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內鬥(中)
陰不周走了。
洛長元來飛天堡不到三天,就捲入了容親王第三子和第五子的內鬥之中。
其實,除了三子和五子,容親王其他的兒子對容親王的家業肯定也有想法。
但三子和五子是嫡出,生母的家世顯赫,地位很高,勝出的希望最大。
二公子是庶出,但卻是長子,理論上也有勝出的希望。
其他的幾個兒子,基本只能攀附在二公子、三公子和五公子的門下。
容親王幾個兒子的內鬥,也正好給了洛長元分裂他們的機會。
就像一顆裂了縫的雞蛋,洛長元要順著這條裂縫,將容親王這顆雞蛋,捏的粉碎。
他躺了下去。
休息,恢復體力。
反正現在自己是受傷狀態,也沒人過來打擾自己。
洛長元一躺就是五天。
果然,除了送飯之外,沒有其他人過來打擾。
他的傷已經全好了,精力更是極為充沛。
於是他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夜探飛天堡。
這個想法不僅大膽,而且十分兇險。
飛天堡到處都是眼線暗哨,只要被發現,自己必然暴露。
但洛長元怎麼甘心躺在這裡,躺上幾個月?
他必須有所行動。
就在今夜。
……
深夜,一片漆黑。
洛長元輕步走在這隱匿著無數黑暗的黑夜之下,他的步伐輕盈,呼吸均勻,每走一步都要仔細觀察,周圍是否有人監視。
沒有,沒有人。
也許是南郊過於偏僻,洛長元走了許久,都沒有發現盯梢的暗哨。
正當洛長元放下警惕之心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群人的吼叫之聲。
「有刺客,抓刺客,快抓刺客。」
這戒備森嚴的飛天堡竟然有刺客?
洛長元的心猛地一沉,如果自己這幅樣子被人看到,說不定會被誤當成刺客。
絕不能被人發現,洛長元趕緊往來處走去。
可他倏然發現,喊聲竟朝著自己的方向,奔涌而來。
刺客和追兵,竟朝著自己的方向過來了。
真是冥冥之中,必有天意。
洛長元目光趕緊掃視四周,想要找一處遮蔽之所。
左側有個院子。
四四方方,盡頭連著一個二層的小木屋。
黑燈瞎火。
院子里是否有人?木屋裡是否有人?
洛長元猶豫了一下。
但隨即喊聲和腳步聲越來越近,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猛地閃身,「咻」地一下,鑽到了旁邊的院子里。
那個老院子。
不遠處,火光衝起,一群黑衣勁裝的守夜人,舉著火把,拚命地追趕著一個黑袍人。
那個黑袍人就是刺客。
刺客離追兵有小半里的距離,他的身手不錯,速度很快,幾步之間,就已到了院門之外。
洛長元定睛一看,刺客竟是個二十多歲的少年。
虎背熊腰,雙目炯炯有神。
洛長元一眼就記住了他的模樣。
也許,此人是一個可以合作的對象。
深夜闖入飛天堡的刺客,怎麼看,都不是一般人。
刺客好像也看到了洛長元,他朝院內掃了一眼,隨後便繼續往前方奔去。
洛長元還欲繼續觀察,突聽身後「咯吱」一聲,院內的小門突然開了。
他的心一沉,回頭看去,
倏然發現,門那側伸出了一隻手,雪白,嬌嫩。
「快進來。」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聲音還有些急促。
洛長元被嚇了一跳,想說些什麼,那些追兵竟然已追到了院門之外。
他不敢再耽擱,立刻縱身,竄進了屋子。
也許是竄進屋子時發出了聲音,院外的追兵聽到了動靜。
領頭那人朝院子內的木屋拱了拱手,道:「呂妃,飛天堡出現了刺客,請問您是否看到?」
「沒有。」
領頭那人繼續問:「呂妃,剛剛小人在院外聽到一絲動靜,也許是刺客發出的,不知呂妃是否聽到了?」
「我說了沒有。」
那人還想再說話,突聽屋內的女子一聲怒喝:「狗奴才,我還沒死呢,你就敢如此頂撞,若是我死了,你是不是要割下我的頭顱,去向許妃請功啊?」
「屬下不敢,屬下不敢。」領頭那人揮了揮手,帶著手下迅速離開了。
木屋之內,一片漆黑。洛長元憑著女人放呼吸和氣息,坐在了她的對面。
這個被稱作呂妃的女人到底是誰?
