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首望京華遇險境
進城之後的眾人,由於遠道而來,是不能進入皇宮的。又由於皇箋在手,奉命而來。所以,眾人在進城沒有多久,就碰到上了前來安置奉親的宮中相關人員。
為首是一個拿著拿著拂塵的公公,看到了這一行衣著土舊,粗俗無禮的行人,心中本就不悅。雖然在皇命面前,這一行人也是初面便拜,但是見到下馬的女子雖然是單膝跪地,但是一手扶地,一手執著那桿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的旗幟。種種情景讓拿著拂塵的公公產生了厭惡。
於是,對著左右,使了一個眼色示意。那右邊的公公旋即心領神會,站出來,用著尖銳的娘娘腔吼道:「大膽,面對朝廷欽差竟敢如此無禮,還不將你手中的東西扔嘮」。
由於整個隊伍里皆是雙手扶地,低頭頷首下跪。但是「東西」一詞著實沒有讓郡主明白過來,原來那公公嘴裡吐出的「東西」是自己手裡的旗幟。所以,眾人跪著,隊伍里沒有任何的異樣。
「說你呢」,見到跪在後面手扶旗幟的女子沒有任何異樣,或者是因為沒有理睬自己而有些憤怒了。這公公沒有了在宮中處處小心的態度,也失去了平日里養尊處優的「涵養」,踏著碎步,驅至郡主面前。
一巴掌打在了旗杆上,旗杆微微搖晃了一下。
郡主依舊是手握旗幟不倒。
那公公氣壞了,巴掌變成了爪子,想要撥倒旗幟。
那旗幟彷彿生根了一般巍然不動。
「羞旗為欺」,那獵獵作響的旗幟彷彿是一支戰歌,在號召戰士的守護。面對這般欺負,身為將門之後的郡主忍無可忍,其長於西北,身高本就比中原人高點,她站起來泄露出的武英之氣瞬間講旁邊站著的公公嚇傻了。
雖然大街上人流很大,但是一看這架勢和陣仗,事情又牽扯皇宮,皆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所以都裝作路人,匆匆而過,沒有人敢管這閑事。
然而這一幕,其實早被熙攘人群中的一雙眼睛盯上了。
他左胳膊頂著右肘,右手托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再看這個人身形高挑,面部五官精緻,是萬里挑一的帥哥。
「承鈞,你看,這個母親會喜歡嗎?」,一個男子問道。
這個男子衣著儉樸,身形高挑,與承鈞的形貌相似,只不過他的面貌要和善一些,也顯得更加疲倦一些,像是總是睡不醒似的。
「二哥,你看啥呢?這麼入迷,難道你不知道我們此番前來的目的嗎?還敢尋花問柳,暗藏香蘭」,說著,一個略顯孩童氣的聲音傳出,拍了他二哥的一下屁股,順勢將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大哥,承垚,你們看,這些人,惹上麻煩了」,他饒有興趣地一笑,指著西北進京的隊伍。
這個被承鈞稱作大哥的是李承澤,是江北王的長子,江北王府的世子。
江北王是當今皇帝的二兒子,由於他生性憨厚,行為洒脫,平生所好便是泛舟游賞、孤舟釣魚。所以,索性將江北數郡封給了他,將這一片水鄉賞給他,讓他當一個自由自在、逍遙自得的王爺。
這江北王娶得一妻一妾,正妻生得三子,分別是李承澤、李承鈞和李承垚三兄弟。李承澤為長子,所以當得將被王府的世子。娶得那一妾也只不過是隨波逐流、掩人耳目罷了,應其父皇所要多子多孫的命令,就索性難為情地娶了一妾。而那江北王將妾室娶進王府,旋即又冷落雨人家,所以妾室無子。
待到這承澤兄第三人龍性初成,到了大婚之際。他們的皇爺突發奇想,想要招天下大臣尚在閨閣、還未出嫁的女子進宮,為這些皇孫們娶妻納妾,好將永葆江山皇室血脈永存。
所以,這三人是進京朝聖,一方面是來這皇都繁華之地賞游新奇,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奉旨完婚的。所以,三人在賞游京城至此,這一幕被承鈞發現,被這兄弟三人碰到了。
「西北,軍旗」,面澀稚嫩的承垚淡淡地說道。
「你說什麼?」,承澤難以置信地問道,為了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他又問了一句。
「朱家或者是上官家」,承垚望著他的二哥,有賣弄自己的見識,淡淡地問道:「二哥,你說這是朱家,還是上官家」。
「管他是朱家還是上官家。西北,我倒是對軍旗還很感興趣」,承鈞倒是微笑著說道。
李承澤畢竟是大哥,如果因為自己的弟弟們因為冒失而受到懲罰,自己受點氣乃至受頓打都是沒有關係的。若是在北江地界也還好,在那裡,自己這個做世子說一句話倒是還管用,但是這裡是深淺難測、魚蝦混雜的京師,若是在這裡有了閃失,連累了父王以及全府上下,就得不償失了。
