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比試

胤禛，胤祉齊齊回過頭去，只見胤礽面若冰霜地走了過來，他杏黃袍子上的蟒龍欲飛，外面穿著滾毛邊黑蟒馬甲，頭上戴著明珏新給他做的與衣裳同色的帽子，雖然年歲還小，卻已見得身姿挺拔，極有氣勢和威嚴。

「保成哥哥！」

胤礽驚喜地叫起來，他讓小蓬子去搬救兵，怎的把保成哥哥搬來了？

說來也巧，小蓬子奉命去搬救兵，恰逢碰見了胤礽要去箭亭，胤礽見小蓬子面色匆匆的，便攔下了他詢問原因，才知曉胤禛居然被胤褆為難了。

胤礽當即丟下東西，匆忙地朝這邊趕來。

而他剛一趕來，瞧見的就是胤褆正把弱小的胤禛困在一角，肆意「謾罵」的場景。

胤礽頓時憤怒了。

他萬分珍惜地捧在手心裡的弟弟，怎麼能被胤褆這樣欺負？

而且胤褆經過了上回的事情之後，居然還不長記性，真是太可惡了！

胤礽聽說胤禛這邊出了事就急急趕來了，宮人怎麼攔都攔不住，宮人們便只好去報告給康熙了。

胤禛已經側過身子，靈巧地從胤褆的控制下鑽了出來，他衝上去，一下子就抱住了胤礽。

「胤礽哥哥，胤禛好想你啊！沒想到居然把你盼來了！」

胤礽摸摸胤禛的小腦袋，眼睛里全是憐愛，但待得轉到胤褆的時候，胤礽的眸子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胤褆，你身為這宮中年紀最長的皇子，居然肆意欺負比你小的弟弟，你心中，可還有一點禮儀羞恥？」

「我沒有，」胤褆頓時急了，「我只是想跟他比試而已，胤礽，你當初也在，那你自然知曉，這孩子扔雪球扔的特別准，我心中不服！這才想和他比試一番，又不是誠心要欺負他的。」

胤礽自動地忽略了胤褆的話，毫不在意地說：「那隻不過是湊巧，你怎麼能當真呢！胤禛不過是個小孩子，如何能做你的對手？」

連胤礽都說那是假的！

胤褆瞬間感覺，世界觀都崩塌了，怎麼能是假的呢，那怎麼能是假的呢，那分明是明明白白地發生過的事情啊！

那根本就不是巧合，為何無人相信他呢！

胤褆苦巴著一張臉，簡直要哭出來了。

「咳。」胤礽輕咳了一聲，「這樣吧，孤同你比，而且孤也在練習騎射，由孤同你比試，再合適不過了。」

可胤褆就是不願意放棄：「可我就想同胤禛比試！」

「放肆！胤褆，你莫要囂張！」胤礽皺起眉頭，「你若是不比，孤這就去同汗阿瑪說你私自裝病逃學，結果是跑出來玩了，孤同汗阿瑪說了，你從此以後都要被關禁閉了！」

「可是」

「朕覺得胤礽說的沒錯。」

一道威嚴的男音突然傳來，只見康熙身著明黃的龍袍，與明珏並肩走來。

明珏身穿冰藍色的新月水紋旗裝，外面罩著軟毛織錦斗篷，頭上簪著幾支顏色清雅的珠花簪，整個人看起來色若春曉，身姿若雲中皎月。

胤禛瞧見明珏就覺得十分有力量，他興奮地朝明珏揮揮手。

「額娘！」

額娘真是太美了，額娘這副樣子，又要將汗阿瑪迷得神魂顛倒的了！

康熙走過來，看著難得聚在一起的四個孩兒，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無奈的嘆了口氣。

「一會瞧不出你們，便又在這兒生起事來了。」康熙望向胤褆，「保清，你膽子很大啊，居然都敢逃學了！」

「汗阿瑪，兒臣知罪！」

胤褆感到壓迫，慌忙跪下來。

「兒臣再也不敢了！」

康熙也不說話，瞧著他那神色，應是非常不悅。

明珏看著胤褆跪在冰天雪地里，膝下還是厚厚的積雪，心中有些於心不忍。

雖說這胤褆有時候委實討厭，但畢竟還是個孩子，孩子的身子骨可不能這樣糟蹋。

「萬歲爺，天兒冷，快別叫大阿哥跪著了，一會起來，膝蓋都得僵了，再落下什麼傷病，可就不好了。」

胤褆悄悄抬了一下眼，只能瞥見明珏旗裝上的新月與水波，沒想到沒想到佟貴妃還挺關心他的。

佟貴妃似乎也不像自己想的那樣。

康熙見胤褆居然還敢抬臉，氣的一腳就朝胤褆踹了過去：「這渾小子，落下傷病便落下，你瞧瞧他如今多大的膽子，居然都敢裝病不去上學了，朕都不好意思在外面說，這渾小子居然是朕的兒子！」

