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見這麼大一隻幼崽從樹上直挺挺地掉下去,珍妮太太嚇了一跳!
雖然鎮子里的孩子們都還挺皮實的,但這樣高的高度掉下來,說不定會出大問題!
她一下子衝出了門口。
斯科特是直接從樹上掉進他自己家的院子里,所以珍妮太太滿臉焦急地直接推開了他家的大門,接著就看到一個剛從地上坐起來的、被摔得暈乎乎的幼崽。
那孩子頭頂的灰發凌亂,上面還插著一根乾枯的樹枝,臉蛋上多了幾點泥土的痕迹。
「哦,我親愛的,你沒事吧?!」珍妮太太擔心地走了過去。
「我沒事,珍妮太太。」斯科特搖了搖頭,樹枝上的葉子隨著他的動作抖了抖,像是在和誰打著招呼。
看斯科特的樣子不像是摔傷,好心的胖太太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能夠看到斯科特因為貪玩而灰頭土臉的小模樣,珍妮太太在好笑中甚至還感到了幾分欣慰——這孩子終於從他父母去世的陰影中走出點來了嗎?
說實話,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這孩子那麼調皮的一面,不過這才是幼崽們的正常狀態嘛。
就像是她家臭小子小時候似的,整天爬樹玩水沒個正型!
雖然是這樣想的,但珍妮太太還是罕見地板起臉來:「下次不要自己做這樣危險的活動了,萬一出事了該怎麼辦?」
斯科特狀似乖巧地點了點頭。
而等到珍妮太太離開以後,骷髏頭終於從房間里晃晃悠悠地飄了出來,灰白色的頭骨咔噠咔噠,一張口就是和珍妮太太相似的論調——
【這可真是太危險了,斯科特。】
【為什麼忽然對爬樹產生了興趣?如果不是我接住了你,萬一扭傷了骨頭怎麼辦?】
原來,在珍妮太太衝進門以前,從樹上直挺挺掉下來的斯科特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舉了一下,直到她衝進來以後才將他好端端地放在了地上。
為了不暴露他毫髮無傷的事實,克勞德先生在屋子裡親眼見到了斯科特朝自己腦袋上淡定插樹枝的全過程。
「這就是克勞德先生所說的精神力嗎?」斯科特問道。
他想起來了今天刀疤臉徒手抓金屬塊的舉動,將兩者聯繫到了一起去。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克勞德沉思了一下,解釋道:【這是成為劍士以後體內會產生的劍氣,除了用在武器上可以增加威力以外,還可以運用在身體的各個部位進行強化。】
【當精神力強大到一定地步以後,就可以將劍氣短暫外放至體外作為制挾敵人的手段,或者是用作其他的用途。】
很顯然,剛剛接住斯科特的力量、以及當初困住傑弗里小神官的空氣牆,都是克勞德先生劍氣外放的產物。
「那克勞德先生當初一定是個非常強大的騎士吧?」斯科特拍了拍身上的土,問道。
骷髏頭的回答也一如既往的非常「克勞德」——
【在劍術方面的造詣是永無止境的,強大永遠只是個相對的名詞。】
「那克勞德先生打算什麼時候教我劍術呢?」斯科特歪了歪頭。
骷髏頭一卡殼,這才想起來自己之前答應過這孩子的許諾。
【雖然等到測試完天賦再進行訓練才更為合適,但事先學一些入門劍術並沒有什麼壞處。】克勞德沉思了一下。
【我見過的很多法師都會稍微鍛煉一下自己的身體,防止在對戰的時候落入下風。除了······】
「除了?」斯科特問道。
克勞德深深地嘆了口氣:【除了我那位摯友。他拒絕任何會流汗的體力活動,說是會影響到他身為首席魔法師的形象。】
——
第二天早上,斯科特比之前早起了足足兩個小時,而克勞德也非常守承諾地教他從揮劍開始。
當然,鐵劍這種東西根本不存在,於是斯科特選擇折了一根樹枝作為代替。
樹枝自然就是出產自門口的那棵大樹,僅僅是因為離得最近,絕對沒有任何打擊報復的意思。
兩個小時以後,在初為導師的騎士先生滿意的注視下,斯科特又一次踏上了去往鐵匠鋪的道路。
之前他的想法果然沒錯,雖然爬樹這件事被兩位成年人聯手制止了無法判斷效果,但早上的揮劍的的確確有著讓他愉悅的進步。
斯科特能夠一點一點感受著自己的動作由生疏向標準靠攏,直到最後,就連克勞德先生都在稱讚他的姿勢非常有皇宮騎士的風範。
原來這些體力運動也並不算難啊。斯科特想道。
這種感覺還挺熟悉的,就像是上輩子自學學校里的知識時一樣,只要堅持看下去,就能夠看到難題在他面前一道又一道地迎刃而解。
這二者竟然是共通的才能嗎?