她為什麼會住在這麼一個破舊的木屋之內?
屋內為什麼不點燈?
她又為什麼要拉自己進來?
洛長元一頭霧水。
「你一定很好奇吧。」呂妃的聲音清冷而又嬌脆。
洛長元笑了笑:「有點。」
「你是那個刺客嗎?」
洛長元搖了搖頭:「我不是刺客,夜裡無聊,出來走走。路遇追兵捉拿刺客,害怕受到牽連,便偷偷躲進了院子。被你這麼一拉……」
洛長元的話還沒說完,呂妃突然點起了燈。
是一盞油燈。
燈光閃閃,照亮了整間小木屋。
洛長元順著燈光看去,立刻被嚇了一跳。
這個呂妃,居然是個兩面人。
她的左臉,嬌嫩秀麗,皮膚吹彈可破,嫩的就像是出水的豆腐,擊人心魄。
她的右臉,卻長滿了鮮紅的瘡印,有橫有豎,像是印在臉上一樣。皮膚幾乎全部脫落,大部分的肉都已經潰爛,膿液伴隨著瘢痕,在殘忍地吞噬她剩下的一點點皮肉。
她的左臉有多美麗,右臉就有多醜陋。
洛長元忍住不讓自己吐出來。
他終於知道這個呂妃為什麼不點燈了,無論是誰,臉變成這樣,都難以面對。她不點燈,就是害怕燈光照到水裡,照到鏡子里,看到自己這幅可怕的模樣。
「怎麼樣,是不是吃了一驚,甚至還有點害怕?」呂妃的聲音還是那麼清冷,那麼淡然。
洛長元搖了搖頭:「是火傷。」
「不錯。」
「誰幹的?」
「除了那個賤人,還有誰敢傷我?」
呂妃的聲音突然帶著一絲恨意:「想不想聽一個故事?」
洛長元點了點頭,他不知道這個呂妃拉自己進來有什麼目的,但他知道,呂妃那裡一定有自己想要的信息。
呂妃開始講起了她的故事。
「我是容親王的側妃,我的父親,曾任羽林衛中郎將,正四品銜。雖說官職不是特別大,但護衛皇宮安全,頗受先帝恩寵。容親王這才將我娶回了家。」
「我父只是羽林衛中郎將,但王爺正室出身高貴,我自然不敢與其爭寵。后正妻病逝,我又懷有身孕,便有了上位的想法。」
「經醫師診斷,我懷的是男丁。母憑子貴,我以為自己能蒙受殊寵,然後上位。」
「可沒想到,替我接生的穩婆,早已被許妃收買,她的手法,很精妙。」
說到這裡,呂妃的眼角滑下了一滴眼淚。
「我不僅失去了兒子,而且再也不能生育。我變成了一個瘋子,闖到了許妃的偏房,要和她拚命。」
「誰知,這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內,她故意被我打傷,故意讓王爺看到這一幕。」
「王爺盛怒之下,將我關押。我一氣之下,就將自己的右臉毀了容。」
「那時候的我,太年輕,也太愚蠢。」
呂妃抹了抹自己眼角的眼淚,繼續說道:「王爺還算不錯,顧及夫妻情分,雖然將我趕出了後院,但還是在飛天堡給我找了一個住處。每日都有僕役前來送飯,伺候,可那時我的心情太差,又打又罵,將他們全都趕走了。」
「現在這裡,只剩下我一人。」
洛長元突然插嘴:「你在這裡待了幾年?」
「十年,整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