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玄武析陰謀
范德亮帶著精兵護送玄武進京,一路上紀律森嚴,路遇官兵查問,全都是十三太保拿出令牌開路,並不需對任何官府作答,無人知曉,精兵和十三太保護送的是什麼人。
玄武也在十三太保軍醫的調理下,身體慢慢好了起來,這幾日可以多少吃一點肉食了。京城已經近在眼前。
進京的路上,風言風語傳來,原來就在不久前,京城裡出了大事了,大清官海瑞海大人,訣別妻子,疏散家人,自備棺材一口,給嘉靖皇帝上表了《治安疏》,其中直言歷斥嘉靖皇帝的執政之失,絲毫不留情面!嘉靖帝只讀了幾句便把《治安疏》摔在地上,發瘋般的大罵海瑞,仍覺得不解氣,親自跳到《治安疏》上大踩幾腳,邊踩邊罵,並讓人速速把海瑞逮了下到死囚大牢。后覺得仍不解氣,讓白虎帶著錦衣衛,把海瑞押送到了北鎮撫司的大牢裡面,只等秋後問斬!
到了京城,范德亮把護送的精兵人數減半,待送到皇宮附近,怕再有兵勇近前會遭小人讒言,在十三太保的准許下撤退回濟南兵營,十三太保也不知何時,已經湊齊了人數,護送著玄武,直奔皇宮而去。
待來到嘉靖精舍外,遠遠的,玄武便聽到的嘉靖的痛罵聲。
十三太保在外候著,由太監去向嘉靖報告。十三太保和玄武都未對青龍有任何錶示,可見此時當值的,是假青龍。
不一會,司禮監掌印太監黃錦迎了出來,十三太保和玄武行禮。黃錦一把拉起了玄武,細細的看著,道:「可把你找著了!自從你出事來,萬歲爺一直心情不暢,前幾日剛一個太保回報找著你了,萬歲爺還沒高興多一會,在這個檔口,那個海瑞的《治安疏》就呈上去了,這些日子可把萬歲爺氣壞了,那《治安疏》讀了就摔,摔完就發脾氣,脾氣消了再讓拿來讀,讀了再摔……哎吆,可苦了咱們了……這會兒正在發脾氣呢,你們稍等一會,等萬歲爺稍稍消停,我自會親去稟報!這可算是有個讓人高興的事了!」
說罷,黃錦便辭了去,眾人們則在宮外候著。
叫罵聲歇了沒多會,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來對玄武道:「爺,萬歲爺宣您覲見!」
玄武趕忙一瘸一拐的跟著小太監而去。
嘉靖坐在自己的精舍之內,一道帘子擋住了他和其餘人。
玄武一瘸一拐的進了宮,跪了下來道:「臣參見萬歲爺!」
嘉靖從龍榻上坐了起來道:「除了黃錦,你們都退下去吧!」
那些服侍的小太監都麻溜溜的退下。
嘉靖接著道:「今天的事情,誰走漏了半個字,全部凌遲!聽清楚了嗎?」
小太監們如篩糠般的顫抖著,退了下去。
玄武深深的跪在那裡。
嘉靖轉而和顏悅色道:「來,玄武,坐到朕旁邊來!」
玄武答道:「臣玄武叩謝萬歲爺!」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近前。
嘉靖緊抿著嘴,上下打量著玄武,神情略有些激動道:「來,來,坐過來!老了,玄武都老了!」
玄武上次見到嘉靖,還是大約十年之前,那時嘉靖還是個英氣勃發的中年人,而現在的嘉靖,已經有些老態龍鍾,英氣不再,而自己也剛剛經歷了九死一生,玄武不免悲從中來,眼眶濕潤,抽泣了起來。
寒暄過後,玄武講了自己遭伏以及得救的經歷。
嘉靖罵了一句道:「朱雀這個蠢貨,倒不怕掉腦袋!竟敢把你扔到半道,自己去衡山了!」
玄武道:「三哥和十三太保都是心思異常縝密的人,
他是確保臣萬無一失的時候,才折返南下的,三哥擔心不能完成萬歲爺的旨意,因此十三太保護送著我回來了,他只身前往。」
嘉靖道:「哼,他那是有恃無恐!難得有個機會充分施展他的英雄氣……遭襲這件事,你怎麼看?」
玄武道:「臣猜測操縱此事的人,勢力定然不小,很有可能還是內外勾結!」
「朝廷的大臣,與他們有勾結?」
「臣以為謹慎為好!」
「為何要伏擊你?為何是這個時候?」
「萬歲爺問得好!這些日子,臣也在細細思考這個問題,臣料想有這麼幾種可能性,第一,很可能與臣在五月底遞上的部分重要信息有關!」
「五月底?重要信息,你們每日烏七八糟的信息也多的是,朕記不真切了!你如果也記不真切了,我就命人查一查,如果你有個大概猜測,就直說!」
