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Arno以前在英國的幼兒園,見過幾個同學有弟弟或妹妹。
他們談論起自己的弟弟或妹妹會用喜愛的語氣,誇耀自己的弟弟或妹妹美好之處。
但Arno從前只覺得煩。
畢竟滿身奶味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的小孩子,他壓根就想象不到可愛之處。
但姜宜就不一樣。
他穿著小牛奶睡衣,抱著小枕頭,黑髮柔軟,雪白的臉頰邊帶著小梨渦,眼睛亮晶晶望著他,因為睡前喝過牛奶,散發著香甜的氣息像塊小粘糕,很可愛。
他帶著點鼻音叫他的名字,軟軟的,也很可愛。
大概是因為第一次同人睡在一張床上,Arno舔了舔虎牙,心裡有股亢奮的情緒橫衝直撞,興奮異常。
他像是不知道該怎麼排解這股亢奮的情緒,歪著腦袋直勾勾盯著姜宜好一會,然後突然咬了姜宜一口。
姜宜正在玩拼圖,感覺手腕被人咬住,用不輕不重的虎牙磨了磨,透著股古怪的興奮親昵,好像想要把他一口吞進肚子里。
姜宜愣了愣,他茫然地問:「Arno,你餓了嗎?」
Arno意猶未盡地叼著那塊細細的皮肉,含含糊糊地哼唧了幾句話。
姜宜覺得Arno太倒霉了,今晚幼兒園畢業都沒能吃飽。
他拍了拍Arno的腦袋,讓Arno鬆口,想下床去翻自己的小書包,看看有沒有小餅乾和糖果。
Arno鬆了口,卻警惕地抱住了他,綳著臉咕噥著不給走。
姜宜歪著腦袋,指了指Arno的肚子,示意他肚子餓。
Arno舔了舔虎牙,朝姜宜臉頰上咬了一口,沒捨得咬太重,咬出了一圈小小的牙印,然後字正腔圓嚴肅地蹦出兩個中文。
「飽了。」
姜宜:「……」
他乾巴巴道:「哦。」
姜宜覺得Arno可能是染上了什麼壞毛病,像流浪狗小波比一樣,剛開始流浪的時候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想叼在嘴裡咬著磨牙。
他犯愁地想著回去要問問姜父,像小波比一樣愛亂咬東西有什麼好方法治。
Arno不知道姜宜在想什麼,他只把姜宜抱在圈住,像是抱著屬於自己的洋娃娃一樣。
Arno很喜歡這種感覺,懷裡姜宜是漂亮的,濕漉漉的,可愛的,柔軟的,更是屬於自己的。
這樣的念頭讓他覺得很快活。
姜宜臉頰陷在絨被裡,小小地打了一個哈欠,他整個人被Arno圈住,睏倦地帶著鼻音乖乖道:「Arno,晚安。」
Arno端著架子,裝模作樣沉穩道:「嗯,晚安。」
結果等到姜宜沉睡,他又偷偷睜開眼睛,玩著姜宜纖長卷翹的睫毛,玩了好一會,又偷偷咬了姜宜臉頰一口,才心滿意足睡去。
睡前,Arno連明天帶著姜宜去玩什麼都想好了,他們先去放風箏,姜宜不能跑太久,他便替姜宜牽著風箏的繩子,等到風箏飛起來再給姜宜拿著玩。
他還要在馬術課上給姜宜看他的小馬,那是一匹棗紅色的小馬,很溫順,姜宜肯定會喜歡。
凌晨,微涼的夜風浮動窗外枝椏晃動,沙沙作響。
漆黑卧室的大床上,黑髮小孩似乎是難受得厲害,渾身滾燙,臉龐潮紅得厲害,鼻翼不斷翕動著,柔軟的額發濕漉漉地貼在臉頰旁。
姜宜蜷縮著身體,意識模糊地發出難受的呢喃,一會小聲叫著爸爸,一會又帶微弱的哭腔叫媽媽。
凌晨一點多,Arno白著臉,他赤著腳奔跑在長廊,慌得手腳冰涼,用力地砸著陸霆的門。
陸霆沒過多久就打開門,看到Arno胸膛劇烈起伏著,臉色慘白,急得聲音有點發抖跟他說:「Dad,somethinghashappenedtoJiangYi.」(爸爸,姜宜出事了。)
陸霆臉色一凝。
凌晨兩點,陸宅燈火通明。
趕過來的姜父匆忙得連睡衣都沒有換,生怕耽誤了時間。
二樓卧室,陸家的家庭醫生已經收拾好東西,叮囑陸霆一些示意事項,另一邊的姜父被管家帶到了卧室。
大床上的姜宜身上的滾燙褪去了不少,面色慘白,因為難受蜷縮著身體,薄薄的眼皮泛著紅,卷翹的纖長睫毛濡濕一片,看上去可憐極了,像頭孱弱的瘦弱小獸,病氣更顯深重。
