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卑微求饒
Caper316
「好端端的怎麼停了?」
慕林琛問前方的司機。
隨後,兩邊的升降擋板朝上恢復原位,視野變得開闊,車燈映著司機大叔驚恐不已的面容。.
剛剛的那幾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折返了回來,一人手裡掄著只大鐵鎚,正在一錘接一錘的砸著車玻璃。
「王八蛋,竟然拿一堆破冥幣來糊弄你爺爺,正當我們拿你沒辦法是不是?」
說話的正是剛剛挾持她的那一個,他氣憤的掄起鐵鎚:「兄弟們,都用點力,給我狠狠的砸,只不過,這麼好的車,有些可惜啊!」
那人說著說著,哈哈大笑起來:「哥幾個,爽不爽?」
「太TM爽了。」
幾個同伴嬉皮笑臉著回應。
車燈被砸壞了,玻璃四處飛濺,司機大叔臉色慘白,緊張的盯著慕林琛。
周奇坐在最後面一排的位置,二十齣頭的小夥子,做事毛躁衝動,手已把住了車門把手,但沒有大BOSS的發話,他不敢下去。
碧昂絲緊緊的拽著安全帶,也在看著慕林琛,幾個人都在等著他發話。
「BOSS……」
隨著「轟」的一聲響,前排的車窗全部被砸壞了。
碎玻璃片像雨點一樣落進車裡,車內的幾個人,除慕林琛以外的其他幾個人全部低著頭,避免臉被玻璃划傷。
碧昂絲也被這樣的場景給嚇到了,差一點叫出聲來,男人的手臂緊緊勾住她的脖子,將她帶進懷裡。
淡淡的古龍香水味道,那是屬於他的獨有的味道。
碧昂絲心撲撲跳了兩下。
臉上一陣紅又一陣白,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怎麼會,她明明,明明那麼恨他,可為什麼……
過往的一幕一幕清晰的浮在了眼前,那麼痛,又那麼疼。
為什麼,每一次你都要用同樣的方式,在將我推入這深不見底的深淵淤泥之中,看著我一點點的深陷沉淪,不給我一絲的希望,就在我逐漸習慣這樣的暗無天日,就在我以為自己即將死去的時候,又突然伸進來一隻手,將我給拉上來。
慕林琛,你到底是要我去恨你,還是感激你?
又要我以怎樣的心態去面對你。
過往的記憶那樣刻骨銘心,痛入心扉,你又要我如何忘得了?
車內空氣沉悶,幾人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黑夜中,男人的深眸亮如星辰,他將她護在懷裡,他的身上有著她所熟悉的味道,他的懷抱,帶著久違的,曾經令她痴醉沉迷的溫暖。
「哎,小子,剛剛不是還挺橫的嗎,現在怎麼鑽到了女人的裙擺里做起了縮頭烏龜,敢戲弄你爺爺……」
車外,幾人扔下了手裡的鐵鎚,改說一些污言穢語刺激著車內的人。
慕林琛湊到碧昂絲的耳邊,說了兩個字:「別怕!」
在下一刻,她將他推開。
為什麼,為什麼要用這樣深情款款的目光凝視著她,為什麼他可以如此平靜的面對她,關於過往的隻言片語他隻字不提。
從這一張臉上,她幾乎看不到一絲的悔恨,看不到他糾結的苦和痛。
為什麼,他一句不痛不癢的關懷,她就要學著去釋懷,就要假裝一切的傷與痛,她不曾歷經過。
不,她要的不是這樣廉價的關懷,她也不需要他的保護,她要的是他痛苦,比她千倍萬倍的痛苦。
可,就在剛剛,怎麼就有了惻隱之心,怎麼就貪戀起這一個懷抱來了呢?
