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糖
大二上學期，周安然進了一個教授的實驗室。
除她之外，她們寢室其他女生也都各自進了不同的實驗室，因而時間門比起大一變得更加不夠用，周安然三個室友開始人手一台電動車，周安然不會騎，幾個室友都大方表示隨時歡迎她蹭車。
但她們選修課並不完全一致，實驗室也不同，周安然不好意思讓她們頻繁接送她，也不想太耽誤陳洛白時間門讓他來接送，最終還是決定自己學著騎。
為此，陳洛白特地空了一個完整的周末出來。
周安然在這方面不算太擅長，但也不算一個太差的學生，沒浪費他這一個周末的時間門，順利在周日下午完全學會。
但到周一早上，沒了他在後面跟著，她獨自正式騎車去教學樓時，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犯怵，好在學校里的電動車也騎不快，幾個室友也都在左右護著她。
過了一開始那一小段路后，周安然心裡也慢慢定下來。
一路穩穩騎到教學樓前，她停下車，正想下來，就聽見謝靜誼在身後叫她。
「然然，你回頭看一眼。」
周安然回過頭：「怎麼啦？」
謝靜誼臉上帶著點熟悉的打趣意味：「不是讓你看我，你再往後看一點，有人跟了你一路。」
周安然目光往後落過去，看見陳洛白就在她們身後不遠處。
男生修長的雙腿分跨在一輛黑色的電動車兩邊，他今天自己也穿了一身黑，黑色衝鋒衣，黑褲子，不笑的時候，有幾分不好接近的拽哥氣場，襯得身下那輛電動車像是輛超酷的機車似的。
和她目光對上后，陳洛白眉梢輕輕揚了下。
周安然一下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只覺心裡好像被填得滿滿當當的。
她曾經因為喜歡上他而變得不太自信。
但現在，他好像變成了她自信的來源之一。
因為不管什麼時候，她都能感覺到，他就在她身後守著她。
周安然從車上下來，跟幾個室友說：「你們先去，我過去一下。」
「去吧去吧。」柏靈雲也是調侃的語氣，「我們幫你佔座，你別遲到就行。」
過了一年多，周安然已經有些習慣她們的打趣，當沒聽到，徑直走到陳洛白身前。
男生也早已經下了車。
但早上第一節課，教學樓外人來人往，周安然還是不太好意思當眾抱他，只牽住了他的手：「你怎麼過來了呀，不是說今早要補覺的嗎。」
因為周末的時間門都花在了教她騎電動車上，他昨晚補作業補到半夜。
陳洛白伸手捏了捏她臉頰：「我的學生今天第一天上路，我這個當老師的，當然要來驗收一下成果。」
周安然仰著頭看他：「那我騎的怎麼樣？」
陳洛白唇角勾了下：「很厲害，不愧是我教出來的。」
周安然嘴角也彎了彎，「你這是誇我還是誇你自己呀？」
「都誇不行嗎？」陳洛白說。
「行。」周安然手指勾了勾他的手，看著他眉眼間門有明顯的倦意，最後還是不舍地鬆開，「那你快點回去補覺吧，不然等《檸檬汽水糖》，牢記網址:1.下上課精神會不好。」
陳洛白確實困得厲害，點點頭：「下午過來接你吃飯？」
周安然想了下，下午應該能抽出空來，就也點點頭：「好呀。」
陳洛白伸手又捏了下她的臉：「走了。」
周安然指尖動了動，不知怎麼，好像還是壓不住心裡那股衝動似的，忽又走近兩步，然後伸手抱住了他。
陳洛白愣了下，反應過來后，抬手摟住她的腰，笑著道：「教你騎個電動車，就主動當眾抱我，那我暑假還陪你學駕照了，是不是得抽空補上？」
周安然：「……？」
這個人現在就正經不了幾秒。
她立即又鬆開手：「你快回去睡覺吧。」
*
周安然能進這位教授的實驗室，起因在於大一下學期，俞冰沁叫她過去幫了幾次忙。
臨近大一下學期期末時，某天她跟彼時已經保研到那位教授手下的俞冰沁從實驗室出來后，就聽旁邊的女生忽然道：「我老闆問你下學期要不要正式來實驗室幫忙？」
因為這位教授是國內目前op級別之一的大佬，周安然聽見俞冰沁這句話時，破天荒又有種自己好像在做夢的感覺。
周安然稍微緩了緩，才問道：「是沁姐你推薦的我嗎？」
她知道俞冰沁說是讓她過來幫忙，其實也是想讓她提前在這位教授面前露露臉，順便跟著學點東西。
「不是，我還沒那麼大面子。」俞冰沁難得又說了個長句，「他自己問的，他說你看我們做實驗的時候，眼睛里有光，性子又靜，不驕不躁，學東西也快，是個好苗子，說我們這個專業現在形勢算不上好，又苦又掙不了太多錢，做科研，除非有逆天的天賦或運氣，不然絕大多數人面對的都是枯燥的實驗和不停的失敗，沒有熱愛又靜不下心，是很難堅持下去的。」
周安然還是有種被天降大餅砸中的暈乎感：「他真這麼說呀？」
「你聽聽就行。」俞冰沁罕見笑了下，伸手捏了捏她臉頰，「就讓你進來打個雜，學不學得到東西，將來能不能保研到他手下，全要看你自己，要進嗎？」
