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番外·如果(五)
尖銳的指甲深深地刺進皮肉骨縫裡,血順著白皙的手指淌下來,洇透了喜服的裡衣。
梁燁驚愕地抬頭,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疼痛,瞬間蓄滿了淚的眼眶變得通紅,他急促又無力地喘息了好幾下,才有力氣抬起手來,攥住了厲鬼還想往前的手腕。
「哭什麼?」厲鬼另一隻手托住了他的下巴,冰涼的指腹抹掉了他眼角的淚,咧嘴笑道:「疼一下就過去了,殿下。」
梁燁已經疼得說不出半個字來,另一隻手死死抓住鬼物身上火紅的喜服,青白的指尖因為過分用力,將上面繡的海棠花撕扯得模糊不清。
他脫力往前踉蹌了一下,那厲鬼便伸手將他攬進了懷裡,溫柔又狎昵地親了親他的眼角,輕聲細語地蠱惑他,「鬆手。」
梁燁攥著他手腕的那隻胳膊上蔓延出數不清的符文,緊緊纏繞在刺穿他後頸的那隻鬼手上,已經將原本光滑白皙的手掌絞得血肉淋漓。
「……不。」梁燁埋在他冰冷的頸窩裡,艱難道:「今晚……大婚,圓房。」
那鬼物抽了抽嘴角,不顧那符文的阻攔徑直扣住了他心心念念的骨頭,臉頰輕輕蹭著梁燁的耳朵,「鬆手,我只要一小半。」
「會……死嗎?」梁燁攥著他前襟的那隻手疼得爆起了青筋,泛白的骨節彷彿下一瞬就會刺穿皮肉。
那鬼物漆黑幽深的眼珠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僵硬地轉了兩圈,勾起嘴角露出了個興奮扭曲的笑容,聲音卻溫柔到可怕,「不,當然不會死,我怎麼捨得讓你死呢?給我一小半,你照樣可以成仙。」
梁燁失聲笑了出來,笑得渾身都在發抖,「那你喜歡過我嗎?」
「當然。」對方的手掌覆在了他的心口上,蠢蠢欲動的隔空摸著他跳動的心臟,喃喃道:「世上沒有人比我更喜歡你了。」
「……鬼話連篇。」梁燁話音未落,覆在他心口的手掌驟然成爪。
嗤——
喜服被撕爛了大半,金光陡盛的符紙徑直絞碎了森白的掌骨,鋒利的匕首整個都沒入了胸腔,一人一鬼身上的喜服化成了無數火焰般的碎片,紛紛揚揚地在兩人面前落下。
梁燁死死捂住後頸,刻滿了符文的軟劍橫在身前。
那鬼物低頭看著插|進心臟里匕首,上面的縛鬼令蜿蜒纏繞住他的神魂,他咬牙將那匕首生生拔|了出來,污黑的血滴滴答答落了滿地。
「小瞧你了。」厲鬼歪了歪脖子,盯著梁燁,將手裡的冷刃捏斷。
梁燁眼眶裡的淚要落不落,死死盯著他,「你要殺我。」
那厲鬼驚訝地看著他,然後抬起手來拍了拍,「這麼看你還是有點腦子嘛,我以為你會蠢到死。」
「為什麼?」梁燁不可置信地望著他,「我待你……還不夠好嗎?」
「好啊,好到我都有些不忍心了。」那厲鬼身後的海棠花倏然綻放,他一襲大紅的裡衣斜斜地靠在花蕊里,蔓延的根系爭先恐後地纏繞住了他胸膛的血窟窿,細長的根系如穿針引線,密密麻麻縫合住了傷口。
他擰斷了那些蠕動的根系,目光陰鬱的盯著梁燁,「要怪你怪你非要長這根骨頭,讓我看見就心情不好……啊,也不能全怪這根骨頭,我看你過得舒服我就嫉妒到快瘋了。」
話音未落,他倏然逼近了梁燁,那畫滿了符文的軟劍在他面前碎裂成了無數鐵片,然後他的手掌穿過碎劍,撫上了梁燁通紅的眼眶,「憑什麼呢,梁燁?」
數不清的細長根須纏繞在了梁燁的脖頸上,一襲紅衣的厲鬼倚著艷麗碩大的海棠花漂浮在半空中,捧著他的臉俯身下來親吻他。
「成仙有什麼意思,陪我一起當厲鬼不是更好?」他如情人般親昵低語,蠱惑著幸運的自己,「你都為我做了這麼多了,再多一點點好不好?」
梁燁睜著眼睛死死盯著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花根纏住了他的頸骨。
他張了張顫抖著的嘴唇,在對方興奮戰慄的目光中,緩緩吐出了一個字:「……不。」
嘭!
