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婚約
夏稚年兩頰還泛著不正常的紅暈,意識模糊的睜了睜眼,杏眼朦朧,見一個人影俯身靠近。
「……晏辭?」
聲音輕軟,帶點茫然。
晏辭動作一頓,指尖懸空幾秒,轉頭拉住被子給他往上拽了拽。
算了,等醒了再試也不遲。
晏辭垂下眼,「嗯」了一聲。
「睡吧。」
夏稚年醒的時候房間裡間就他一個人,窗外的風吹起藍色窗帘,點滴架上幾個金屬圈叮噹作響。
純白的牆面,空氣里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四周一片寂靜。
夏稚年左右環視,眼神微空,撐著虛軟的雙腿下床往門口走。
「吱呀」門被推開,一人迎面對上他,打破屋裡的沉寂。
晏辭視線落在他身上,敏銳望向那雙空茫的眼,捻了捻麻癢的指尖,溫潤如玉輕聲詢問。
「夏同學?好點了嗎。」
夏稚年望著他懵了兩秒,透過門看見外面的值班醫生,須臾,重新坐回床上,緩了一會兒才回神,「沒事。」
夏稚年不清楚哪裡出了問題導致兩個主角「關係一般」,打算回教室觀察觀察情況。
但他從地窖出來后,前天才退燒出院,出院第二天就又發燒,被楚青箋一個電話打到了江鳶那裡,被迫回家修養。
一進門,夏稚年就看見客廳沙發上坐著個身量挺拔的年輕男性,西裝筆挺,面容冷峻。
眉眼裡都卷著涼氣,不近人情似的,狹長鳳眼直直望向自己。
「回來了。」
夏稚年結巴一聲,「……哥、大哥?」
他穿書到現在,還是第一回看見原主哥哥。原書里對他描述不多,原主接觸也不多,只知道這位大哥冷酷且不好惹。
「別站著,坐,有話問你。」
夏問寒下巴微抬,示意他坐在對面沙發上。
原主父母這會兒都不在,客廳就他們兩個。夏稚年不擅長和長輩相處,原主的親人就更不擅長了。
想借口不舒服回房間,對上夏問寒目光,心裡咯噔一下,磨磨唧唧往沙發方向挪了挪。
這會兒燒退了,夏稚年臉上不再泛紅,便呈現一種虛弱的蒼白,唇瓣顏色淺淡,但精神看著還可以。
夏問寒銳利目光將弟弟掃了一遍,「昨天淋了雨導致發燒的?」
夏稚年老老實實點頭,「嗯。」
「媽說你帶傘了,你的傘呢。」
「丟——」
夏問寒面無表情冷哼一聲。
「……」夏稚年一個哆嗦,音量瞬間小了一格,縮縮脖子,「……借、借人了。」
「楚家的小孩兒?」
「……嗯。」
夏問寒冷冷打量他,「那你怎麼沒一步不離的跟著他,和他一把傘出來。」
夏稚年:「……」
大哥知道原主的事了。
原文對夏家著墨不多,原主回來后也沒什麼相處的記憶。夏稚年不知道怎麼應對,縮在沙發角落試圖當個鵪鶉,按原主沉默寡言不理人的性格閉嘴不言,意圖矇混過關。
夏問寒冷冷看著他,想到自己查到的那些事,只覺怒火上涌,又死死壓住。
「夏稚年,爸媽心疼你十幾年在外面受苦,不忍心教訓你,他們不管,我管。」
夏問寒唇線繃緊,語調冰冷,「現在他們還不知道你乾的蠢事,你要是再敢跟著別人,找人麻煩,以後就不用去學校了,在家裡上私教,也省的給別人添麻煩。」
夏稚年心底輕嘆口氣,低著頭不說話,手指揪住衣擺一角反覆揉捏。
「夏家可不是這麼好議論的,諸位慎言。」
周圍靜謐一瞬,有人打了個哈哈,「這不是開個玩笑嘛,聽說夏家這個小少爺還愛找晏少你的麻——」
