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方琰』這個名兒很耳熟啊?」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男人審讀文件資料自言自語。
「方琰?那個會稽山餐露食風的道士。唐硯霆居然起用道士,我看他手下乏英傑之士,找來方士故弄玄虛。」
「小子,方琰在會稽山頗有名氣,精通盈門氣功,善傳道講法,唐硯霆用人必善其能,別輕視他們。」
「大哥,我們有國內最大的後台,為何要怕區區一個看車的?(唐硯霆以停車場起家,有知曉內情的人士稱其為『看車的』)」
「唐硯霆算是個人物,方琰嘛——難登大雅之堂。」
「弟弟們吶,事情剛剛起步,還看不出走向。我們靜觀其變,看他們接下來的行動,假如對我們有威脅,立即圍剿唐硯霆。」
「明白!」
方琰剃髮還俗加入集團,剛進入家臣團時,方琰的禿頭在會議中十分亮眼,令人忍俊不禁。
「方先生頭髮剃的太徹底,莫不是離了道觀又拜了佛祖?」司馬詡打趣說。
「哈哈哈哈!」方琰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坦然笑道:「我剃成這樣是為了給大家照明指路哩!」話音未落,旁者哄然大笑。
「那還得唐硯霆打著你走哩!」不知誰說一句,眾人笑得更加放肆。
方琰回答:「他不打,我也得往前走哩!」
日常議會唐硯霆不會經常參加,但是主持會議的筆頭家老劉昌懿和王一辰會將會議進行的過程報告給唐,嬉笑玩鬧亦在其中。集團在管理上相對寬鬆,哪怕是在外人眼中應該嚴肅或者唇槍舌戰的會議,唐的家臣團的成員之間也會在嚴肅中時不時玩笑,即使旁觀者也忍不住希望加入到辯論之中。
「……我們的計劃本不是一擊中的,原是誘敵深入,步步蠶食,不止要麻痹對方,還要為我方培養、派遣相應管理人員預留時間。」一絲不苟的付莨對由步步為營轉變到突飛疾進表示不滿,遂提出異議。
于波解釋道:「我意欲速戰速決,以免夜長夢多。周家三兄弟文武兼備,人中之龍,稍有拖延會令對方心生提防,倘若對方奮力反抗,只會讓我們徒增煩惱。」
「放棄既定成熟方案,選擇未經商討決斷的方案,不能令人信服。」
「本人提出新方案,正是為了商談以做結果。請付先生考量。」
王一辰面向方琰提問:「方先生有什麼建議?」
方琰起身道:「諸君常年為唐先生謀划,必然了解時勢,可針砭時弊。然而各位對周姓三兄弟的了解還流於表面。我曾與周家三子有一面之緣,那時候周老還在世。長子周昌深諳商場世故,有仲達之謀,甚得周老器重,然人無完人,其不信任家族外任何人,眾多老臣對其頗有怨言;次子周發在策略執行力上當世無雙,無論多麼困難的形勢,只要策略方向在,他就會成功。可惜百戰百勝,剛愎自用;三子周侯面善心狠,有交際之力,但對威脅自己地位的,不分內外,都會斬草除根,公司內有才華成員不得施展。」
「既然如此,我們可以逐個擊破。」褚仁道。
「若能,他們早已四分五裂。兄弟三人手足情深,無可撼動。」
「那就是沒辦法咯!」
「不,還有一個辦法。兄弟三人能力再強,也不過是三人而已,才美不能外現的人沒有晉陞上位的機會,假使我們能得到他們手下能臣,再一舉攻之,無需多耗,即可不攻自破。」
眾人稱善。劉昌懿和王一辰繼而向上報告,唐硯霆任命方琰為先遣軍大將挑選二十位執行官執行方案。
周人的眾多老臣受方琰邀請接連倒戈,周昌三兄弟見狀卻置若罔聞,這時候,從周祁時代便侍奉周人的老臣楊谷勸諫道:「宋康王為實現稱霸天下的野望而四處征戰,得到微小的勝利便沾沾自喜,他射天笞地,甚至斬斷社、稷二神的牌位,自信說『我的威望可以令天地鬼神服從我。』辱國家有威望的勸諫老臣,刨開駝背的人的背,斬斷早上渡河人的腿,國家混亂之至,國人四處奔逃,沒有願意守衛國家的人。結果齊國進攻宋國,宋康王身死己禍。
