次聽見「靚仔」這個稱呼的時候，秦沐風也覺得聽著很舒服。

就連此時再次聽到這個稱呼，那感覺……也都還行。

「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

「我只愛你Youaresuperstar！」

后架上大喇叭放著2003年最流行的歌曲，破舊掉漆的一輛人力三輪車從廣場邊緣緩緩騎過來停在了秦沐風面前。

「靚仔！」

「住不住宿啦？」

「我們那旮旯里全國各地的妹仔都有的啦！」

「皮膚都白白的啦，都好靚的啦！」

從三輪車后架上跳下來的大媽操著一口帶著東北味和粵語味混合的普通話，一把拉住秦沐風的行李箱，臉上綻放出菊花般的笑容。

火車站出來的人里就屬眼前這小子最顯眼。

沒有身背五顏六色的編織口袋。

上身沒有穿看上去傻不拉嘰的那種松垮垮樣式的牛仔外套，下身也沒有西褲配旅遊鞋。

正版阿迪的運動服，耐克的鞋子，卡西歐的電子手錶。

這身造型一看就是城裡人，妥妥的肥羊一隻。

不說別的，就這一米八往上的健壯體型，加上陽光帥氣，輪廓分明的臉龐和堅毅的眼神，光看著也養眼啊。

這種看著十八九，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正是年少不知女人味的年紀，是很容易被誘惑的，拿下的可能性很大。

「阿嬸，別在這裡給我搞搞震好吧？」

秦沐風輕輕拉過行李箱，用粵語混著的普通話回了一句，快遞的離開了廣場。

夾雜著粵語的話是秦沐風有意為之。

前世在粵省待過不少時間，只要不連貫的說粵語，他的發音一般會讓別人認為他是粵省本地人。

本省人的身份可以讓他避免不少麻煩。

秦沐風自然不會搭理拉客的大媽。

跟著這些人走，好一點的情況是被扒光了衣服扔某個角落裡，壞一點的情況可能就是被埋在某塊泥土裡。

雨一淋，風一吹，泥地就會鑽出幾株嫩芽，再慢慢成長為綠油油的小草……

秦沐風實習的工作地點在粵省的另外一座城市，鵬城。

渝城這時還沒有直接到鵬城的火車，必須在羊城中轉。

到鵬城需要坐兩個小時的大巴車。

流花汽車站在廣場的右手方向。

離開廣場走上幾十步的台階，再穿過一座天橋，幾分鐘的時間秦沐風就走了過去。

空調大巴票價是60塊。

沒有網上訂票的年代，秦沐風也只有握著一張百元大鈔，老老實實的開始排隊買票。

去鵬城的人不少，前面至少還排了二十多個人。

排隊挺無聊的。

這時的手機里也沒有微信這些聊天軟體，剛推出的手機QQ使用費用過高，自己的朋友和同學也還暫時沒幾個人用，算是一個擺設。

有點無聊的秦沐風玩著貪食蛇遊戲，突然感到眼前走過去一個身影。

淡淡的香水味道灌進鼻子里，聞著還挺舒服。

抬頭看去，就見一個穿著黑色超短皮外套，緊身皮褲，高筒靴子，帶著墨鏡的年輕女人拉著一個精緻的黑色行李箱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

「幫我買張票，剩下的錢都給你。」

女人拿出兩百塊錢對著排在最前面的人說道。

「這是要插隊?」

看著這一幕，秦沐風眉頭微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