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柴油機技能大賽

試想一下二十多個小時，沒有手機，沒有電腦，一個現代人估計分分鐘瘋掉。薛鵬和同事們打撲克牌，叫蕭田野，蕭田野竟然說不感興趣。這讓薛鵬對著他看了好久們也沒看花樣。

最後得出結論，蕭田野大腦充血，需要休息。

蕭田野以前可是個話癆，這兩天極其安靜。

王順安看著他，有點擔心。到不是擔心他的身體，看他吃了5桶白象速食麵，就是沒問題。

而是擔心這小子在憋著壞，又要鬧著北上，闖一闖。

而這邊的蕭煦焜卻在想著如何才能到研究所。

畢竟他現在只是柴油機的一個小工人，學歷低，技術也不行。還好有一個好師傅。

總不能對著師傅說，我可是柴油機專家，現在是我們國家發展大輪拖的好時機，我要去研究所。

估計會被現場教做人。

對於以前一直工作飽和度很高的蕭煦焜來說，就像是高速旋轉的齒輪，突然停下來，勢必要耗損嚴重。

蕭田野只盼望快點回到廠里，這樣他還可以看看國內現在柴油機發展狀況。

窗外風景有黑土地，變為山地，又變為平坦寬闊的黃土地。

火車緩緩駛入站台，廣播中音樂響起「白樂天有詩曰：津橋東北斗亭西，到此令人詩思迷。眉月晚生神女浦，臉波春傍窈娘堤。柳絲裊裊風繰出，草縷茸茸雨剪齊。千年龍門，銅駝暮雨。洛城秋景又逢君。

各位旅客，歡迎您來到魅力洛城。您乘坐的此列車已經到達本站。請攜帶好隨身物品，從出站口依次檢票出站，感謝您的配合。」

此時，天已破曉。東方微微魚肚白。蕭田野被人群裹挾著下了車，踏上站台的那一刻。

清爽微涼的風，吹散了附著在身上和肺里火車上特有混合著煙味、體味還有泡麵味的污濁感覺。（坐過十二小時以上火車的兄弟，一定能體會到呼吸了清晨新鮮空氣的幸福感，那FEEL倍爽。）

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狂歡起來，瞬間整個人都精神。要是在洗個澡，簡直就是世上最幸福的瞬間之一。