整個寢殿倏然炸開。
一道白色的身影倏然閃過扣住了厲鬼的脖子,連鬼帶花猛地砸進了寢殿冰冷堅硬的地板上,頓時炸出了一個深坑。
「孽障!」岳景明素白的袍袖在尖嘯的鬼氣里獵獵作響,拍下的拂塵化作萬千絲線釘穿了那厲鬼的每條經絡,頓時讓他發出了尖銳的嘶吼。
鬼物身上原本為了迷惑梁燁而自願纏上的縛鬼令此刻終於發揮出了真正的作用,化作了無數鐵索將那厲鬼結結實實地捆在陣中。
「梁燁——」那厲鬼冷喝了一聲,面容猙獰地看向梁燁,「你算計我!」
「你要我死,我卻要活,更不喜歡別人覬覦自己的東西,若你安安分分,我可以縱容你,但是……你先動的手。」梁燁的脖子被肖春和用符紙飛快地纏繞綁好,他緩緩地抬起頭來看向那厲鬼,面無表情道:「人鬼殊途,不想灰飛煙滅就滾。」
那鬼物神色陰沉,看上去像是真的動了怒。
「不好!走!」肖春和當機立斷,拽起梁燁便飛身遠離了戰場。
那鬼物抬手扯住了身上的鎖鏈,他身上完好白皙的皮膚一塊塊地脫落,露出了被花根縫合起來的黑色屍塊,紅衣也被鬼火燃盡,露出了身破爛的玄色龍袍,黑色的指甲扣住了鏈條,隨著他起身的動作一節節的斷裂,如瀑般的黑髮在風裡張揚,只剩了黑色瞳仁的眼睛準確無誤地盯在了梁燁身上,嘴角咧成了個恐怖的弧度。「梁燁!回來!」
岳景明倏然收緊了釘在他骨肉中的拂塵,厲聲喝道:「你非此間物!梁燁與你無冤無仇!回你該去的地方!」
那鬼物僵硬地轉過頭來望著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師父?」
岳景明神色一滯,攥著拂塵的虎口緩緩滲出血來,冷淡道:「我……並非你師父,梁燁,回去。」
「憑什麼!」那鬼物神色狠戾,「憑什麼他過得比我好!我要吃了他——」
「你已毀他姻緣亂他道心!適可而止!」岳景明警告地攥緊了拂塵,「梁燁,回你來的地方!」
「朕偏不!朕要他陪葬!」厲鬼猛地掙脫了胳膊上的拂塵絲線,花根陡然蔓延纏住了梁燁的腰將人往後拖。
肖春和一劍砍斷了那花根,大聲道:「岳景明你磨蹭什麼!他又不是你徒弟!」
啪!
一條花根狠狠朝著他抽了過去。
那厲鬼看向岳景明背在身後一直尚未出鞘的劍,忽然勾了勾嘴角,眼巴巴地喊他,「師父,你可不能偏心啊,你看看,我現在混得多慘,我就只要他一點點仙骨,他卻小氣得很,半點都不肯給我。」
梁燁捂著脖子怒道:「胡說!你剛才分明想整塊挖出來!」
「你回來做什麼!」岳景明厲喝了一聲,抬手就要推梁燁出去,然而那厲鬼的動作卻比他更快,直接化作了陣陰風將梁燁整個人都包裹進了那朵碩大的海棠里。
「我被他拖過來的!」梁燁被那花瓣徹底淹沒之前,還死死扒住花瓣露出被纏住的半條腿自證清白。
砰!