胤褆被康熙踹倒，更不敢吭聲，雙手摸著刺骨的冰雪，心裡也哇涼哇涼的。

「萬歲爺消消氣，胤褆如今畢竟年紀還未到，一時貪玩也是在所難免的，但孩子的身子要緊，」明珏勸慰說，「若是身子壞了，日後可什麼都做不成了。」

「我沒有貪玩。」胤褆還很委屈，「汗阿瑪，我只是想練好箭術，將來戰勝胤禛！」

「戰勝胤禛？」

康熙更像是聽到了什麼無稽之談，挑挑眉道：「你還有沒有點志氣，居然說什麼戰勝胤禛，胤禛一個兩歲大的小孩，連弓都拉不開，你如何來戰勝他！朕瞧著你就是無所事事，自甘墮落，居然還胡謅出這麼荒誕的借口！」

嗚嗚嗚他就知道沒人相信他，所有人都覺得他行事荒誕，沒有人知道胤禛的力氣究竟有多麼大！

明珏瞧了一眼有些心虛的胤禛，又瞧了一眼滿臉憤憤不平的胤褆，雖然她不知曉胤禛和胤褆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瞧著胤褆這樣的表情，委實是有些奇怪。

「萬歲爺，罷了吧。」明珏說，「萬歲爺方才不是還說，叫胤褆和胤礽比試，如此便讓胤褆起來與胤礽比試吧，別再叫胤褆跪著了。」

「就表妹你心善，這胤褆上回還對你行詛咒之事，不但不學無術這心腸也是不行。」康熙不屑地說道，「朕看啊，也不必為他求情，就讓他在這雪地里跪著便是！」

胤礽見胤褆實在可憐，而且他確實是上回之事的知情者，他明白胤禛有時候確實會突然變得很厲害只是沒想到這居然成了胤褆心中的執念。

「是啊汗阿瑪，這冰天雪地里，著實傷人身子，這回便算了吧。」胤礽懂事地說，「下回若大哥哥再犯，汗阿瑪再罰他亦不遲。」

康熙聽聞自個的兒子這般懂事，方才被胤褆澆起的怒火瞬時平息了一下：「既然太子都為你求情了，朕便先饒你一回，但你私自逃學，又那些兵械在皇城中行走，你可知自個之罪？」

「汗阿瑪，兒臣的這箭都是兒臣自己刻來練慣用的！」胤褆頓時有些著急，「汗阿瑪你瞧，這箭頭兒臣都已經削鈍了，傷不了人的，與平日里玩的玩意也無異。」

「不論怎樣，都掩蓋不了你不守規矩，一心玩樂之罪！」康熙仍舊是皺著眉頭，顯然對胤褆極為不滿，「胤褆，你讓朕對你好生失望！」

明珏倒是有些驚訝，湊過去一瞧，笑著說：「萬歲爺，看來大阿哥是真心想做好此事，誰還沒個興趣呢，就如萬歲爺一般，萬歲爺不也喜歡搗弄那些西方來的玩意嗎。而且大阿哥此舉，也是為了練好騎射之術，可比那些只知玩樂之徒強多了，萬歲爺就先讓大阿哥起來吧，他總是如此跪著，也無法與保成比試。」

「既然佟貴妃求情，朕就姑且先饒了你。」康熙不情不願地用腳踢了踢胤褆，「你先行起來吧，與保成也在箭術上見見真章，你這木箭連箭頭都沒有，如何能比試，快去取了真箭來，朕今日倒要看看，你與保成誰人厲害。」

胤褆跪了許久，膝蓋都有些麻了，但也無人攙扶他，他只好自己扶著膝蓋站了起來。

他知道太子很得汗阿瑪器重，聽說箭術也是極其了得，隨汗阿瑪騎射還曾多次射中獵物，但太子再強，他胤褆也不差啊！

胤禛此時卻興奮了起來，他早就聽說胤礽哥哥騎射了得，如今可以見識一番了！

說起來他還要感激胤褆，若不是胤褆，他怎有機會見識胤礽哥哥的此等風儀！

胤褆信心滿滿，胤礽也毫不畏懼，這時惠嬪也趕到了，胤褆回宮后，還未曾與她團聚幾日，便叫康熙趕去了阿哥所居住。

上回胤褆惹下事端，她心中氣惱，將被打了板子的胤褆帶回去照料，日日在胤褆耳邊念叨，惹得胤褆厭煩，從此更不願見她。

所以後來母子兩個雖同在皇宮之中，但卻不時常見面，胤褆正是有些叛逆的年齡，厭煩惠嬪日日在他耳旁念叨，從不願主動與惠嬪見面。

惠嬪心中雖有無奈，但也知曉，兒子自小不養在自己身邊，同自己自然也不親近，她即便氣惱，也無可奈何。

這好不容易聽到了關於胤褆的信兒，結果又是胤褆惹下了禍端！惠嬪已是氣的口不能言，剛趕到御花園就見胤褆正在活動手腳，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保清！」