碧昂絲側著身子,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臉,更不想讓他知道,在他說出來「別怕」兩個字的時候,她默默流了淚。
曾經,在她深愛著這個人的時候,每一天都等著他能多關心關心自己,她等他的關心,等到自己關上了心門,等他愛她,等到她再也不相信愛情,現在,她不需要了,不想要了,不在乎了,他卻又像是狗皮膏藥一般貼了上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抬起了頭,車窗外映出一張人臉,那人擠出無比陰險的笑容朝她笑著:「臭娘們兒,你們以為你們躲在車裡,老子就拿你們沒有辦法了是不是?」
那人撿起地上的鐵鎚「砰」的朝著車窗就是重重的一錘敲了下去。
碧昂絲臉色發白,渾身一片僵硬,下意識的用雙手抱住了頭,身子往座椅底下鑽。
第一時間,慕林琛撲在了她身上,替她擋住大片大片散落的玻璃碎片。
碧昂絲顫巍巍的手拉開包包拉鏈,將錢夾拿到手上,將裡面全部的錢取了出來,不敢抬頭去看外面,手從車窗上那一個被砸出來的那一個巨大的洞口伸出去:「別殺我,我只有這麼多了,你拿去,如果不夠的話……」
另一隻手在錢夾里一陣摸索,將兩張銀行卡也遞了出去:「不夠的話我這裡還有兩張卡,都沒有密碼,你行行好,放了我行嗎?」
碧昂絲哀求著,聲音低如蚊蟲,當年的一幕幕就像放電影一般不停的在眼前閃現,就是因為她不肯低頭,不肯求饒,才白白受了許多的罪,那樣的事情她不想再經歷一遍了,況且,現在的這一副身體,也遭受不起了。
原來,烙印進靈魂里的痛,無論過去多久,還是會在某個時刻突然被喚醒,身體受的傷會痊癒,但心裡的不會,永遠不會。
在這四年裡,她學著去做一個正常的人,學著像普通人一樣的去生活,可一個人的心裡藏了太多的仇與恨,傷與痛,不甘像現實低頭,不服命運的安排,又怎麼過得了普通人的生活。
後來,她苦練槍法,想要做一個了不起的人,做一個真正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的強者,當有一天回到那片土地之時,能夠擁有同曾經的那個人抗衡的力量。
歷經了四年,原以為她早已是銅牆鐵壁,無堅不摧,坐懷不亂,可真正發生一些什麼事情的時候,就又原形畢露,為了求生,第一想到的便是卑微求饒。
四年過去,很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但又沒完全改變。
比如,這一條再也無法真正意義上站直的腿,無法挺直了的背,被現實壓彎了的腰,當感應到有危險之時,會在第一時間呈現出自我保護的狀態,曾經那個令自己最最厭惡的模樣又回來了。
如此卑微,弱小。
她那麼努力的站起來,一個人淋著雨,奔著風,可到最後才發現,只有蹲著,蜷縮著,才是最安全的,才能保護自己不被傷害。
她像是一隻小小的蝸牛,在危險來臨的時候,第一時間將自己小小的身軀縮進殼裡。
以此來躲避風雨,可是人啊,不會因為你的自甘墮落,因為你所表現出的退卻,安於現狀而就此罷休,一個真正的強者是不會同情弱者的,他們只會嘲笑你的低賤與卑微。
永遠不會有人知道,為了活著,你可以多麼的低賤卑微,並且低賤卑微到何種程度。
「呦!還是美元呢,該不會又是假的吧,臭娘們兒,你真你爺爺我沒見過世面,就拿這兩張破紙來糊弄你爺爺我。」
車窗外的人咧著嘴唇,笑得更加恐怖,他搶過碧昂絲手裡的綠色鈔票看了兩眼后塞進了褲兜。
本就是街頭混混,坑蒙拐騙慣了,不學無術,更沒什麼文化,沒出過國,留過洋,就算是真的美元放在他手上也不過是幾張廢紙。
碧昂絲想要同他解釋幾句,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她沒有必要拿假鈔來騙人,唇瓣蠕動,卻最終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話不投機半句多,她就是說得再多,對於不懂的人來說也不過是一堆廢話。
「臭***,敢耍你爺爺,我……」
男人掄起手裡的鐵鎚,就要朝著碧昂絲卡在洞口的手敲下去。
碧昂絲「呀」的一聲叫了出來,她閉上眼。
下一刻,預料中的疼痛卻並沒有如約而至。
一隻手快速的伸了出去,握住鐵鎚的把手,將鐵鎚給甩了出去。
只聽得「咚」的一聲響,鐵鎚重重落地,剛剛落在外頭那人的腳上。
那人跳了起來,抱住自己的腿,鬼畜一般的嚎叫起來。
「別管他們,快開車。」
慕林琛吩咐司機大叔。
「好。」
司機發動引擎,轉動方向盤,他閉了閉眼,一咬牙,也不管前面的幾個人,直接將車開了出去。
車子不受控制撞了出去,幾個人被撞到飛起,碧昂絲從座椅底下伸出頭,突然抓住男人的手:「慕先生,停……停車。」
「怎麼了,你不是要去酒店嗎,我送你過去,前面不遠就有一家,條件不是很好,你先湊合一晚上。」
「那幾個人,好像,好像……沒動靜了。」
「一丘之貉,管他們做什麼?」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哪門子的氣,但胸腔內就是壓了一股無名之火。
剛剛,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即使她一個字都不說,他也會在第一時間護著她,可她的反應,她寧願低聲下氣的同人求饒,也不願相信,相信他會保護她。
曾經的她也是一個多麼風華絕代的女人,她那麼高高在上的一個人,何曾這麼的同人卑躬屈膝過?