於是,一臉疲倦、看起來比較儒雅懦弱的李承澤拍了拍李承鈞的肩膀,自己越過二弟、三弟的步伐,領著他們向前走去。
正當小太監要動手打翻旗杆,教訓跪在地上的郡主時。他用手輕輕摁住了小太監的肩膀,示意他切莫動手。
小太監的本能反應,將教育跪著郡主的氣,旋即轉身想要撒向背後之人。他見來人身形高挑,方正略顯疲憊的臉上卻微笑著,顯出了一臉和氣。
「小哥,切莫生氣」,李承澤的話軟弱無力,卻是字字通靈,讓小太監感受到了一種不怒自威的感受。
「我說...」正當小太監反客為主的時候,斜眼瞟見自己的頂頭上司的神色暗沉,就知道自己眼前的人非同一般。
「見過北江王世子殿下」,那站在旁邊為首,拿著拂塵的公公踩著輕快的步伐,行至李承澤旁邊,慢慢地跪了下來。那隨行的兩個太監也都是嚇的大氣不敢出一聲,急忙撩起自己的裙擺,磕頭就拜。
「別拜了,別磕了」,李承澤竟然彎身雙手去扶這個太監,又繼續說道:「寺廟裡的神佛才值得你們這樣參拜,我是個人,又不是神,幾位請起」。
借著世子的扶力,拿著拂塵的太監受寵若驚地站了起來。但是隨行的那兩個太監仍舊跪著。
「這...」,李承澤驚訝看這,淡淡地說了一聲。
「既然世子天恩垂降,讓你們站著做人,你們就站起來吧」,拿著拂塵的公公發了話,兩個隨行的太監才站了起來。
李承澤挽著公公的胳膊走了幾步,從身上取下自己的玉佩,遞給公公,說了一口冰冷的話:「公公,請不要為難他們」。
拿著拂塵的公公也知道,這位眼前的世子今天算是給足了自己的面子了,還把自己的玉佩上次給了自己。最後的話便是警鐘了。就算自己今天站著理,鬧到皇宮裡,人家畢竟是天朝貴胄,天子龍孫,自己難免會遭殃。
於是,自己也就順著台階下,收起玉佩,做戲地說道:「剛才是我不對,讓郡主殿下受委屈了,小的給您賠不是了」,說了就要去扶那個跪在地上,手持旗杆的郡主。
「不是還有旨意嗎?我們等著」,郡主說道。
「不是已經宣讀了嗎?」,太監饒有興趣地說道。
「快,大家都起來吧」,太監威嚴地說道。
一行人起來,站在原地不動。
「謝過了」,李承澤向太監說道。又來到郡主面前,一手幾乎是奪過了旗杆,一手捏著他的手腕處,裝作惆悵地說道:「先天之疾亦可好,先把這個拿去」,說著從自己懷中掏出了一個瓶子,淡淡地說道。
郡主疑惑,心中已經,動作略顯遲疑。
李承澤將瓶子塞進他的手中,又補充了一句:「我們不久就會見面的」說完過去拉著自己兩個弟弟離開,消失在了人群中。
又略帶謝意地目送走了這三位不知從哪兒殺出來的王爺世子。
此時的天際,如同佛手一般撩開了雲,落日的餘輝將天邊的雲照得通紅,一簌簌五彩的陽光打在了郡主的臉上,打在了向著世子離開的目光中。
自己一行人在太監的帶領下,又在京都長街上蠕動了起來。郡主本人看了看繁華落盡的京都,京城一行真的是令自己作嘔。
想想以前在西北,從自己高貴的身份來說,只有自己訓斥別人,哪有別人來教導自己的。只有自己站著說,哪有自己跪著聽的。最重要的是西北講對錯,不會藏著掖著,總是會把事情放到明面上,動手也可以,不過輸了你就得服氣不是?也許是自己想到了父親,也許是自己想到了家鄉,不禁心中一酸,大顆的淚珠差點兒流了出來。
領教過了這京城一行,看著前方的太監與自己一行人的身影,不禁自嘲了地搖了搖頭。
天漸漸黑了,華燈初上。
街上的人漸漸地多了起來,京都也越發的熱鬧了起來。所有人都卸去了白天里臉笑肉不笑的皮囊,陷入了這黑夜與光明交織的世界里,過著屬於自己虛妄的生活。
突然,隊伍停了。
這裡是離皇城最近的官棧了。但是由於事情耽擱或者那公公的餘氣未消,索性把他們帶到了官棧的最外圍,這裡離皇城越遠,倒是離商城越近了。
郡主笑了笑,臉上的笑稍縱即逝,向胖丫鬟努努嘴,胖丫鬟馬上心領神會,身體前傾,一路小跑,來到公公面試,從手帕里掏出了什麼東西,又悄悄地說了幾句,便打發走了宮裡的人。
雖是華燈初上,但是官棧要比商城區冷靜許多。這裡只有宦海風氣,所以來到這兒寄住的人不是達官顯貴,便也是與自己一樣是同行之人,前來進京相親的。
同行是冤家,雖然屋裡都是燈光明亮,紅燭光暈,但這裡就像是一個有人沒有人氣的「地獄」,有的只是勾心鬥角,沒有了自己家鄉夜晚篝火縱歌,郎情妾意的時光了。
公公走的時候向郡主微微點頭以示辭意,郡主也故作點頭。
看著公公一行人慢慢沒入黑夜之中,自己索性也就不再偽裝了。朝著黑暗處暗罵了幾句,便將戰旗收起,回到了屬於自己的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