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她的記憶
蘇千雨嚶嚀一聲揉揉眼醒來,似乎睡得有些迷糊了,此時盯著眼前抱著自己的女孩看了許久,這才喃喃自語:「……林妙?」
跟前的女生穿著淺粉色的上衣,灰白色的長裙下露出一截光潔細膩的小腿,那雙彷彿倒映著星辰大海的眸子里充滿了久別重逢后的欣喜,這副清純可人曼妙的身姿讓蘇千雨愣了好一會。
林妙可愛的皺了皺鼻子,略帶責備意味說道:「你怎麼在地鐵站睡著啦,萬一東西被偷了怎麼辦。」
「下午的體育課跑了幾下,剛才太累了沒忍住。」蘇千雨若無其事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短袖底下纖細的腰肢若隱若現。
說實話她也不想在這麼多人的地方睡著,但剛才疲勞的感覺一下子湧上眼皮,就像高中上課打瞌睡一樣不僅無法控制,睡得還很難受。
體育課……林妙那俏麗的臉上立馬浮現出擔憂的神色,「你的病……沒有問題吧?」
「放心啦,我自己的身體難道還不清楚嗎?」蘇千雨偏過頭沖她笑笑,摸了摸肚子,「現在我是又餓又困,我們趕快吃個飯回去睡覺吧。」
「嗯吶!」
當兩人走出地鐵時才發現外面的天色已經變得如墨般深沉了,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繁雜的店鋪招牌底下客人寥寥無幾,斷斷續續朦朧的車燈晃眼而過。
忽然樹影搖曳沙沙作響,林妙單薄的衣裙隨風飄擺,雨夜總是伴隨著清涼的晚風,她才從遙遠的福祥省趕來,還沒適應這相差甚大的氣溫,此刻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外面在下雨誒,還好我帶了傘。」蘇千雨也覺得有些冷,看了看身旁正打哆嗦的林妙,她猶豫了片刻,還是鼓足勇氣伸手擁住了後者纖細的小蠻腰。
女孩身上那股淡淡的氣息繚繞在鼻尖,蘇千雨下意識面紅耳赤地解釋道:「傘有點小,挨在一起不會被雨淋著,而且還暖和些。」
林妙愣了愣,隨之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羞紅,也沒說什麼,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兩人在飯店隨意吃過晚飯回到寢室,時間已經來到八點半。
林妙洗澡去了,蘇千雨坐在床頭百無聊賴地搗鼓床頭櫃,柜子里存放的都是她以前愛看的漫畫書和小說。因為平時沒怎麼翻看過,所以她打算看看都有些什麼。
這些書都頗具年代感,褶皺老舊的封皮上都是時間流逝的痕迹。
知音漫客,鬼吹燈,盜墓筆記原來她還喜歡看這些……咦?
有本厚厚的硬殼封皮書與其他讀物顯得格格不入,她順手將其抽出放在桌上,米黃色精美華麗的封面以及握在手中略有些沉重的感覺……
這是一本典藏版山海經,書頁中似乎還夾雜著其他東西,於是她翻開看了看。
只見在第一頁的空白紙上有人留下了幾行乾淨利落的文字:希望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成為想成為的人,從此不再被任何事物所束縛——李老師。
這應該是她高中或初中老師贈送的書吧,這張白紙已經微微泛黃了。
蘇千雨接著翻過後面的內容,九尾狐天狗窮奇刑天……她以前只知道這是一本名著,但具體內容卻不怎麼了解,如今一看到還覺得挺有意思。
就在這時,一張薄薄的東西從書本的夾縫中分離,搖搖晃晃地墜落到地面。
那是一張12寸相片,相片里是一家三口,清秀稚嫩的小女孩站在鏡頭中間,左手是西裝革履、面色威嚴的高大男性,右手是紫色連衣裙溫柔典雅的女性。
亭亭玉立的小女孩看著和自己有幾分相似,難道這是她收藏的全家照?
照片中女性充滿慈愛祥和的目光似乎觸及了她心中某片柔軟的地方。
蘇千雨忍不住想起那個從小便素未謀面的母親,她的聲音和看我的眼神又是怎樣的呢?會不會也像照片里蘇千雨的媽媽一樣溫柔?
盯著相片愣神了很久,這才失魂落魄地放下相片……她的父母都還健在吧,如果知道自己的女兒沒了,他們一定會非常難過。
蘇千雨忽然覺得有些緊張,因為這具身體里駐紮的是另一個靈魂,他們會認出來嗎。
嘩嘩——如同老舊電視那些花白的噪點,她的腦海中突然湧現出一幅從未見過、不屬於自己的記憶片段。
記憶里溫柔典雅的媽媽突然把十六歲的她推倒在沙發上,沿途撞翻了桌子,摔破了玻璃杯,零碎的物品散了滿地,「不是叫你把照片扔了嗎?!為什麼還要留著它!為什麼還要想著那個男人!」
「我、我……」這是第一次見媽媽對自己怒容滿面的樣子,她被嚇得蹲在地上不知所措,照片也被奪走扔進了垃圾桶。
我只是……想念原來那個家了。
她還是沒有聽媽媽的話把相片從垃圾桶里撿回來了,並偷偷藏在初中畢業時老師贈送的山海經里。
她有怎樣的經歷?為何我會感覺如此難受?胸口好悶……像被堵住了一樣。
「千雨……你怎麼哭了?」林妙不知何時已經洗完澡出來了,此刻穿著一身寬鬆的睡裙站在自己身前,才吹乾的頭髮凌亂地披散在胸前,俏臉上滿是錯愕的神色。
「我……」才一張口,蘇千雨便覺得喉嚨有些微澀,光潔的脖子濕潤了一片——驀然回神才驚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林妙……能唱會歌給我聽嗎?」她聲音哽咽道。
林妙並沒有多問,而是在身邊坐下默默搜索伴奏樂曲,輕摸著蘇千雨柔順的秀髮,跟著節奏傾入感情地緩緩歌唱:
[這是給你的花花的名字叫忘憂草]
[它說時光洶湧如水上煙波別走遠了一起回家]
她的聲音婉轉輕柔,像是把心裡無數的念想都抒發在了歌聲中。
這一刻蘇千雨的腦海中浮現出了許多畫面,那是其他孩子被爸媽開車接走的影子,身邊的同伴羨慕她能自己回家不受父母管束,卻不知道她也同樣羨慕著別人,一個個陌生而溫馨的片段。
[我們睡去的時候像孩子無憂愁在夢裡做個夢看見你我都老了]
[那永恆沒騙我離散也沒有這份愛只是活在另外時空]
激昂又悲涼的音樂隨著她的歌喉流入心底,林妙唱歌竟然出奇的好聽,蘇千雨被憂傷的歌聲帶入另一個世界,再也止不住地哭泣。
[你好嗎離開的人啊請幫我相愛到劇終——忘憂草開著花你在月光下不說話]
[一件遺憾的事就喝一杯茶庭院深深秋葉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