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筆跡

當天，王艷紅就準備帶著鄭義去城中村沈建國的家裡看看。

來到城中村后，大媽們還是在聊天，似乎有談不完的八卦。但這次鄭義他們沒有跟大媽聊天的打算，直接前往沈建國家，後面的大媽們又開始指指點點。

這次去的時候，他們沒有提前和沈建國打招呼。走到巷子不遠處，距離沈建國家還有一段距離。鄭義就聽到傳來了吵鬧的聲響，夾雜著「開」「哎呀」唉聲嘆氣，也有聽起來極其開心「哈哈哈」大笑。

他們走到了門口，探頭往裡看去，屋子裡煙霧繚繞，人聲鼎沸。

聽了一會，鄭義就知道他們在玩牌九，小時候他也經常看到自己的父親在玩。

這時候，沈建國正在坐莊，正在大聲的吼叫「下大贏大，下小贏小，下個珍珠贏瑪瑙。」鼓動著他的賭友們多下點賭注。

鄭義和王艷紅沒有興緻打破這份喧囂，只是在外圍看著。而在賭場上的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牌桌上，甚至不願意浪費一分餘光看看外面。至始至終，他們都沒有注意到門口有兩個人。

賭桌上坐下的只是七八個人，很多人都是在外圍走來走去，看到哪家的牌好，上把贏了，去把一沓錢往他面前一放，表示和這家共進退。有時候坐著的人，也會分一張牌給他，兩人像對暗號一樣，猜著手裡的牌。有激動的，往桌子上一拍，一臉得意。有難過的沉默的悄無聲息，只是把牌往前一送。沈建國也有一個助手，但是兩人看起來臉色有點生冷，也會大吼大叫，但是讓人感覺像是殘喘的老牛。

王艷紅和鄭義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還是下次來吧。」

兩人走在小巷子里，伴隨著喧鬧和夕陽，討論著案情。回去以後就先把案卷理好，然後就去立案。等立案以後再跟王建國確認一下相關的事情也不遲。

「喂、喂、喂，你這個小子，上次給他們做貸款的時候，你沒有注意嗎？到底是不是他簽字，是不是他按的手印？」一個光頭大漢，脖子上掛著金鏈子，穿著黑背心，手裡拎著一個瘦弱的黃頭髮青年。後面還跟著浩浩蕩蕩的一群人，都是穿著黑背心。

「真的是他簽的字啊，只有他簽字按手印了，我們才把錢放出去啊。不然我也不敢把錢給他。」黃毛小青年，被光頭大漢拖著，兩隻腳踉蹌的擺動著。

「不會是你們把這筆錢貪了吧，找一個老頭子頂鍋？」光頭大漢停下來，拎著黃毛的衣領，甩了一巴掌。「那你說這個老傢伙為什麼有恃無恐？」

「我沒有貪錢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啊？」黃毛踉蹌著，聲淚俱下，不敢有絲毫反抗，只是解釋。

王艷紅和鄭義走在小巷子里，突然聽到前面罵罵咧咧的聲音，看到一群黑背心男子，戴著大金鏈子，手臂上有大塊的紋身。鄭義和王艷紅不敢擋路，在一個岔路口，躲到了一邊。待他們走過這個岔路口，鄭義在牆角後面，伸著頭，看到這群人像朝著沈建國家的方向去了。

王艷紅抬了一下下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兩人就遠遠的跟著。

這群人到沈建國家門口，一腳踢開大門，直接拉開人群，把桌子上的牌九一把劃到地上，賭徒怒目而視，看到這群黑背心的，又不敢做聲，但是都把牌桌上的錢塞到自己口袋裡。光頭大漢兩手直接按住正準備分牌的王建國。隨後頭一抬，手下的這些小混混連推帶把賭錢的人全都驅散。賭錢的人自然罵罵咧咧走了，但是也有一部分人面有喜色。

把賭錢的人全都趕了出去以後，有人拿起凳子就砸，也有人從口袋裡面掏出噴漆，朝著牆上噴著「沈建國欠錢不還，全家死光光」之類的話語。

王彥紅和鄭毅，攔住了一個沈建國的賭友：「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人愣了一下，甩了一下手：「還能有什麼事情？沈建國，欠人家錢不還唄。」