惠嬪已然聽說事情的原委，見胤褆竟然還敢跟太子比試早已嚇得不知如何是好，生怕自己這兒子再惹上了什麼大禍。

「額娘？」

胤褆興奮地回過頭來，已經忘了方才在雪地里罰跪之痛。

「額娘，你也來看我與太子比試嗎，你放心，我絕不會輸給太子的！」

「胡鬧！」惠嬪頓時急了，「你私自逃學，現在居然還敢跟太子比試，太子何等尊貴，你怎麼能同太子較量呢。趕緊跟你汗阿瑪和幾個兄弟認錯賠罪，還為時不晚！」

胤褆本來興奮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額娘為何，我只是同太子比試而已，又不是做什麼大逆不道之事，額娘為何要阻攔於我。」

胤褆顯然一臉不願。

「額娘，我現在只有這一個興趣了，額娘為何不叫我放手去做呢？」

「你真是膽大妄為，事到如今還搞不清楚這形勢，」惠嬪越說越急，「在這宮中你怎可如此不知分寸」

「兒子就知，額娘從來都不懂我！」胤褆打斷惠嬪，「我又沒存了與太子較量的心思，兒臣只是隨性而為罷了，叫額娘說的，反倒像是十惡不赦一般。」

「你這逆子」

惠嬪的話還未說完，明珏就走了過來，看了看著急的惠嬪，再瞧瞧已快及得上惠嬪高的胤褆，明珏對惠嬪笑笑說：「今日胤褆行事的確有些不穩妥，但這與保成比試，也是萬歲爺應允的，惠嬪不必著急。」

「萬歲爺應允也不可啊。」惠嬪壓低聲音，「這渾小子自打進宮以來惹下多少禍事了，真是愁死臣妾了！」

「惠嬪不必驚慌，如今大阿哥錯已犯下，只等比試完了再請萬歲爺定奪，只是現在大阿哥正高興著，而且這比試也是萬歲爺金口玉言地應允的，又怎好不比呢？」

「就是額娘，」胤褆撇撇嘴，「你還不若佟貴妃懂我。」

「你！」

就在這時，宮人已經抬來了弓箭與靶子，將其掛在樹上，要胤褆和胤礽比試。

胤褆於是不再理會惠嬪，興緻勃勃地跑開了。

惠嬪的一腔無奈根本無人訴說，看著胤褆這沒心沒肺的模樣，惠嬪氣的渾身發抖。

胤褆與胤礽一人一個靶子，胤褆已經收起了滿臉嬉笑之色，認認真真地舉起了弓箭。胤礽的年紀雖然比胤褆小，但也是一臉認真，看起來極有太子的氣勢。

兩人皆是十箭定輸贏，一開始胤褆確實勝於胤礽，一連三箭都正中靶心，而胤礽卻兩箭都有所偏差，胤褆不禁有些飄飄然，不愧是他苦練了許久的箭術，胤礽果然比不過他。

但小胤禛絲毫不覺得哥哥落了下風，一直在大聲給胤礽加油。

「保成哥哥最棒！」

「保成哥哥鼓起勁啊！」

胤褆皺起眉頭，這小子，好生聒噪，不過他一會兒就將胤礽打的落花流水，到時候且看看這小子如何得意。

胤礽一直手穩如山，他年紀不如胤褆大，手上的氣力也比不上胤褆，但他一直不驕不躁，手穩穩地握弓拉弦，絲毫看不見胤褆眼中的輕視之色。

中間兩箭胤褆因為心神恍惚而失誤，他與胤礽的戰績頓時持平。

胤褆這時才慌了，手下兩箭頓時失了準頭，而胤礽一直不慌不忙，最後完美收弓，取得了勝利。

康熙目睹這場精彩的比試，不由自主地拍手稱讚：「好！保成心裡一直不驕不躁，即使處於劣勢也未曾慌忙，當真是有儲君的風範！」

胤礽收起弓，謙和一笑，眼神中確實鋒芒灼灼，絲毫不讓：「大哥哥，承讓了。」

胤褆還有些不服氣，但結果在眼前，他也不能說什麼，但撅起的嘴角還是泄露了他此時的心事。

康熙見狀，上去就是一腳踹在胤褆的屁股上。

「保清，保成跟你說話，你為何不回應他，你真是一點都不知禮數！」

「大阿哥可是還不服氣？」

明珏走過來，已看出問題癥結所在，她可不贊同康熙這種暴力教育子女的方式，而且根據歷史，大阿哥胤褆後來一直在跟胤礽作對，她可不能叫胤褆就此對胤礽懷恨在心，若要為胤礽保駕護航，首要的就是為胤礽消弭不必要的仇視。

