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炎刑
很久以前,黃圖見天下蒼生受血鬼侵擾,無數百姓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便試圖依靠百香湯解救被咬傷的可憐人。
可事實與他的願景相差太多,一方面百香湯並不完善,缺陷明顯,另一方面只要血鬼沒有除盡,這世間的慘劇就會不停上演。
是以黃圖另闢蹊徑,從鼠藥中獲得靈感,決心研製一方湯藥,常人喝下去之後血液就會發生異變,血鬼一但飲用了這種人血,便會渾身灼熱,幾天便會身亡。
由於血鬼死亡時如同身受火烤之刑,是以黃圖將那葯命名為「炎刑」。
「喝下這炎刑湯藥的人是否會中毒?」齊鳳離問道。
「這是最巧妙的地方。師傅的這副湯藥雖然會改變血液屬性,卻不會對人體造成傷害,但是吸食這種人血的血鬼卻會中毒。」
「這真奇了!」齊鳳離道:「若是天下百姓都服用此葯,血鬼滅絕豈不指日可待?」
李半陽搖頭道:「師傅說這葯還不完善,還要做大量的驗證。」
齊鳳離道:「那便是了,想必黃圖先生讓我幫他活捉一個紅牙血鬼便是為了試驗這副湯藥。」
這時程跋從木屋裡走出。
他端著一個瓷碗,瓷碗熱氣騰騰,散發出一股奇異香味。
「這麼快就熬好了?」
「黃圖先生每日起早第一件事就是熬制一副百香湯,以觀察藥性,亦備不時之需。」李半陽道。
「他老人家呢?」齊鳳離問。
「身子虛弱,已卧床休息。」
齊鳳離接過湯藥,這時金徹還未蘇醒,齊鳳離便輕輕拍了拍他。
「我好餓……」金徹喃喃道,慢慢睜開眼睛,只見齊鳳離低頭看著自己,當即嚇了一跳。
「老齊頭,你直勾勾地看著我幹什麼?哎,我夢到一頓大餐,被你吵醒了……」金徹虛弱地說。
「那些以後再說,先把葯喝了。」齊鳳離說得很是急切。
就連程跋也看出,齊鳳離見到湯藥之後,一反常態地有些不冷靜。
李半陽見齊鳳離就要喂葯,趕緊說:「先不能喂葯!」
齊鳳離聲音略高地說:「為什麼?」
「要先拔掉鐵釘,釋放牙毒寒氣,否則藥效發揮得不均勻。」
齊鳳離聞言對金徹道:「小乞丐,你可忍住了!」
說著一把拔掉金徹右手的鎮魂釘。
「哎呀!」金徹疼得一下子清醒了。
鐵釘一除,金徹只覺寒氣從傷口傾瀉而出,接著手腕痛感迅速減弱,低頭一看,傷口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癒合。
齊鳳離見了也是詫異不已,血鬼傷口癒合的速度雖然快,卻也不見得這麼迅速。
想必是鎮魂釘一紮,牙毒寒氣在傷口凝聚,濃度極高,是以傷愈飛快。
「快拔!」傷口癒合,金徹甚是舒服,便催促齊鳳離。
齊鳳離手速飛快,依次將剩餘八根鋼釘都拔掉。
金徹一邊呼痛,一邊驚訝自己的恢復速度。
鎮魂釘全部去除,刺穿傷盡皆癒合,金徹體內牙毒再無任何壓力,順著經脈四下遊走。
金徹彷彿能體會到牙毒那久經禁錮之後重獲自由的那份喜悅。
牙毒浸潤著金徹乾涸已久的筋脈,順著絲絲縷縷的人體脈絡向骨骼和內臟蔓延。
金徹牙口奇癢,用舌頭舔了舔那兩顆獠牙,竟可感覺到獠牙在慢慢變長。
一陣前所未有的飢餓感湧上心頭,金徹不由齜了齜牙。
「快喂葯!」李半陽道。
齊鳳離將那百香湯遞給金徹。
「哇,什麼東西這麼臭?」金徹緊了緊鼻子。
「臭?」齊鳳離納悶。
這百香湯融合上百種性溫草藥,熬制后散發出甜膩奇香,怎地金徹卻說臭?
