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3章 風起於青萍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
「聾了嗎?老子說……讓你打老子一頓,」
啪……
蒙蔭文官突然出手,一巴掌就抽到了囂張的世襲武將臉上。
雖然是文人,可力道不輕,臉上頓時出現了紅色的掌印。
這一變故突然讓所有人都震驚不已。
「你他媽……」
「不是你自己說的,讓本公子打你一頓,你絕不還手,這話周邊百姓都能作證,堂堂武將一口唾沫一個釘,說話不算話?」
蒙蔭文人冷笑一聲,繼續道:「如果你管不顧,執意要動手,我也能將自己的頭摔破,三五個月下不了床的那種,
到時候考不過,那本公子可就要上告了!」
「你……」
「你什麼你,有本事你就動手,看我摔的準不準!兄弟們都做好準備,摔的准一些!」
呼……呼……
世襲武將們握緊拳頭,但就是不敢動。
他們現在才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自作自受,什麼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好半天沒動靜之後,蒙蔭文官輕笑一聲,繞開對方朝著前方走去,一邊走一邊自語著。
「果然都是一群慫貨!」
「一點血性都沒有,將軍隊交給這種軟蛋,大明……哎!」
「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有這麼犯賤的要求!」
……
兩道詔書,讓世襲和蒙蔭的文武官們對立了起來,極度的不爽卻是又無能為力。
而士紳富商的子弟們卻是最為開心的。
這群世襲、蒙蔭子弟們仗著有『官職』在身,天天看不起他們。
即便帶著他們玩,也是將他們當做飯票。
對他們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但還得忍著,保不定哪天他們那些父輩的人脈給他們撈走了。
這種事情雖然不常見,但每年也有一兩個。
誰能保證這些子弟一直都是拿俸祿不幹活的主兒,萬一哪天撈走了,哪怕只是補一個七品的知縣,那也比一個富商子弟強太多了。
現在兩者要麼大考,要麼歷練,能過的畢竟是少數。
因為皇帝的目的是清理這些人,肯定不會輕易讓他們過了。
考不過的子弟,這些年他們受的委屈加倍還回來。
可這種爽只是持續了兩天。
因為兩天後大明日報刊印了開寧遠互市、舉辦招商大會以及互市貨物品類調整的方案,讓他們爽上加爽,直接翻倍。
「朝廷的這個互市的決策步子是不是邁的大了些?萬一蒙古諸部積蓄了實力造反怎麼辦?」
「你真是瞎操心,建奴四十餘萬聯軍都直接覆滅了,而我們只傷亡三萬餘人,這實力害怕造反?
敢造反的,直接趁著這個機會亡族滅種,徹底抹除了他們!」
「造反的可能性不大,但這個策略對我們普通百姓很不公平了,商人們去互市會賺走大量的銀子,我們百姓就只能種地,貧富差距會越來越大吧!」
「你這個想法是錯誤的,現在的商人白手起家的不少吧,在商隊當個夥計,既是積累經驗,也是積累資金和地位,
慢慢熟悉其中門道后,自己搞點小的走街串巷、開個門店、組建個小商隊,最後是大商隊。
咱們南京城的沈家家主年輕時就是商隊的夥計吧,還有城中臨清軒的張老闆,不就是貨郎出身嗎?」
「對,風起於青萍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能不能成,身份是一方面,敢不敢和想不想又是一回事。
以前那麼難都有人成功了,現在放鬆了一些,或許就更好了!」
「哎,能不能成為商人,我已經不奢求了,可這商隊的價格我們還能買的起嗎?」
「瞎操心,咱們不是還有百貨供銷社嗎?他們價格高了,咱們就去供銷社買,他們就爛在倉庫里吧!」
……
百姓看不太懂這種,但商人們能看懂呀,所有的商人都興奮了起來。
南京城,一處寫著洞庭二字的會館之中,數十人齊聚。
如果有商人在,就一定知道這些人都是洞庭商幫的各家家主,有些家族經商百年以上了。
「諸位,大明日報上刊印的互市的消息都看了吧,互市貨物種類調整了,除了鐵、銅等金屬管控,其餘基本都放開了,
而且所運送的貨物不再給朝廷四成,這意味著有大筆的財富,
老夫的建議是我們主攻寧遠,放棄其他的十一處互市!」
說到這裡,首座上的老者端起茶杯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淡淡道:「理由有三,其一,我們南京離其他互市較遠,那些互市的都是在陝西、山西、北直隸等地,
當地的商隊都能填滿那裡,我們即便是去分一杯羹,也沒有多少。
第二,那十一處互市是針對蒙古諸部、土司等,可他們那裡才多少人?
且諸部交易的也只是牛羊、皮毛、藥材等等,種類少,還不好運輸;
可寧遠就不一樣了,遼東、朝鮮以及未來的扶桑,甚至蒙古諸部以及再北面的羅剎等,這人口至少數千萬之多,且那邊生產的東西極多,
最重要的是那邊大戰重建,在恢復的過程中,就需要大量的物資,這就是機會。
第三,這是一座新的互市,不像其他互動已經被搶佔,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去經營。」
聽著首座老者的分析,眾人皆是點頭。
「席老的分析很是正確,這是一個機會!」
「寧遠互市潛力極大,做的好,我們這些家每年至少能賺個幾萬兩銀子,還是長期固定的收入,而且以後會越來越好!」
「要不這樣吧,我們拿出全部家底,將寧遠互市給包圓了,肉爛在自己鍋里,我們自己吃!」
「對呀,我們若是全力出手,沒有誰能爭的過我們,即便是泉州、杭州都不行!」
……
「呵呵呵……」
一道冷笑打斷了眾人的遐想。
只見首座上的老者冷聲道:「你們這不是把肉在鍋里,而是將你們自己爛在鍋里!」
「席、席老,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大堂內一位中年男子看著出聲的老者,心虛的問了一句。
見其餘人都盯著自己看,首座上的老者放下茶杯,臉色凝重道:「你們剛剛說的事,有兩點是致命的。」
「其一,寧遠互市最終能做成什麼樣子,老夫暫時猜不準。
但以人口規模和那邊幾處地方生產的物資,絕對要比其餘十一處互市總和還要多。
如此龐大的流水,就代表著龐大的商稅和關稅。
一旦被我們壟斷,做些手腳、壓低價格等等,都是可以的,那就代表著朝廷收入的商稅降低了,這是朝廷絕對不允許的。
其次,會損害到遼東那邊商人的利益,一旦鬧起來,朝廷一定會追究下來的。
第三,即便我們正常買賣,朝廷也不允許我們壟斷,貨比三家,這才是對商人最好的。」
能坐在這裡的,都精明的跟猴一樣,瞬間就明白了。
朝廷既然開放……放鬆了商事,並不代表商人可以肆意妄為,還是在朝廷的監管之下,甚至會指導合理的買賣價格。
壟斷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商事的一種黨爭,朝廷允許爭,各拼手段,但絕對不允許以這種方式來爭。
想到這裡,眾人後背冷汗直冒。
過了數息之後,又有人輕聲道:「席老,您剛剛說兩點錯誤,這是第一點,那第二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