胤褆抿著嘴，看了明珏一眼，沒出聲。

惠嬪在後面看著都快急死了，這保清當真是沒禮貌！

「大阿哥一開始明明領先於保成，你可知保成為何會反敗為勝？」

「不過是他運氣好唄。」胤褆很不服氣，「不然再來比試！我不信還會輸！」

康熙抬腳，又想一腳踹過去。

明珏卻阻攔了康熙。

「本宮也覺得，大阿哥並不是技不如人。」

胤褆立馬豎起了耳朵，眼睛也放出了光亮：「佟貴妃當真這樣覺得，沒有哄我？」

「本宮有何需要哄你的。」明珏笑著說，「本宮和保成親近，自然向著保成，本宮以前也未曾哄過你，如今說這話，也不過是憑著一句公道罷了。」

「那我為何會輸？」胤褆想了想，不好意思似的飛快地問出口，「佟貴妃可知道嗎？」

「你的技術與保成確實不相上下，而且你年紀比保成大，力氣也遠勝於他，保成想要贏你，並不容易。」

胤礽這時走了過來，明珏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就算勸導胤褆的時候，她還不忘了有私心地貶低一下胤褆，言外之意就是，胤褆你就算能贏胤礽，也不過是因為你力氣大的緣故，更別說你還輸了。

「一開始你也是佔據上風的，後來為何會輸，皆是因為你心浮氣躁，覺得自己已經立在了不敗之地，如此，才會輸。若是大阿哥日後想做什麼，就一定要改掉心浮氣躁的毛病。」

「對啊，」胤礽也寬宏大量地笑笑，「論蠻力，大哥哥確實遠勝於孤，若不是大哥哥太過於得意，想必也不會輸。之前佟額娘給孤講過一個龜兔賽跑的故事，說元緒與兔子賽跑，最後你猜誰贏了？」

「自然是兔子。」

胤褆覺得胤礽簡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雖然他今日輸了，但胤礽也沒必要以為他這麼笨吧！

「錯。」胤礽否認，「最終卻是元緒贏了，你可知為何？」

「這怎麼可能呢，那元緒爬的如此之慢，怎麼可能贏得了兔子呢？」胤褆覺得胤礽定是在愚弄他，「保成，你雖贏了我，可也不能如此騙我。」

「孤沒有騙你，那兔子自認為跑得快，因此比試到一半就去樹下睡覺了，想著即便自己睡醒了，那元緒定也是沒到終點的。」胤礽說道，「哪知元緒一直堅持不懈，在兔子睡覺之時，已經悄然贏得了比試。大哥哥，你今日便如這兔子一般，一開始你是領先於孤的，若不是你心浮氣躁，心中已存了必勝之意，又如何會懈怠，轉而又輸給孤？所以大哥哥，這也就告訴我們，未到最後，永遠不見真章，沉不住氣的那個，是占不得好處的。」

康熙連連點頭：「說的極好，佟貴妃教導的也極好，這小故事雖然小，但確實能告訴人諸多道理。雖保成也不是那元緒，但保成確實年紀小，力氣也不如保清大，保清，若你不戒驕戒躁，日後定成不了大事。」

又是這打擊式教育

明珏極不贊同，立馬說：「大阿哥，你如今是萬歲爺年紀最長的兒子，萬歲爺其實還是看重你的，以前你養在宮外，萬歲爺還時常說你的好，惹的保成自卑呢。」

胤礽立馬狠狠點頭，贊同明珏的話。

康熙面露窘迫，能不能別提這丟臉事了誰知道胤褆接回來竟是這麼個玩意。

太打他的老臉了。

「我讓太子自卑？」胤褆一臉不信，有些失落，「怎會，不論是在汗阿瑪還是額娘眼裡，我樣樣不行，讀書不行，識字不行，如今連我引以為豪的東西，都會輸給太子。而太子年紀比我小，文籌武略卻樣樣精通，我與太子簡直沒有一點可比性。」

胤禛在一旁聽著，在心中直點頭，沒錯，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嘛！

惠嬪在後面聽的卻是一愣，她一直覺得胤褆趾高氣昂，囂張跋扈，這個性子，日後定要惹出來禍端，她還時刻為他擔憂著。

哪知胤褆居然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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