梁燁被人掐住脖子摜到了花瓣上,頓時疼得五官扭曲,悶聲咳了口血出來。
「真是讓我出乎意料啊,梁燁。」那厲鬼目光森然地看著他,「說什麼為了我在身上刻縛鬼令,你早就跟岳景明通好氣了吧?」
「……沒有。」梁燁攥住他冰冷的手腕,死死盯著他,「我早就……下定決心要娶你……但你總是覬覦我的……仙骨……我才去求的師父,只要把你徹底收服……你就永遠跑不掉了。」
那厲鬼著實愣了一下,眯起眼睛道:「你連你師父都騙,狗東西。」
梁燁咧嘴一笑,「我看上了……就是我的……若我死了,你也得灰飛煙滅給我陪葬!」
「想得倒美。」那厲鬼嗤笑,扣住他的下巴親了上去,捲走了他嘴裡的血,偏頭親在了他的耳側,「那咱們走著瞧。」
話音未落,整隻鬼倏然化作了無數花瓣,下一瞬帶著純正浩然之氣的長劍猛地劈下,厲鬼的尖嘯聲直衝雲霄。
岳景明收了劍,看向梁燁,「傷得可重?」
「沒事,多謝師父出手相救。」梁燁抬手捂住了後頸,頓了頓道:「那鬼物……」
「跑了。」岳景明道:「不過他受了重傷,幾十年內無法興風作浪,足夠你修鍊得道了,你既斷了姻緣,便安心修鍊,不要被那邪物蠱惑。」
梁燁垂著腦袋乖乖點頭,掩去了眼底惋惜的神色,「是。」
岳景明冷冷地看了眼渾身沾滿了鬼氣快被掏空的小徒弟,「滾去跪香。」
肖春和看了一眼走開的梁燁,站到了岳景明身邊,捂著胳膊疼得皺眉,「你沒捨得用全力?」
「是對方沒有用全力。」岳景明道:「他對梁燁起了殺心,我斷不會留他。」
肖春和愣了一下,「這邪物……」
「很強。」岳景明皺了皺眉,「我拼盡全力也只是重傷了他,若非梁燁提前將縛鬼令纏在他身上,你我聯手也未必能傷到他。」
肖春和牙疼道:「我看小葉子好像還沒死心,他是不是腦子有病?」
「是。」岳景明淡淡道。
肖春和被他噎了一下,伸手去摟他的脖子,被不著痕迹地躲開。
「這裡又沒人!」肖春和那雙細長的狐狸眼睛眯了起來。
「有血。」岳景明轉身便走。
肖春和愣了一下,趕忙追了上去,「你受傷了?哪兒傷著了,我看看。」
「無礙。」
——
梁燁跪在蒲團上看著香燃盡,才撩起袍子站了起來。
「陛下,東辰求和了。」暗衛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地上,送上來了封密信,「申玥儷託人送來的信。」
梁燁打開信掃了兩眼,隨手扔在了炭盆里,看著火光躍動,「告訴焦炎,繼續打。」
「是。」
梁燁捻起了桌案上的一點香灰,放在鼻尖聞了聞。
他師父說得沒錯,那鬼物從那之後便銷聲匿跡了,如今已經過了七年。
但現在……梁燁看著延伸到手背上的縛鬼令散發出淡淡的光,眼裡閃過一絲興奮。
那鬼東西馬上就會來找他了。
二十七歲的梁燁已經登基六年,他當太子時沉穩勤勉,從梁華手裡接過皇位之後也絲毫沒有怠慢,唯一不同的是他爹心性仁慈和善,但梁燁骨子裡就帶著不安分,他找不到比和厲鬼鬥智斗勇還要刺激的事情,於是便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開疆擴土上面。
另一種形式的殺戮和爭鬥勉強讓他滿足了些許。
申玥儷送來的信多此一舉。
祁明他說斬便斬了,百里承安被他貶到了河西,就連焦炎他都能將對方的兒女全都扣在大都為質逼著焦文柏放軍權,申玥儷作為東辰的公主,早就被他劃分到敵對的陣營之中了,年少情誼雖好,但在梁燁這裡實在微不足道。