「大概是洗澡那會著了涼加上本身身體就不高,導致半夜發起燒……」
陸霆帶著歉意嘆了口氣,低聲道:「我不該同意Arno跟姜宜一起睡的。」
哪怕Arno再小心,他也不應該把姜宜交給Arno。
姜父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乖乖身體從小就不好,生病是常事,不怪小少爺。」
他走向大床上的姜宜,卻發現Arno在床頭,低著頭,沉默而長久地不說話。
姜父摸了摸床上姜宜的體溫,按照往常的照顧姜宜的經驗確定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后,便安慰了Arno幾句。
Arno一直沉默低著頭,過了很久,當Arno抬起頭時,姜父才發現這個脾氣一向不好的小少爺眼眶通紅,牙咬得緊緊的,臉頰上還帶著點淚痕喃喃:「對不起,姜叔叔。」
姜父嘆了一口氣道:「沒事的,Arno,叔叔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姜宜跟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樣。」
「他要比普通人容易生病很多。」
Arno沉默著沒有說話。
姜父安慰他道:「去睡覺吧,Arno,明天早上姜宜就醒了,不用擔心。」
但是Arno怎麼可能去睡覺,他從發現姜宜渾身滾燙,意識不清蜷縮在他懷裡的那一刻的驚慌,發現無論他怎麼叫姜宜也沒有反應的那一刻的恐慌,直到現在都沒有平復下來。
Arno垂著頭,小心翼翼地圈著姜宜的手指,他好像這一刻才真真正正認識到每天要吃很多葯,軟軟叫著他Arno的姜宜有多脆弱。
脆弱到僅僅是在浴室多洗了一會澡,就能發起高燒。
凌晨四點多。
退燒的姜宜醒了過來,似乎是有些難受,發白的唇抿著,過了好一會,才偏頭望著床沿邊。
床頭旁的椅子上睡著姜父,床沿邊卻趴著一個金色頭髮的腦袋。
姜宜因為生病,有點遲鈍,過了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趴在床邊的人是Arno。
他迷迷糊糊想為什麼Arno會趴在床邊,愣愣地想了一下,才想起是自己生病了。
他小聲地叫了一聲Arno。
趴在床沿邊的Arno立馬像本能反應,眼睛都沒睜開,就抬起了腦袋。
姜宜讓Arno去睡覺,沒想到Arno一聲不吭,特別倔強地跟個木頭樁子一樣守在床頭一動不動。
姜宜困了,只好讓Arno趕快上來陪他一起睡。
他迷迷糊糊跟Arno小聲說睡覺的時候要離他遠一點,因為爸爸說生病是會傳染的。
生病很難受,他不想讓Arno跟他一樣難受。
Arno還是沒有上床,而是笨拙地學著姜父,一下一下地拍著姜宜的背,哄著姜宜睡覺。
本來就昏昏沉沉的姜宜這會更加困了,嘟囔了幾句便沉沉睡去。
等凌晨五點多,醒來的姜父照常按照以前習慣去換姜宜放在額頭上吸汗的小汗巾,卻發現小汗巾清清爽爽,已經被人換過。
Arno趴在床頭上也睡得昏天暗地。
姜父失笑,彎腰將睡得昏沉的Arno也抱上了床。
第二天清晨,等Arno清醒時,卻發現大床上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剛開始有點慌,赤著腳走了一圈后,才反應過來姜宜很有可能被姜父接回家了。
Arno抿了抿唇,穿著睡衣就匆匆往跑去,想讓陸霆同意他去姜宜家看看姜宜。
卻沒想到樓下大廳的餐桌上,額頭上貼著退燒貼的姜宜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喝著粥,臉色有些蒼白。
見到Arno下來,姜宜抿出了個小梨渦,帶著點生病的鼻音,有點開心地軟軟地跟他道:「早上好啊,Ar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