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白沙灣之變(5)

第十八章 白沙灣之變(5)

「噗~噗!」艙外兩道沉悶的暗芒破肉聲在這將明未明的春夜被無限放大,留守艙外的兩個船員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來人的模樣,就已兩眼一翻,倒在了艙壁邊。

艙門沒開,內里卻陡然生出一絲寒意,那朵在虛空嗤嗤吐著焰氣的燭火彷彿也像收到了驚嚇的小動物一般左右亂竄,飄忽不定。

「艙外有人!」楠木槳上的船員經那一役后損失大半,如今白沙灣的些微動靜在羽易寒眼裡看來都是極大的威脅,儘管他已經親眼看到瀟允手刃了那些看似笨重,卻敏捷異常的魚人,難道是黑衣人?

他略一揮手,幾個年輕的船員便操起鋼槍,從艙后悄悄地繞出去,然而艙外除了倒地不起的兩個船員,便什麼都沒了。

海波星光下,幾道黑乎乎的人影避著皓潔的月光,靈活地游竄至船尾,借著尾錨的拋線幽幽地爬了上來。

「外面沒有什麼人,但是我們兩個兄弟又倒下了,這白沙灣太不安全了,小羽,我們要不連夜出海吧?」其中一個進艙的船員切切然闔上艙蓋,關上內里的艙門,小心翼翼道。

「連夜出海?不!」詹天際蒼老的聲音開始發顫,卻始終圍繞在這並不寬敞的艙室內,圍繞在眾人心頭,「萬萬不可,如今船上大小燈盡皆毀壞,海路溟溟,伸手不見五指,沒照明設備定然走不遠,更容易迷失方向,走上誤途。」

「詹伯說得有理,既然此處多有危險,要不我們把船繞道海灣後面再停下來。」羽易寒點頭贊同,「離天亮還有幾個時辰,陸上不行,我們只能全員待守槳船,直至等到可以出海的時間為止。」

所有死去船員的屍體都被放置在槳船底艙,他們必須歸於大海,埋於大海,至少這在平寧族人看來都是極為理所當然的。所以在底艙出現異動的時候,根本沒人注意到,就算聽到了異動聲,也不會認為裡面有哪個死不瞑目的屍體再次清醒過來。

暗夜之下,海面微光點點,「靈逸號」升起雙帆高桅,直落護牆,左右各探出數面槳葉,悄無聲息地逸游在海面上,快如游魚。

船尾望台之上,羽易寒一手掌舵,一手將新點的燈盞繫於一旁舷翼上。月色被海水反射上來,不但沒有照亮側前航路,反而不斷刺激著羽易寒的眼瞳,直讓他有種暈眩的感覺。

微晃的船身下陸陸續續地傳來刀鞘與龍骨互相敲擊的聲響,像是有人在船底試探船身的薄弱處,好找出來並伺機突破入船。

雖然前路頗為陰暗,但「靈逸號」並沒有因此而怯於前行,反倒橫槳縱水,暗抖夜風,沿著彎彎曲曲的海岸線衝波開浪,疾月流星而去。

然而這種奇怪且令人陡生寒意的感覺直至繞至白沙灣背灣處時才轟然爆發。

「不好了,小羽,夜下行船,船速過快,靠岸又太近,船底好似撞到了暗礁,『靈逸號』龍骨折裂,船底受不住力,海水正在通過五號水密艙漫入底艙,這該如何是好?」那名叫卓亞的年輕船員慌忙翻開艙蓋,甚至沒來得及走出船艙,就神色凜然地向望台的羽易寒報告情況,只待這個經驗還算豐富的「小海王」帶著大家脫離險境。

「這倒無大礙,水密艙艙艙相隔,一艙進水並不會漫至他艙,你趕快叫人將進水的五號水密艙內的貨物取走,我命人將船靠至海岸淺水區,到時候再修不遲。」羽易寒表面看去沉著穩定,然而心底深處,積鬱已久的不祥之感驟然襲遍全身,暗自忖道:「不會的,我在這兒能聽到各處異動,若是船底觸礁,船身必會有所晃動,而且聲響巨大,難道……一直有人躲在船下?」

