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友情互演
舞台上，黑衣蒙面人在權衡利弊后，似乎認為看起來相對瘦弱的青森向木更好控制，同意了青森向木的提議。蒙面人冷哼一聲，一把推開樂團鼓手，控制住青森向木，把槍口抵在他的太陽穴上。
在危機時刻敢於挺身而出的人，總是讓人敬仰。
哪怕松田陣平對青森向木的印象不算太好，此刻也有點佩服和擔憂——如果忽略掉心底一閃而過的怪異感的話。
松田陣平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現在情況危急，顧不上許多，他快速思考著救人的辦法，餘光卻看見月城林抓緊了欄杆扶手。
月城的情緒似乎有些激動。
松田陣平低低喚了一聲：「月城？」
月城林彷彿猛地回過神，聲音微顫：「他怎麼能不顧自己的安危。」
松田陣平愣了一下，道：「青森同學確實很……」
「很勇敢」幾個字還沒說出來，月城林眼神里已經帶上了一絲痛惜、一絲欣賞、一絲決然。
「不能這樣下去了，」月城林輕輕按了一下松田陣平的肩膀，「商場的人流量太大了，這樣擁擠可能會發生事故，陣平，你去廣播處幫忙引導疏散一下人群，這邊我來想辦法。」
人流量……松田陣平看了一眼下方混亂的人群，也眼皮一跳，「嘶」了一聲。
「好，我去廣播處，」松田陣平皺眉看向月城林，「你呢？」
松田陣平總覺得此刻月城林的情緒有點奇怪，他有一點不好的預感。
月城林看向樓下：「我找找機會，看看能不能幫上青森的忙。」
松田陣平眉頭皺的更緊：「你傷都沒有完全好，第一位是自己的安全。」
「我明白的。」月城林點點頭，目光緊緊盯著黑衣蒙面人與青森向木。
「認真記住！」
時間緊迫，松田陣平壓下心底從剛剛開始越來越濃重的不安，往廣播處跑去，餘光瞥了一眼一樓的狀況。
保安們正在緊張地向舞台圍去，警笛聲也隱隱傳來。
黑衣蒙面人感受到了威脅，掐著青森向木的脖子一步步退下舞台，往商場的北側側門移動。青森向木踉蹌著腳步，被迫跟著一起走，兩人漸漸靠近了與二樓欄杆垂直的位置。
這個時候如果從二樓翻下去，或許可以出其不意奪槍，但是風險會非常高，很有可能會摔傷或者擦槍走火，甚至傷及人質。所以不是最好的時機……松田陣平心裡閃過這個念頭。
他忽然停下跑向廣播處的腳步。
他意識到了自己潛意識裡的第一個不安之處。
月城的眼神——
松田陣平猛然回頭，看見月城林還站在欄杆邊，才鬆了口氣。
在某一剎那，他甚至有一種月城林會衝動跳下去救人的錯覺。
————
不僅僅是松田陣平，青森向木也有這種感覺。
他被黑衣蒙面人掐著脖子，被迫抬起頭，就看到了二樓的松田陣平和月城林，以及月城林擔憂焦急的眼神。
——青森向木竟有一瞬間的失神。
他今天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當然不純粹，他做出代替人質的舉動也是故意的，此外也有順便攻略角色刷好感、為自己攢人氣的想法……
但是，當他真的看到月城林的眼睛時，還是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感。
怎麼會……真的這麼悲傷呢，好像要落淚一樣。
是為了他嗎。
為他而焦急，為他而難過，甚至想要衝動地躍下欄杆來救他……
青森向木閉了一下眼睛，輕輕調整呼吸。然後他重新睜開眼，隱晦地對月城林搖了搖頭，制止了對方打算躍下欄杆的動作。
看著對方因為緊緊抓住欄杆而泛白的指節，青森向木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背後的蒙面人用槍輕輕抵了一下他的太陽穴，青森向木低下頭，不再看樓上的人。
