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朧
他欠師父一個人情。
重山掠青舟,流水暖浮雲。
次洛西遍遠倚順,達萬巷,皆存民。
縱享繁華,天上人間,這便是長安,天子的腳下。
雁去南暖終回,畢竟也不太冷。
蹊徑香兮,荒昔似在;青蓮伏兮,芳流年存;庭偌塵兮,瑜采奕復。
還算選了個不錯的地方。
「仙之名,吾不須之。」
他扔下一符一節,棄衷一城,不做一主。
我不知道,眼前的男人究竟在乎什麼?
但這又與我何干?此景應有情,橫木銘古,儀琴思附彈弦樂,綿音外。
偎笛簫吹聲,高山暢流水。一曲宛天成,不覺終倪散。
「你終於回來了?」
「你什麼時候練的琴?師父。」
「師父?你?」
這個人不是師父!?
也是,師父同他一樣,不曾失信。
「城主大人辦事向來不靠譜。」
「只是單純長得像?算了,你可留下?我的琴師不要看別人臉色。」
從未見過這麼誠辱懇的神情,我點點頭。
濃蔭擋住太多,以致於看不到前方另有一景。
那是誰的衣冠冢呢?
「晝不隱日,夜不匿星,本應燦芒不限。」
風疏剪,舊柳散三邊,陰里卧跡字寥。
依稀中看到了名字,叫做李磷……
永王?這裡是皇宮?
我開始逃,不幸在拐角處,又見到了她。
片段零碎閃過,記憶定格在此,變得清晰。
不想為任何人轉身,因為害怕一無所有,只想在這路上越走越遠,碰個湊巧。
但,不可能的,童話匿跡於想象,水中月。
故事,開頭總措不及防,結局總催人淚下。
從此,有情無愛。
相較於我,她似乎更驚訝。
「想起來了,公主你,總喜歡在這個時間出去。」
我的話中充滿得意,一如之前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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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禮百官威,無祿兩袖風。
昏下黃粱寸刻金,與君為友諧趣話談,洞簫琴蘭客,落子十九行,人依舊處處是新。
我時常出門,提燈款行,遊盪在竹林。
皇宮很大,有時卻很小,有緣人,殊路無歸。
她遇見我,我看到她,穿插在路的兩旁,一言未發。
擦肩而過的我們,現在才明白,都會錯了意。
之後我,不出庭中半步。
直到有天,有件事,鬧得滿城風雨:
「華平公主下嫁高怡……」
於是去見了她一面,以琴師的身份。
桐鏡前,她紅妝輕點,遮去幾些慘白,長發束高閣,莊重時然。
「可妨為我演奏一曲?像從前那來。」
她勉撐起笑容,我卻沒有答覆,眼前人悄然而去。
微淚濺長風,紅布首芳容。行車紛眾,雲定舒陽,春早又堪華年。拾舊長安夢相朧,何日回?
手指微微顫抖著,琴錚鳴,音律散在附近,不知名,雀躍的響。
就連那滿城的楊絮,都傳不進哀傷的情調。
此曲,嗯,喚作《飛凰》罷。
「送別的時候,開心一點,女人。」
我現在,可不是你的門客。
小恨幽歌難解。
比翼雙飛,齊弧異疆。
祝,天長地久兩不厭,莫不如初見。
「您可允我一事?」
「你要走。」
雖是反問的話,卻帶滿肯定。
「不,我想在墓上,刻一句話。」
「刻什麼?」
「希雲稀,君永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