廠里的依維柯已經等在火車站外的牡丹大廣場。蕭田野和五個年輕職工是沾了薛副總個王順安的光，才有機會車接車送。

拖廠職工家屬院基本都是挨著，司機老孫把大家都送回去，最後是送蕭田野。

「小蕭，不錯呀。你說你在吉春救了個人呀。」老孫是車隊的老司機，廠里的大事小情都逃不過他的嘴。

蕭田野只是嗯了一聲。他只覺得老孫似乎說了很多話，但是好像被真空隔離，一句話也沒入耳朵。

憑著腦袋裡那個人的記憶，回到家。家門並沒有鎖。

打開門，便是餐桌。桌上有一些清粥小菜，還有一張便簽。

好看的楷書寫著「田野，我今天去縣裡出差。桌上的飯菜你吃了，然後休息一會。」最後署名劉梅。

也就是蕭田野的母親，總廠財務部成本預算會計。

蕭田野慶幸家裡沒人，吃了些飯，倒頭就睡。

廠子大了，人也多。總有那麼些人，是八卦愛好者。

以前的蕭田野，那就是個妥妥的不著調，但是勝在嘴又甜，又熱心，小夥子長得也招人喜歡。見了大媽叫阿姨，見了阿姨叫姐姐。見了姐姐叫美女。

中午劉梅從縣裡回來，小區大門口廣場上，拖廠退休的大爺大媽們，一邊聊天，一邊摘豆角。豆角可是他們起了大早，

坐著一個小時103路公交車，到谷水農貿市場買的。

翠綠又水靈。

老孫媳婦，對，就是車隊那個老孫。

看到劉梅出來，大聲喊著：「劉會計，你家田野回來了。我可聽說，他這次可是個英雄。廠里可能表彰呢。」

街坊鄰居向來都是稱蕭田野為小蕭，難得改口，叫田野這個名字。

劉梅向來不愛搭話茬，但是今天卻格外高興。她這個兒子最不讓人省心，想不到這次竟然幹了這麼一大好事。

一改往日清淡模樣，笑著對她說：「是呀，你們都聽說了。我趕著回去做飯，回頭再聊」

「哎呀，劉會計，你看我買著豆角多新鮮，待會給你家送點。」劉梅擺手婉拒。

但是架不住盛情難卻，老孫媳婦直接挽著劉梅，跟著她回了家。

蕭田野的兩個姐姐，兩個妹妹，中午已經回到家。

蕭田野一覺醒來，太陽已經曬著他的小屋亮亮堂堂。只聽到客廳很吵鬧。

穿好衣服，打開門。蕭田野就看到不大的客廳里，烏央烏央坐滿了人。慶幸是穿了衣服出來。

否則就是大型社死現場。當時的場景，讓蕭田野體驗到了動物園裡被圍觀大熊貓的第一視角。

要不說王順安是他的福星。

來得好不如來得巧。

蕭田野被一群大姑娘小媳婦圍在中間，就聽到王順安喊了一嗓子「幹什麼呢？」

王順安的壞脾氣廠里出了名，嚇得一群女人作鳥獸散。

「你小子還不快點，又想被扣工資啦。」王順安給蕭田野使了個眼色。

「對對對，我這個月工資快被扣完了。」說完頭也沒回，跟著王順安下了樓。

「謝謝王部長」蕭田野作勢就要上去抱王順安，現在的人還是比較開放，擁抱來表達感謝。

被王順安嫌棄的推開「你小子，能不能有點正形。對了，你們柴油機下午是不是有個技能大比武。

我聽說車隊老孫的兒子，孫磊和你一組。這分組，明顯是讓你第一輪就出局呀。」王順安知道蕭田野這小子，就是會點花言巧語。

和大專生孫磊一比，那是要學歷，不如人；要技術，矮半截；要專業知識，腦袋一片空白。

不指望他能勝過最有希望拿獎的孫磊，畢竟這次獎金很豐厚，足足1萬塊。相當於一個職工兩年的工資。

其實也是廠里技術導向，下一階段主要發展柴油機動力這一塊。

好多次都已經下班了，孫磊在車間跟著一台柴油機較勁，被王順安撞見。

「那也需要我去湊個人數，紅花還需綠葉配」蕭田野嬉皮笑臉。

「不要太丟人就行。準時到比武現場」王順安撂下一句話，騎著他破破爛爛的鳳凰自行車，揚長而去。

下午上班點，一萬來人基本都從總廠大門進入廠區。全都穿著深藍色工作服，像是一條河流湧入廠內。

騎自行車的居多，經過毛爺爺的雕塑，進入大廠門都必須下車，步行。

這是廠規。

大門分為東西兩側，均有保安隊人員一一檢查工作牌的佩戴。

蕭田野哪記得有工作牌，被一個眼尖小保安攔住。

「喂，你沒帶工作證。在這裡登記一下。」

「工作證？」蕭田野對於這個那雞毛當令箭的小保安，有點不滿。剛想和他講道理。

剛剛王順安明明也沒帶工作證。

正在扭打著，一個梳著兩個大麻花辮的姑娘笑盈盈的過來。

蕭田野一眼就認出來，是王順安的女兒，王夢華。「哎呀，小孫。認識姐姐我不。」

小保安連忙滿臉堆笑：「夢華姐，」

「這是咱柴油機廠的名人，你是新來的不知道。你去問問你們隊長。」

小保安屁顛屁顛跑去亭子里，被保安隊長照著腦袋就是一下。然後就看到一個滿臉堆笑的人，從亭子里跑過來：「蕭哥，夢華姐。您進，您進。對不住啦」