她的翅膀,是被他親自斬斷的。
「能不能把車停一下,下去看一看?」
那畢竟是幾條人命,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雖然這幾個人都不是什麼好人,死不足惜,可如果他們真的死在了這裡……
「乖,聽話,我們先回酒店,別管這些人了好不好?」
慕林琛聲音低沉,伸手揉了揉她的長發,將她拉進懷裡,帶著誘哄。
「剛剛嚇壞了吧,我讓老段開快一些,這樣你也能早點兒休息。」
碧昂絲搖著頭:「你把車停一停行不行,我們下去看一看,就看一眼,可以嗎?」
男人緊握一起的拳頭,指節泛著白,一拳敲碎了左手邊的玻璃。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別鬧了,行嗎?」
「我只是想要確認一下,那幾個人,他們是不是還活著。」
「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那些人是死是活都跟你沒有關係,聽清楚了嗎?」
「老段開快一些,沒吃飯是嗎,不想幹了滾蛋。」
慕林琛朝著司機大叔大聲吼道。
司機應了一聲,雙手緊握方向盤,車子發出一陣奇怪的嘶鳴聲,如閃電一般的朝著前方衝刺。
「停車,停車,我讓你停車。」
女人完全是發了瘋一般,同身旁的男人不斷拉扯。
「你不能這樣,你這是在草菅人命。」
男人冷冷笑了兩聲,反問:「你說,***菅人命?」
「難道不是嗎?」
莫名的,她怒氣難消,算了,不裝了,也裝不下去了。
「慕林琛,你到底還要殺多少人,你要多少人死在你的手上你才甘心?」
沉悶的空氣里,男人漆黑的眼眸深深的鎖住身旁的女人:「你終於承認了,你承認你就是……」
「轟」的一聲巨響,車子撞上路邊的欄杆,司機大叔急忙踩了剎車,在慣力的作用下,車子騰空而起,翻了一個面才又重新落了地。
「怎麼回事?」
慕林琛皺著眉頭,碧昂絲也不再跟他吵,就在車子騰空的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要飛出體外了。
今天這是個什麼日子,還真是驚喜連連。
好在慕林琛一直用身體擋在她面前,她人倒沒什麼事,慕林琛有沒有什麼事就不清楚了。
不過現在聽到他說話,想來應該是沒什麼事。
「剎車失靈了,現在車子沒辦法再啟動。」
司機大叔無奈的嘆了嘆氣。
「靠!」
慕林琛一拳砸在座椅上。
下一秒,他打開車門走下去。
透過車窗上的大洞同碧昂絲說道:「好好在車上待著,我去看一看。」
「要是人還活著我就親手宰了他們,要是死了,我就打電話喊人過來收屍。」
長臂從洞口鑽進去,捏了捏她的臉,黑暗裡,她好像看到他對她笑了一下。
這個男人,他是怎麼做到一面說出來這些毫無人性的話的同時,又用那樣溫柔的目光注視著她的?
四年,她差一點以為他是真的變好了,可原來所有的溫文爾雅,儒雅知性都不過是裝出來的,這個男人,他太善於偽裝了。
現在的他變得比從前更加的心狠,絕情,冷漠,也更加的危險。
他是一隻隱於山間的敖,一旦被他盯上,在劫難逃,此後,她這一隻被他叼到了嘴邊的羊,想要再回到羊群,過自己的日子,怕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