李半陽說:「嗅覺已經鬼化了,人聞著香,血鬼聞著臭,快讓他喝了吧!」
金徹聽聞此言,只好捏著鼻子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湯藥入胃,金徹一陣犯噁心。
牙毒寒氣猛地加速流動起來,經脈更是抽搐跳動。
內臟彷彿被一團暖氣包裹,這與之前用內力壓制牙毒時的感覺完全不同。
就好像冬日取暖的兩種方式,一種是烤火,另一種是裹緊棉衣。
烤火只能一面取暖,棉衣則是無死角的包裹。
而服藥像是後者。
一團團厚實、密集的隔絕層,將牙毒寒氣隔絕在外,內臟和骨骼不受寒氣侵擾。
金徹沒來由地感覺到了一絲心安。
「感覺如何?」齊鳳離問道。
「很舒服,很有安全感。」金徹發自內心地說。
齊鳳離和程跋均是長出了一口氣。
「李半陽,為師有事要交代給你!」
木屋裡傳來黃圖的聲音。
李半陽高聲回應,然後對程跋說:「還勞煩兄弟抱我過去。」
程跋抱起李半陽將他送到木屋,沒過多一會便又將李半陽抱了回來。
李半陽道:「師傅說,這是第一次服藥,接下來六天還要不間斷地喝六次。這期間幾位不能進城。」
「為何?」齊鳳離問。
「這位小兄弟獠牙很快變回長到一寸長,如果進城,有暴露身份的風險。另外,每天夜裡牙毒可能會引起身體強烈的抗藥反應,留在這,師傅一方面可以觀察藥效,另一方面也好幫這位兄弟疏解不適。」
齊鳳離道:「甚是有理,既然如此,我們便在這叨擾幾日。」
李半陽繼續說:「師傅讓我也留在此處,他已經……已經感染牙毒,如今也是血鬼,難免發生些緊急時刻,我也好照料。」
齊鳳離抱拳道:「李兄,多謝了。」
黃圖的木屋沒有多餘房間,幾人收拾馬車廂,當做臨時住所。
金徹服藥過後,身子好轉許多,但獠牙長全,身體躁動不安,他看著身邊三人,心裡莫名升起一陣恐慌。
我不能離他們太過親近。
金徹告誡自己。
他想悄悄走開,但程跋叫住了他。
「我們一起走走。」程跋說。
然後自顧自向森林深處走去,金徹只好跟上。
土丘城城主十分有遠見,在二代白帝開啟圍城時代的那一年,他就決定將三成財政用於土建,雖然選用了廉價的草木灰澆築法,但最終仍然花了三倍預算。
因為他將舊城邊上的森林和河流都圍在了城裡。
這座森林是土丘城的莫大財富,林中樹木可以用來修建房屋、打造武器、提供柴火,隨處可見的野物也是城中居民的重要食物來源。
在這個林子里,金徹看到了很多以前沒有見過的動物,他甚至聽到了一聲奇怪的吼叫,想必森林深處還有大型猛獸生活。
「這裡好像有熊。」金徹說:「我聽到了熊吼。」
程跋道:「你聽得到?」
金徹訝異道:「你聽不到么?就在剛剛,不,此時此刻那隻熊就在咆哮。」
程跋略一思索,道:「看來血鬼的聽覺確實遠超常人——我什麼也沒聽到。」
金徹苦笑著說:「我徹底變成血鬼了。」
程跋見狀道:「金徹,你不要太難過,也不必刻意疏遠我們,人類里既然有壞人,血鬼里自然也存在好鬼。」
金徹道:「程跋大哥,你說的對,但你知道現在你在我眼裡是什麼么?」
程跋一愣,搖了搖頭。
「是一個誘人的血包。」金徹直言,「我能聽到熊的吼叫,說明我聽覺遠超常人。但你不知道我的嗅覺也變得非常靈敏——我甚至能聞到你體內血液的甜味。」
程跋先是揚了揚眉,隨後嚴肅地說:「你真的很想咬我、吸我的血么?」
金徹面部表情糾結在一起,似乎很難決策,最後他嘆了口氣道:「是的,非常想。我從來沒有過這麼強烈的慾望。」
程跋當即道:「兄弟,如果你想喝人血,那我隨時可以割破手腕給你擠出一碗。」
這話說的金徹一愣,頓時有些慚愧,道:「不。」
程跋說:「刀派並不可恥,金徹,你不必堅持。」
金徹則是問:「程跋大哥,遊俠獵殺血鬼的時候,會區分血鬼是刀派還是牙派么?」
程跋沒有回答金徹。
金徹心中便知道了答案,又說:「程跋大哥,我已經變成血鬼,雖然服用了百香湯,但是已經無法在城鎮居住了——我這獠牙這麼明顯,哪個城鎮肯放我入城?」
程跋說:「此事我已有考慮,我叫你來,正是要告知此事。你可聽說過西方荒漠之上,有一個自由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