他朝晏辭方向覷了一眼,又忽的收聲了。
晏辭身高腿長站在沙發邊,溫和斯文的皮彷彿嵌在了臉上。
夏稚年內心驚奇。
他之前就發現這個角落不斷有人靠近,早料到會是這般場景,但是沒想到——
晏辭這個黑芝麻湯圓居然幫他說話。
夏稚年發色略淺,在燈下顯得格外柔軟,琥珀色的眼睛透澈清亮,像乾淨不然塵世的璞玉,也像久居高位目下無塵的琉璃。
他沉默片刻,安靜起身,任由周圍各式各樣的目光落在身上,轉身出了宴會大廳。
晏辭盯住他背影,半晌,忽的牽了牽嘴角,有條不紊的整理了一下袖口。
指腹蹭過蒼白手腕,帶去一陣啃噬神經般的刺痛。
周圍人散了,夏稚年瞥一眼還在和人說話的夏問寒,出了宴會大廳,往小花園去。
他前幾天請假,沒找到機會和主角攻說清他和晏辭的事,這次來楚家想當面解釋清楚,但楚青箋跟在楚老爺子後面一直不得空閑。
天色已經暗下來,周圍昏沉,只亮著幾盞朦朧旖旎的燈,夏稚年逛了一圈想回去歇歇,忽然在不遠處瞥見個黑漆漆的人影。
樹影綽綽,人影模糊,他一下子想起醫院那天,撞見兩個不知道幹什麼的神秘年輕男人,被捉著手捂著眼好一通威脅。
……吃一塹長一智,先走為妙。
夏稚年轉頭就走,背後傳來一聲壓抑著的尾音,低沉沙啞,旋即被掩飾成一聲悶咳。
……有絲熟悉。
夏稚年做了兩秒鐘心理鬥爭,躲在一顆樹后,緩緩探出個腦袋瞧去。
「夏同學?」
男生後背倚著牆,臉色泛白,襯衫袖口鬆開,露出的手腕皮膚冷白,上面蔓延著道道紅痕。
像被剋制不住的抓撓過似的。
「是夏同學嗎?」
晏辭聲音低啞,瞧著探出來的那個毛茸茸腦袋瓜,嘴角彎起一瞬,不急不慢的系好袖口,又問了一遍。
剛剛在大廳里,突然間湧起的酥麻刺痛席捲全身,來勢洶洶。
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他的皮膚,他的神經,像是記住了之前得到的溫暖安撫,短暫的緩和了幾天,便愈發渴望之前的觸碰歡愉。
催著他去試探。
去掠奪。
晏辭單手撐了一下牆壁,悶悶的喘息,瘦削的身影在暗處顯得有些虛弱。
「晏辭?」夏稚年目光在他身上打轉,想起地窖那晚上,「你身體不舒服?」
周圍太黑,發病了?
晏辭撐著牆站直身體,斯文動作里摻雜了幾分無力,脆弱又不失矜貴,嗯了一聲,聲音溫柔,「是有些難受,夏同學能來扶我一下嗎。」
夏稚年:「……我扶不動你,你等著,我去找人。」
艹,這黑芝麻湯圓上回說話這麼溫柔輕和還是在地窖里,然後上來就給他打暈了。
夏稚年後頸痛覺神經驀地活躍起來,轉頭要往回走。
「等等。」
晏辭叫住他,慢吞吞往前邁了一步,善解人意道:「宴會裡熱鬧,還是不打擾他們的好,我還有些力氣,夏同學撐我一把就可以。」
夏稚年一縮脖子,往樹后躲了躲,就露個腦袋在外面,模糊的光線像在他白嫩脖頸上鍍了一層冷白色的釉,眼睛咕嚕咕嚕警惕的看著他。
「再熱鬧也有人願意幫晏少爺,我去找人。」
晏辭眼底漆黑,意味深長的瞧著他快步離去的背影,漫不經心道:「夏同學這麼避之不及,是怕我對你做什麼嗎?」
「或者說,在夏同學的記憶里……我有對你做過什麼嗎,比如……地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