梁燁看著大殿里掛著的四國輿圖,再有三年,就能一統四國,屆時他便是天下共主。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穩步進行,一統天下之後才更有意思,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大梁將會成為比大安朝大澧朝更耀眼的存在。
「陛下,聞太傅求見。」
「就說朕歇下了。」梁燁皺了皺眉。
唯獨一件事,他至今未納妃生子,近來朝中為此事吵翻了天,若非他早就從宗族裡過繼了幾個孩子,怕是更不得安寧。
身為一國之君沒有子嗣,的確是個致命的弱點。
梁燁神色陰沉地看著手背上蔓延的紋路,想起了那個罪魁禍首。
也不知那鬼物如今在何處苟延殘喘,待他再隨師父修行幾年,定然要將他收服做成奴傀,讓他下不了床。
梁燁拍了拍袖子上的灰,推開了寢殿的門。
剛一進門,他便察覺到了不對,久違的陰氣一路從他的腳腕纏上了脊背後頸,還夾雜著些凜冽的殺意。
「梁燁。」梁燁緩緩地抬起了眼睛,「出來,我知道是你。」
他剋制著戰慄的神經,攥緊了因為興奮而劇烈顫抖的手,知道自己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奏效了。
寂靜的宮殿里響起了聲輕笑,「殿下,不,陛下,好久不見,想我了嗎?」
「想啊。」梁燁負手而立,任憑那股陰冷的寒意將他的龍袍揉扯得亂七八糟,親昵地覆在他的后腰尾椎上,冷聲道:「這七年朕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冰冷的胳膊纏在了他的脖頸上,那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緩緩地顯露在他眼前,那厲鬼挨得他極近,幾乎要鼻尖相抵,他沖梁燁吐了口涼氣,「幾年不見,倒是會說兩句人話了。」
「你還敢出現。」梁燁的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
「再不出現就晚了。」那鬼物偏頭,用鋒利的犬齒挑逗似地咬了一下他的喉結,低聲道:「我快要消散了,救我。」
梁燁一副快要被他氣笑了的模樣,「你怎麼敢的?」
但他已經迫不及待到快要聽不清楚對方在說什麼了。
那厲鬼晃了晃自己幾近透明的手掌,指尖便徑直穿透了梁燁的脖子,他趴在梁燁身上有氣無力道:「給我點精氣。」
「休想。」梁燁眼底閃過一抹幸災樂禍,「你不是很厲害么?我師父都打不散你。」
「還不是因為你種進我體內的縛鬼令?」那厲鬼抬起頭來,眉眼陰鬱地盯著他,「我跟別人打架,險些被那玩意兒弄死,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吃這種虧,梁燁,你該補償我。」
梁燁負在身後的手掌緩緩摩挲了一下,挑眉笑道:「你既然這般虛弱,那豈不是很容易就會被我——」
話未說完,身後的訣只掐了一半,就被那鬼物冰冷的手指強硬地分開了手指,整個人被按在了門板上。
「梁燁,我難受。」那鬼物欺身壓了上來,整個腦袋都埋在了他的頸窩裡,溫聲細語地哄人,「當時我的確圖謀不軌,可你也要了我半條命,我們扯平了。」
梁燁快被他氣笑了,「你要不要臉?」