這保安隊長可不想惹蕭田野這個刺頭。

蕭煦焜心裡感慨，要適應這個不太著調的人設。一板一眼循規蹈矩的蕭煦焜，翻滾吧。

「田野哥，你下午不是還有比賽」王夢華從小和蕭田野一起長大，工作了都配分配在柴油機分廠。

蕭田野對著個女孩，有著親人般的親切感。而大大咧咧的王夢華卻不這麼認為。

「是呀。」

「那你還不快點，要遲到了。你也沒騎車嗎？」王夢華一看錶，都下午一點十五。

「我載著你，快上來」王夢華作勢就要帶著蕭田野走。

一個直男，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坐在女孩的自行車後座。

「不行，那也得我帶著你。」蕭田野堅持。

但是由於生疏的自行車技能，再加上這自行車還是二八大杠。

蕭田野妥協。

就看到王夢華帶著蕭田野飛一樣穿梭在廠內的自行車流中。

到了柴油機車間，就看到車間門口掛著橫幅「第8屆柴油機拆裝調試技能大比武」

第一輪一共10個小組，比拼的是對於柴油結構的熟練程度，比賽目標是快熟准。

一共五個步驟；按順序拆下所有零部件，並清洗乾淨；按順序要求裝配所有部件，裝配中所有轉動零件加註潤滑油以規定力矩、連桿螺絲15公斤。缸蓋螺絲25公斤；按規定加註冷卻水和柴油；檢查燃油油路並噴油正常；啟動發動機正常。

王順安和班組領導正在各個組巡視，看到闖進來的蕭田野，皺了下眉頭。示意快去操作台。

此時的孫磊，已經完成第一步，開始裝配零部件。

孫磊是這次大賽的奪冠熱門，廠里的小年輕全聚集過來。

蕭田野在操作台前站定，就聽到薛鵬和王夢華大聲喊了句：「蕭田野，加油」。

兩人雖然對蕭田野贏沒有把握，但是該有的氣勢不能輸。

蕭田野看著面前的R175單缸柴油機，是常柴的產品，主要用於手扶拖拉機上。

凈重29千克，體量不算大。蕭田野像是掃描儀一樣，將這個柴油機內外掃視一遍。

站的離蕭田野近的職工看著蕭田野對著那個大傢伙，左瞅瞅，右看看。無從下手的樣子。

「他可能找不到氣門圈在哪裡？」

但是接下來一幕讓兩個說閑話，甚至是巡視的王順安都看呆了。

只見工具在蕭田野手中，一套工作行雲流水，就將柴油機分拆開來。

眼神專註，如入無人之境。

而此時孫磊已經開始進入拆裝的最後階段。當他看到蕭田野雲淡風輕，動作非常有節奏。

不多時，兩人的進度不分先後。蕭田野比孫磊快了三秒鐘。

王夢華高興的帶頭鼓掌，薛鵬更是巴掌聲音震天。王順安和各領導連連點頭。

接下來兩場比賽，是有關柴油機的專業知識。

王夢華對著一臉平靜的蕭田野：「田野哥，看不出來，你挺厲害啊。但是下面的專業知識競賽咱就算輸了，也算了贏了孫磊半子。」

薛鵬也再旁邊說：「蕭哥，要不咱就不去了。反正去了也是當墊背的。」

蕭田野嘴角微揚，：「那讓我去試試？」

比賽是現場出結果。

王順安和技術部的領導聚在一起，最後結果出來。

薛副總在車間正中央，拿著一張紙，上面有冠軍和亞軍的名字。

孫磊在旁邊人的議論聲中，已經做好了起身領獎的準備。

薛副總站在上面，笑的意味深長。「今天，這個柴油機大比武。展現了我們長廠職工過硬的技術水品和專業知識。現在我宣布這次前兩名。第二名：孫磊。」

下面一陣竊竊私語，「孫磊不應該是第一名？」

「不應該啊。」

「大家安靜，第一名是蕭田野。」

下面一陣鬨笑，然後就開始鬧騰開來。

「哈哈，怎麼可能？」

「作弊了吧」

「不可能，這比賽咱們都看著呢」「肯定提前知道題目了」

「不對，他不是剛從吉春市回來？」

王夢華不樂意了：「我們就是有實力，再說了，現場的比賽中哪一個環節不是在你們眼皮底下。」

將軍趕路，不追鼠兔。虛名而已，蕭田野並沒有放在心上。他更關心接下來的產品研發。

此時蕭田野，退出了人群，觀察柴油機機床已經入了迷。

王順安這邊剛結束，就被廠里新聞總部請過去，進行了一場採訪。對於蕭田野在吉春市見義勇為進行採訪，弘揚正氣，鼓勵人心的大事當然要第一時間出新聞稿。

剛好附和最近廠里的精神文明建設。

最主要這可是一個「浪子回頭金不換」的爆炸性故事，上一次蕭田野上廠內新聞是和班組長打架鬥毆，被通報批評。

猝不及防，反轉的劇情，廠內職工那可是喜聞樂見。總編輯信心滿滿，這次的廠內新聞報銷量肯定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