沒怎麼出過門-常識全部來自於網路-某種程度上相當於沒有常識的斯科特恍然大悟。
他像是往常一樣來到了鐵匠鋪,然後跟表情和藹的刀疤臉領了今日份要鍛打的金屬塊。
斯科特稍微嘗試討價還價了一番,想要再多一點金屬塊的數量,但最終還是在收穫了一個摸摸頭后失敗了。
鍛造房裡面的學徒們最近不知為何幹勁十足,像是怕被時代的潮流拍在岸灘上似的,一個個的根本不敢偷懶,一大早就在吭哧吭哧地砸金屬塊。
灰發的男孩站在門口微微點頭,算是認可了這鍛造房裡面積極的氣氛。
既然大家都在努力提升自己的力量,那麼他也不能落下才行。
斯科特重新拿起了自己的鍛造錘。
在鍛造的間隙,斯科特那過於驚人的記憶力反饋給了他一點異常的事件——在進入鍛造房之前,他好像看到了一抹紅色在拐角處一閃而過?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
得出這個結論以後,斯科特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的金屬塊上。
——
可惡,原來這個傢伙就是父親和母親都在誇讚的那個斯科特嗎!
鍛造房的門口,一個紅頭髮的男孩咬牙看著裡面的情形。
他的名字叫做艾倫,今年十八歲,昨天才剛剛從自己的劍術老師那裡返回西格里鎮,是鎮子鐵匠家唯一的兒子。
沒錯,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那個鐵匠家的兒子!
和旁人家叛逆的小子不同,艾倫非常非常地崇拜著自己的父母。
他的父親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這在許多小孩看來都很嚇人,但艾倫卻覺得那是值得崇拜的男人的勳章!
而他的母親是鎮子上的武器設計師,來往的道具變成了一枚又一枚的錢幣,這簡直像是神奇的魔法!
艾倫一直以自己的父母為傲,更是賣力地跟著老師學習、爭取得到更多來自他們的誇讚,順便爭取早日能夠從父親的手裡接手鐵匠鋪!
誰料想,當艾倫重新歸來以後,他最常在父母嘴裡聽到的卻是另外一個人的名字!
[斯科特那孩子真的很聰明,看上一遍就能記住該怎麼做。]他溫柔大方的母親捂著嘴笑,[小艾倫可是看一眼圖紙就會眼睛發暈呢。]
而他沉默穩重的父親竟然也叛變了!
[是。]他的父親點點頭,[這孩子拿鎚子的手很穩,是個有決心有毅力的好孩子。]
!!!!!
艾倫趴在門口偷聽的手都氣得捏緊了——這個叫斯科特的小子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他悄悄跟自己混熟的學徒打聽了斯科特來上工的時間,現在正站在鍛造房的門口,準備隨時突襲!
艾倫倒是要看看對方究竟有什麼本事,能把他的爸爸媽媽哄得團團轉!
「砰!」「砰!」「砰!」
鍛造房內的打擊聲綿延不絕,艾倫自小都是聽著這樣的聲音長大的,自然是非常習慣。
但是和之前的聲音好像有點不同,
他皺起眉來,仔細分辨著裡面的聲音。
鎚子和金屬塊接觸的時候會發出厚重的悶響,而在這十幾個人同時鍛造的房間內,只有一個擊打聲格外地抓人耳朵——
那聲音沉穩有力,每一下的響度和力道都恰到好處不說,還有著固定的節奏感,讓人的心跳忍不住和那穩重的聲音趨於同步。
「砰!」「砰!」「砰!」
艾倫十分擔心這聲音會不會突然停下、或者忽然被打亂,但事實證明一切都是他多想了。
這種沉穩的節奏聲一直持續著,直到幾百下的鍛造之後,才傳來「刺啦」的一聲脆響,是燒得火紅的金屬塊被丟進水裡的聲音。
——艾倫不用看裡面的情形,就能猜到這個畫面。
是誰?
正是為了接手自家鐵匠鋪做了諸多準備,所以艾倫才會比別人更了解這種沉穩的不易——
聲音大小不變說明每下的力度都是相仿的,而節奏絲毫不亂則是說明對方有著足夠踏實的內心、對於自己的力量把控的非常完美!
艾倫上一次聽到這樣悅耳的鍛造聲還是在他旁觀父親開爐的時候!
這簡直就是······鍛造的藝術!
是父親親自來鍛造室了嗎!!
艾倫興奮地將自己毛絨絨的紅腦袋探進鍛造房,試圖尋找父親的身影。裡面每個學徒的表情竟然都格外的認真,根本沒有之前他看到的那種鬆散的景象。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些學徒嗎?果然是父親來了吧!
艾倫興沖沖地將所有鍛造台都看了一個遍,卻根本沒看到父親那高大威猛的身影。
「?」他的腦袋上緩緩冒出了一個問號。
就在這時,那個和艾倫最熟的學徒剛好轉過頭來,和他對上了視線。
「是——誰——那——么——厲——害?」艾倫用口型問道。
學徒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格外疲憊,就像是被卷王卷到生無可戀的鹹魚。
接著對方抬起手來,指了指角落裡的某個鍛造台。
艾倫順著對方的手指看去,正看到一名灰發的男孩站在那裡,手裡的鎚子高高揚起又重重落下。
與此同時,那道讓他沉醉的美妙錘擊聲也響了起來——
「砰!」
艾倫瞪大了他那雙寶石紅的眼睛。
灰發小子臉上的汗水似乎在他的臉邊盈成了淡淡的光暈,看在艾倫的眼裡,整個人竟像是發著光一般!
灰發······年紀和他差不多大······
怎麼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