周安然毫不猶豫地點點頭：「當然。」
「行，我回頭跟他說。」俞冰沁晃了下手裡的鑰匙，「走吧，阿洛讓我送你去公寓。」
陳洛白本來想自己來接她，但她們在實驗室耽擱了大半個小時，他怕她會餓，就提前去了公寓點好外賣等她。
到了公寓，周安然自己開指紋鎖進門，不知是不是聽見動靜，她剛換好鞋，就看見高大的男生走到玄關來迎她，身上穿著簡單的白T和黑色短褲，小腿和手臂肌肉線條流暢又漂亮。
周安然三兩步撲進他懷裡。
陳洛白摟住頭，低頭看見她頰邊梨渦淺淺：「碰上什麼好事了，這麼開心？」
周安然：「沁姐說宋教授讓我下學期正式進他實驗室。」
陳洛白臉上不見任何意外，只是唇角勾了下，明顯也在為她高興：「那你們這位宋教授倒是有眼光。」
周安然眉眼彎彎，叫他名字：「陳洛白。」
陳洛白：「嗯？」
「你是不是也對我有濾鏡呀？」周安然仰頭看著他。
過來的路上，她們碰見了徐洪亮和其他幾個學長學姐，得知她大二就能進宋教授的實驗室，所有人都一臉羨慕誇她厲害，只有他的說辭跟大家都不同。
別人都覺得，她一個大一本科生，能被宋教授親自看中點名招進實驗室是她的運氣和福氣。
只有他覺得，宋教授看中她，是宋教授有眼光。
「有嗎。」陳洛白目光不經意看見她T恤領口裡的一片白皙，略頓了頓，流氓耍得隱晦又駕輕就熟，「我也不知道，不如等下讓我仔細看看，看到底有沒有濾鏡。」
周安然臉一熱。
她當沒聽懂他的話，轉移話題道：「不過下學期進了實驗室，陪你的時間門會少很多很多。」
陳洛白在她臉上掐了下：「周安然，我在你眼裡格局就這麼小嗎？」
周安然：「怎麼還扯上格局了？」
「那我老婆要搞科研，我還能不支持？」陳洛白繼續掐她的臉。
他現在叫這個稱呼是叫得可越來熟練了。
周安然臉上更燙，鬆開抱他的手：「我要去吃飯了。」
陳洛白又笑著把她拉回來：「先讓我親一下。」
臨近期末，他們兩個都忙，這一周都只是匆匆在食堂見面，連抱都沒好好抱過。
周安然又重新環住他的腰。
陳洛白低下頭吻住她。
落日餘暉悄悄探進客廳。
安靜的玄關一時只剩細碎又令人臉紅心跳的親吻聲。
*
正式加入實驗室后，周安然空餘時間門少了一半，陳洛白課業也不輕鬆，不過但凡能抽出空，他都會來實驗室接她，時常還不是空手來，他會帶上一堆食物，以她的名義，幫她請實驗室里的學長學姐。
次數多了，除了俞冰沁外，實驗室其他學長學姐偶爾也主動會帶帶她。
連宋教授都對他有了印象，笑說他們實驗室多了個編外人員。
整個大二，周安然除了和室友一起參加了一個比賽之外，大半的課餘時間門都泡在了實驗室，從一開始只能打打雜，到後面也能稍稍參與進去。
雖然比起打雜好不了太多，但周安然心知自己專業知識都還沒學踏實，有一點小進步就已經足夠讓她高興。
苦當然也是苦的，可能做喜歡的事情，她也樂在其中。
大二下學期，周安然還陪著學長學姐們熬了個大夜做實驗，天光大亮，大家才打著哈欠從實驗室出來。
剛一出門，周安然就看見陳洛白倚在實驗室門外的走廊邊，手上拎著個保溫袋。
那時正好是春天，他難得穿了件淺藍色的牛仔外套，身高腿長，黑色碎發搭在額前，格外清爽帥氣。
周安然心跳快了兩拍，快步走到他身前。
陳洛白伸手摟住她的腰，卻也沒把她帶進懷裡。
他知道她臉皮薄，在熟人多的時候，從來不會對她做太親密的舉動。
「什麼時候來的啊，怎麼也沒跟我說一聲？」周安然仰頭看他。
陳洛白也垂眸看著她，語氣隨意：「剛到沒多久。」
周安然知道他有時候嘴裡一句真話也沒有，伸手去摸了下他的手：「那你手怎麼這涼？」
陳洛白：「接外賣之前，去了趟洗手間門。」
不知哪位學姐在身後輕咳了聲，陳洛白這才抬起頭，把手上的保溫袋打開，只從裡面拿了杯封裝好的小米粥出來，隨後把整個袋子都遞給俞冰沁。
「你給大家分一下，我的人我就先帶走了。」
周安然聽見有學姐在後面感慨：「談戀啊。」
往樓下走的時候，陳洛白拆了吸管插進小米粥里給她遞過去。
他來了確實有快半小時了，但比起她當初暗中偷偷喜歡了他一年多，他等她半小時也遠算不久。
只是周安然吃菜是不怎麼挑，但不太能吃甜，又完全不吃麵食，早餐向來是個難題，他拿不准她什麼時候會出來，也不好給她準備。
「先墊一下，給你叫了碗米粉，到公寓差不多正好能送過來。」
周安然輕輕「嗯」了聲，伸手接過小米粥，溫熱的感覺由手心一路傳至心底。
在一起久了，她才知道他其實很多時候在生活上並不是太細緻的人，可能是家裡都有住家阿姨照顧，他在公寓東西經常隨手一擱，到要用的時候，又找不到。
但他會比她更清楚地記得她每個月例假的日子，記得她吃東西的口味，記得她所有喜好，和他們所有的紀念日。
別人談戀愛好不好她不知道。
但和陳洛白談戀愛，被他妥帖地放在心裡，是真的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