廣播里傳來松田陣平的聲音，安撫人群、指揮人流有序離場，慌亂的民眾漸漸冷靜下來。警察已經衝進了商場，持槍向他們的方位包抄而來，大喊「不許動，放開人質」。
青森向木能感受到身後蒙面人已經緊張出了汗，手有點顫抖。
沒用的東西。這種素質的新人組織還有什麼考核的必要？還安排成他這次任務的搭檔……只會耽誤他的事。
他都主動來當人質，配合對方逃脫了，這個人竟然還是抓不住機會。既然如此，也就別怪他只顧自己了。青森向木腦海中閃過這些念頭，表面上乖順地被槍/口指著頭，做好一個合格的人質。
警察反應還算快，談判專家走上前來試圖和蒙面人交涉。青森向木在心裡估算著時間，已經開始琢磨怎麼把自己塑造成無辜的英勇路人。
他估計，這個時候側門也已經被警察堵住，蒙面人根本逃不了。
而且這個新人的心理素質根本不行，如果被警察抓住，多半撐不過審訊。不能讓他把自己和組織供出來，所以這個人最好還是不要活下去的好。
至於組織那邊，應該也不會在乎一個沒有通過考核的廢物的死。
青森向木計算的很好。慢慢靠近北側門的時候，他瞥了一眼看似沒有人的出口，輕輕用手肘碰了兩下蒙面人的腰。
看起來像是不小心的動作，其實是提前約定過的暗號。
碰第一下的意思是讓對方推開「人質」，趁此機會衝出商場；第二下是讓對方朝自己假開槍。
青森向木不怕蒙面人真的朝自己開槍，他知道對方沒有這個膽量。
蒙面人不疑有他，果斷一把把青森向木推到前面，舉槍就要射擊——
「嘭！」
隨著一聲槍響，青森向木順勢跌在地上，實際上根本沒有受傷。
聽著周圍驟然混亂的聲響，青森向木心裡滿意地笑笑。這時，他卻突然聽到了有人焦急呼喚他的聲音：
「青森！」
月城林？
青森向木猛然想要抬頭，就被撲過來的月城林一把抱住，往旁邊一滾！
「嘭！」
隨著第二聲槍響，青森向木震驚地睜大眼。
怎麼回事，怎麼會有第二槍……他們不是這麼約定的！青森向木扭頭，看到那個蒙面人用一種憤恨的眼神看著他，槍口指著他的方向。
……這人發現門口埋伏的警察了，猜到了自己打算送他去死，所以在報復！
第三聲槍響響起，這次是終於出手的警察。蒙面人被擊中腹部，吃痛倒下，武器脫手。
青森向木躺在地上，足足愣了好幾秒，目光才重新聚焦。
他沒有再看那個蒙面人，而是看向身上的月城林。
青森向木看到月城林額頭的細汗，聽到對方慶幸的聲音：「差一點沒趕上，沒事吧。」
青年明顯是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呼吸還是紊亂的。
青森向木獃獃地看著對方的眼睛。
這一次他們的距離更近，因此黑髮青年眼睛里浮動的慶幸、喜悅，顯得更加清晰而令人震撼。
是啊……青森向木想，對月城林來說，這真的是一次冒著生命危險的劫後餘生。
對方不知道，他所謂的代替人質，只是一場戲而已。
青森向木心裡突然有點堵。他想要問，為什麼救我？
因為是朋友嗎？
但是他最後也沒有問出口，只是垂下眼，輕聲道：「我沒事。你呢？」
「沒有受傷，放心吧，看來這個殺人犯的槍法不太好啊。」月城林翻坐到旁邊，輕輕吸了口冷氣，「就是動作太快，胸口有點疼。」
青森向木一怔，想起來對方身上還有沒有完全痊癒的傷勢。
他突然忍不住，低低喊了一聲：「林。」
「嗯？」青年歪頭看著他。
「為什麼撲過來？你明知道危險。」青森向木問道。
「……」月城林沉默了一下，又笑起來，「青森同學又是為什麼主動去代替人質？難道不危險嗎？」
青森向木不說話了。
他扭過頭，看到倒在地上的蒙面人已經被警察團團圍住，帶上了手銬。有一個警察去試探了一下蒙面人的鼻息，突然顫聲道：「沒有呼吸了！怎麼回事？腹部中彈不會這麼快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