「不要了,反正你和我一樣。」那厲鬼有氣無力地趴在他身上喊他的名字,「梁燁,我真的快要消失了,消失了你就永遠都找不到我了。」
梁燁不知道什麼時候攬在他腰上的胳膊倏然收緊。
那厲鬼藏在陰影里勾了勾嘴角。
「前兩日一直纏著我夢魘的就是你?」梁燁往後仰了仰頭,躲開了他的吻。
「夢魘收效甚微,太慢了。」那厲鬼的手掌按在了他耳側的門框上,湊上來若有似無地蹭過他的溫熱的唇,「我聽說你登基這麼些年都沒納過妃,那我這個太子妃是不是可以當皇后了?」
「然後挖走我的頸椎骨。」梁燁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唔。」對方眯起了眼睛,貪婪的目光掃過他的頸項,「我可捨不得。」
梁燁冷笑了一聲,再次躲開了他的吻,卻在偏頭的瞬間被人結結實實的按住了後頸親了上來。
他一開始大概是抗拒的。
但架不住那厲鬼纏人,又或者他其實也沒有那麼厭惡排斥,也可能他真的得了失心瘋,對著一個要自己命的厲鬼念念不忘。
若是師父在這裡,定然要氣得劈死他這個孽徒。
劈死就劈死吧。
梁燁壓著對方扯亂了厚重的帷帳,雙雙跌了進去,華麗繁複的帷帳像極了盛開的海棠,層層疊疊地落了下來。
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一聲驚雷響過,梁燁猛然驚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趴在他身上一臉饜足的鬼物冷冷地盯著他,「還敢給我下鬼傀契,仗著我在興頭上察覺不到么?」
梁燁盯著他指尖伸出來的鮮紅的根系,「這是什麼?」
「解了一半的鬼傀線。」厲鬼面色扭曲,「歹毒的東西。」
梁燁眉梢微動,「剩下的解不開了?」
那厲鬼懶洋洋道:「剩下的慢慢解,反正——」
「反正?」梁燁閃著符文的手不著痕迹地撫上了他的后心口,卻又不受控制地、深色痴迷地仰起頭去吻他。
那厲鬼低下頭來回應他的吻,鮮紅的根繫緊緊地纏在了梁燁後頸的皮肉里,感受著仙骨被陰邪的黑霧逐漸浸染碎裂,生生與皮肉分離。
金色的符文纏繞上了厲鬼的神魂,侵蝕著他的神智將他煉化入血肉為鬼傀。
他們註定不死不休,糾纏無解。
盛放的海棠在落下的帷帳里緩緩合攏,徹底將兩個人吞噬了進去。
「反正你已經被我毀了。」
窗外的雨依舊在下,灰暗的天彷彿永遠都等不到晴朗的時候。
朦朧潮濕的雨霧裡,寢殿屋檐上的鎮魂鈴四分五裂,摔在了地上,衝天的鬼氣霸道蠻橫地籠罩了整個皇宮,又被帝王紫氣生生攏了回來,細緻妥帖地覆蓋了每一寸地方,掩飾得完美無缺。
據說後來,北梁終於迎來了他們的皇后,只是皇后善妒,而且神出鬼沒,脾氣極差。
但脾氣更差的是他們的陛下。
自從有了皇后,陛下的脾氣便十分善變,明明幾日前還沉穩勤勉,但轉眼就變得暴躁嗜殺,一統天下之後尤甚,本來就惴惴不安的朝臣百姓愈發惶恐,但偏偏陛下在正事上又可靠得很,兢兢業業,雷厲風行,不過偶爾也有消極怠工的時候,心情若不好了,整個議事大殿便跟鬧了鬼一樣涼颼颼的,駭人得很。
但不管怎麼樣,戰亂多年的百姓終於過上了安生的日子,可大概是因為大一統的過程太過兇殘,有一點還是深入人心無法磨滅——
那梁國皇帝梁燁,其實是個喜怒無常、行事乖張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