如今總裁兄弟手足情深是公司之福,但三位少爺各有強弱,不用忠良,致人心向背,遇到外敵即刻分崩離析。誰會來為總裁守護父輩留下的產業呢?」周昌不聽。
計劃執行到一半時,方琰已收周人麾下數十人為己用,並以國士待之,投誠之人無不肝腦塗地,執行收效顯著。然而他們忽視周人背後的金主——中原國唯一的政.權,在最後圍堵時,政.權雄厚的金融資本注入讓方琰難以招架。若非撤退迅速,恐怕唐硯霆積累數年的根基都被動搖。
「唐先生,是我無能,我願承擔所有責任。」方琰做好所有覺悟,承擔一人無法承擔的責任。
損失五億美元的唐硯霆心有不甘,但是計劃失敗的責任不能像官家一樣找替罪羊背黑鍋,這是他所不齒的。何況計劃的設計和實施必然與自己相關,方琰新來不久,難免失誤,權當花錢買經驗算了。
「失敗在所難免,請方先生不要自責。而且計劃的制訂與我相關,倘若我思慮周全,也不會讓先生替我承擔沉重後果。」唐如此說,請他就座並問:「經此一役,方先生有破敵之計嗎?」
「此前,我並未預料中原國官家會施以援手導致計劃失敗。如今其背後老闆浮出水面,我們便知曉虛實。官家一向重內輕外,若周人是無底之淵,那麼他們的外援就不會長久。」
【方琰所言非虛,但集團財資不如官家雄厚,若是硬拼,必然兩敗俱傷,倘若僥倖得勝,也會成為官家的眼釘肉刺,除掉我是早晚的事。可這僥倖,要付出多少money……】他盯著會議室內的角落出神。
「唐先生,曹孟德七萬精兵對抗袁本初七十萬河1北壯士,缺兵少糧,仍能擊敗強敵,為什麼呢?因為雙方拼的是耐力和當機立斷。縱然官家會不斷借款給周人,但當他們發現周人殘破不堪時,還會施援嗎?不會,官家愛財,不會向無底洞持續投入。」
「如果我們擊敗周人,官家會放過我們嗎?」
「不會,但也不會立即對我們採取行動,在三個月內我們有時間布局東南亞,讓中原國官家無法對我們出手。」
「……我……再撥付先生五億美元,成敗全憑先生!」唐硯霆狠下心來決定放手一搏。
「遵命!本人一定不辜負唐先生信任!」
周昌不曾料到方琰在三天內捲土重來,三兄弟倉皇迎戰,在進行人員部署時卻發現手下根本無人可用,提拔新人只是口若懸河之流,謀多而少決,無力應對唐硯霆手下的一眾老1江湖。
【這群老油條我都弄不明白,還不玩死你們仨?】唐硯霆本陣按兵不動。
方琰故弄玄虛,對外號稱五十億美元打敗周昌,先期五億美元已到賬,誓要對周人趕盡殺絕。高台上的投資公司和銀行見雙方斗的難解難分便不約而同決定隔岸觀火。不論哪方勝利,在此番惡鬥之後都會缺少流動資金,屆時一定漁漁翁得利。切斷周昌全部貸款通道,方琰又命媒體大肆渲染周昌公司入不敷出的窘況,深挖周人長期客戶,而潛在客戶也大批湧入方琰處。
「這可不是鬧的,工廠能不能撐得住年兩億需求的客戶群體呀?」唐硯霆對突然從陰雨連綿到萬里晴空的轉變喜不自勝,方琰的勝利給集團帶來數十億年利潤,是他始料未及。
擊潰周人,周昌等三人連夜奔走羊城,唐硯霆欲斬草除根,方琰卻班師回朝,唐硯霆不解,問:「先生為何不掃除後患?」
「周昌兄弟已是喪家之犬,追討窮寇只會耗費精力。而且我方之所以能順利取勝,主要依靠曾經輔佐過周昌的舊臣,見周家兄弟敗退,他們心中難免有惻隱,追討三人定會有不從不願者,與其此般不如豎起旗幟班師回朝,對歸順者進行封賞,籠絡人心。這才是上策。」
唐硯霆恭敬地向他鞠躬並言:「方先生思慮甚遠,我聽從先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