有一個人路過說：「老沈上次錢了已經還完了，好像聽說那些人手裡借條的簽字也不是沈建國簽的，指紋也不是沈建國按的。」

「這些人來了幾次了，次次都掃我們的興。」

鄭義和王艷紅也跟著人群一起走問道：「沈建國家裡都沒有錢了，你們為什麼還跟他賭呢？就不怕他不還錢嗎？」

有一個人笑一笑：「沒錢誰和他賭，他從兒子那邊要了一筆錢，反正現在又有錢了。」

「他以前跟你們借錢嗎？」

「借啊，但是誰借給他這個老賭鬼呢。他一直說等他房子拆遷了，就會有大筆的錢。但又誰知道啥時候拆？」

「今天的手氣正好呢，沒想到又被打斷了。走走走，去我家。」

「好好好，走，去你家再來。」三五成群的賭徒又有了方向。

王艷紅和鄭義停下腳步，轉身遠離了這群人，慢慢朝著沈建國家的方向挪了過去。

他們躲在王建國家前面無人居住的房屋牆邊，正好聽到裡面任建國賭咒：「不信你看吧，這個筆跡和指紋明顯都不是我的嘛！我怎麼能從你們這邊借錢呢？」

「沈建國，你最好說老實話。」光頭大漢怒吼著。

「我的老實話就是這些。」沈建國有點渾不吝。

「小六子，你給我過來！是不是他借的錢？」光頭大漢一把抓住剛剛那個被拎著的黃毛。

黃毛扯著嗓子指著沈建國破口大罵：「就是他借的錢，他欠錢不還。我當時跟你說了，欠錢不還的話，我是要把你的手給剁下來～」

沈建國還是坐在唯一一把椅子上，翻了一個白眼，腿肚子好像在發抖：「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小六子說：「那天虎哥也在，就是我們兩個人把這筆錢放出去的。」

「那你叫他來呀？」孫建國扯著嗓子喊道。

「你難道不知道虎哥已經被抓進去了？」

「那是你們的事，反正我沒跟你們借錢。」

「你也少廢話把你的名字寫個百來遍，按出你所手指的指紋。我們現在就去鑒定，如果確定出來是你的，你就完了。」

沈建國喊著：「拿筆來，拿紙來，拿印泥來～本來就不是我借的，我還怕你們了？」

有小混混把印泥拿了出來，沈建國大大方方把十個手指全都抹紅，一個手指不落，認認真真的按了下去。又拿起另一個小弟遞過來的紙筆，不停的書寫自己的名字。

寫了大概有百來遍：「拿著滾吧。」，沈建國也煩了。

有幾個小弟作勢就要打沈建國，沈建國也嚇得抱起了頭。

但為首的大漢擋住了，用眼神制止了：「如果鑒定是你的筆跡，你就完了。」說著手一揮帶著人就離開了。王艷紅和鄭義，目送這些人離開。就去了沈建國的家裡，去找沈建國。

看著房間里的狼藉，滿地的煙蒂，七零八落的牌九，推倒的桌子，砸爛的凳子。沈建國還是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眼神迷離，手裡摸著兩張牌九，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些人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找你？」王艷紅問道。

沈建國退出了迷離，恍惚了一會，定睛一看，是這兩個人。推開手中的牌，連忙說道：「他們都是無賴混混。之前我跟他們借過一些高利貸，但是我全都還了。後來他們又誣陷了我去借他們的高利貸，實在是沒借啊。我也不能就這麼認了。」說著從地上扶起了一張還算完好的長凳，放到了鄭義和王艷紅屁股下。

「您跟您兒子最近的感情好了不少嗎？」王艷紅坐了一下來，也不嫌棄。

「好個毛！」沉默了一會，摸了鼻子：「那當然，畢竟我們是父子嘛。我老了以後，這個房子是給我兒子的，我兒子也願意給我一些錢了。」

「你兒子現在是做什麼工作的？」

「這跟你們有關係嗎？」沈建國一臉不耐煩的問道。

鄭義笑著說：「只是了解一下，沒有什麼其他的意思！前兩天，我們看到了你的抵押合同，上面有您的簽字字樣，還有身份證複印件、房產證，你確定這筆貸款的抵押不是你做的嗎？」

「那當然不是我做的！」沈建國擺擺手，否認了。

「我們現在準備到法院提起立案，然後申請筆跡鑒定，您沒有什麼問題吧？」

「我當然沒什麼問題。」

王艷紅又看了一眼掛在東屋牆上的相框。裡面有有一張照片是年輕的沈建國在火車上穿著軍裝認真的書寫著什麼東西。」

「那先這樣，到時候您需要提供一些簽名樣本給我們。」王艷紅和鄭義告辭。

鄭義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難道沈建國是真的沒有問題嗎？可能是我們錯怪了他吧。

回到律所后，王艷紅準備向張主任彙報一下情況，敲開門，卻看見張主任和之前在沈建國家的彪形大漢言談甚歡，張主任讓他們回辦公室等一會。

不一會張主任過來了，拿著兩份合同，一份簽滿字的材料，還有一份指紋。

「把這些筆跡和指紋拿去鑒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