他叫了另外一人前來掌舵,自己則衝進艙板,掠至右側底艙。剛下艙梯,便看到幾人慌亂地湊在一塊,拚命地將艙中散貨取出,提至隔艙。所幸艙壁破洞不是很大,即便海水不斷湧入,但是因為水密艙本身的結構特性,湧入的海水並沒有對底艙其它艙體造成影響。

楠木漿無奈泊到了海灣西南側灘岸,然而船身一停,原本漸漸散去的恐懼再次莫名地襲上眾人心頭。

「小羽,這白沙灣著實詭異的很,或許我們真的不該在此過多得逗留。」

「是啊,小羽。我們儘快把船修好,然後趁夜出海吧,我總覺得那些黑衣人才是真正的威脅所在。」

「小羽,你平時總跟海叔在一塊,應該知道些船修物事吧,如今艙底破了洞,如何才能儘快修繕出海?」

……

才剛靠岸,船上為數不多的幾個年輕船員便紛紛提出疑議,其實他們也都被逼無奈,若不是先前剛有兩兄弟遭害,他們定會在泊岸的「靈逸號」上過完整夜,等到天亮后再行出發。

「噓!大家都冷靜點。」羽易寒幽邃的眸子射出道道精光,「若是我沒猜錯,這附近沒準就有些敵人一直在跟著我們,我們必須儘快修好船,然後出發。」

「卓亞,王川,船尾艙內有桐油,麻絲,石灰,都放在角落,你們把這些東西都找來,另外再帶一塊厚實的方木到五號水密艙那邊來找我們!」交代了一些事宜,船上的工作又開始忙活起來,然而艙外甲板上,再也沒人敢單獨留守,羽易寒無奈,只好拉著大夥一同跑去底艙了。

由於先前努力地卸貨,舀水,那水密艙內倒是沒進多少海水,眾人紛紛驚嘆於先輩匠人的造物能力,能設計出如此獨具匠心的水密艙,定然是對對船了解通透,甚至想到了海船在出海時會遇到的方方面面,滴滴點點。

然而當羽易寒做起船修物事,那一絲不苟的態度,嫻熟的操作手段更是讓船上的後輩甚至像詹天際這樣的前輩都贊之無疑。

「不愧是學於海紀銘手下,船修功夫當真讓老夫驚嘆。」詹天際面色變得柔和,瘦小的身子卻怯然地縮在一角。

就像製造水密艙本身一樣,羽易寒用桐油,麻絲和石灰相互摻合製成的捻料密封了方木和艙壁之間的縫隙,再用蒲扇將之扇干,隨後利用在方木和艙壁之間鑿出的榫卯結構將方木死死地貼合在艙壁上,那個破洞彷彿就像從沒存在過似的。

「詹伯你過獎了,其實這些技藝並不稀奇,常人都是一學便會,我只是恰巧有這麼個機會,所以才在此獻醜。」羽易寒收起工具,好不容易擠出一絲笑意,隨後馬上便恢復到了緊張狀態,「再過一炷香時間,等洞口方木固定結實了,我們馬上出發。」

……

說實話,船上的人就像是瓮中之鱉,在經歷了這麼殘酷的現實之後,大家或許真的想通了,沒人願意再上甲板,即便甲板上再沒有異響。

「不行!」詩詩卻是再難坐下去,她甚至清楚地感受到體內每一滴血液的躁動,感受到從心底騰起的每一絲怒意,驀然起身,登時面若冷玉,「不管是誰想阻止瀟哥哥前行,我都不會讓他得逞!」

那一瞬,眾人都不知該做何反應,沒人會想到如此嬌巧可愛,貌若天仙的少女竟會爆發出這般懾人的能量。看著她往艙口走去的背影,或許只有樓笑辰和西月才能感同身受。

然而死亡的氣息卻從打開艙蓋的下一瞬陡然蔓延開來。海風驟息的甲板上,赫然站著十餘個身著黑衣的神秘人。

Ps:劇情過渡得略慢,望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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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川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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