「信息呈上的時間是五月底,臣等收集到的時間大概在五月初,有兩則不太一般的信息,一個是武昌府收上來的,一人酒後發瘋說自己是真正的皇族龍血,一個是杭州府收上來的,自稱他才是正統的洪武大帝的親血子孫……」
「哼!這種屁話每年都有酒後瘋子胡說八道!」
「是,往年萬歲爺總會讓臣調查幾個可疑的。」
「這次朕也讓你們查了,兩個都查!」嘉靖說著有些激動起來。
「哦……這信息還沒到臣的手上,臣便遭襲了……」
嘉靖一下子眯起了雙眼,犀利的眼神從那眯起的一道縫裡射出:「你的意思是,有人知道了朕要查,而這人怕朕查?」
玄武默然。
嘉靖眯著眼睛,扭轉了腦袋望著穹頂,回憶道:「那天,朕好像是有些心情不悅,揮灑著你們的密奏喊,都反了!查!都查!徹查!可惜那天好多大臣都在,嚴閣老、小閣老、徐閣老、高拱、張居正,其餘還有十幾人……這裡面會有你說的內外勾結的內嗎?」
玄武依然沉默不語。
嘉靖也陷入了沉默。
片刻,嘉靖又問道:「那第二種可能呢?」
玄武道:「第二種可能,是有歹人知曉了情報系統的運作,他們在造反作惡之前,要先打掉情報系統,讓萬歲爺失去這隻民間的眼睛,以便能造成朝廷措手不及之效。」
嘉靖點了點頭,道:「還有別的可能嗎?」
玄武道:「最可怕的可能性,就是這兩種猜測兼而有之……」
嘉靖微微抬眉,他感覺玄武這話還沒說完,但是不說了,嘉靖淡淡一笑道:「哦,你以為這最可怕的可能性,恰恰是最高的可能性?」
玄武點頭:「臣是這麼猜測的,萬歲爺要加緊防範才是。」
嘉靖略一沉思道:「不!一切照舊!若真是內外勾結,朕要一切照舊才能引他們出來!」
玄武並未反對,其實他心裡認同嘉靖的說法,只是作為臣子,不能直說。
少頃,玄武又說道:「萬歲爺,還有一事玄武要稟報,只不過玄武猜想萬歲爺已經料敵機先了。」
嘉靖回了回神,得意道:「嘿!還是玄武懂我!朕記得你說此人是條真好漢,戚繼光來京述職的時候,還帶著他呢,給朕說此人是個只擒不殺的活菩薩,朕當時瞅了他一眼,也沒在意,以你的情報和經驗來分析,那人會來救這個蠢貨嗎?」
玄武道:「如果只是普通的官府死牢,那必會的,現在天下人都知道海瑞關押在北鎮撫司的死牢,硬闖北鎮撫司,哪怕是天下第一,料想也必是死路一條!是以臣實在說不準!」
嘉靖有些得意的說道:「嘿,朕這一手做的漂亮不?朕給那蠢貨換了換死牢,如果這個修花湘為了那蠢貨,連北鎮撫司的死牢都敢闖,那朕的身家性命,也可以放心的交給他了!如果能得這張暗牌,朕的勝算會大增!」
玄武道:「萬歲爺的深謀遠慮與明月入懷的胸襟,實在讓臣佩服不已!」
嘉靖本還想嘴硬一下,但他深知玄武最懂他,於是冷笑一聲道:「哼!朕就是不喜歡聽你們都替這個蠢貨求情!朕現在恨不得油烹了這個蠢貨!天下有誰如他這般目中無君無父、無法無天!暫時留他一條狗命,只是為大局著眼!哼!你和黃錦變著法的為他求情,再讓朕聽到,莫怪朕無情!你聽著了嗎?黃錦!」
黃錦嬉皮笑臉的湊了上來道:「呵呵,萬歲爺您可冤枉內臣了,爺方才說留他一條狗命,那可是冤死狗了,他根本就是豬狗不如!內臣說的是,油烹他髒了萬歲爺的鍋,狗頭鍘鍘了他則污了萬歲爺的鍘,甚至於咱們罵他都髒了咱們的唾沫星子,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就是求一個名留史冊的芳名,留萬歲爺的一個誅殺諍臣的罵名,咱可不能著了他的道兒!」
這一通話把嘉靖說樂了,對玄武說道:「瞧瞧,瞧瞧這張嘴!那依你看,朕鍘也鍘不得,烹又烹不得,還不能著了他的道,那應該怎麼處置他?」
黃錦道:「眼不見,心不煩,從哪裡來就流放回哪裡去!他老家瓊州正適合流放他!他求留名,偏不給他,讓他活著受罪、給萬歲爺留不殺諍臣的名!」
外面換了真青龍當值了。
嘉靖笑罵道:「你給朕滾!滾的遠遠的!」
黃錦笑道「得嘞」,一個軲轆就地開始往外面滾。
嘉靖噗嗤笑了出來,黃錦扭過頭來笑道:「到時候讓那個蠢貨也如內臣這般滾出京城!」說罷,嘀溜軲轆滾出了精舍。
這著實惹得嘉靖開心了片刻,嘉靖思謀了一會,示意玄武近前,悄聲囑咐道:「按時間推算,如果他要來,怕是很快就會來,你傷還未愈、不用出力,但要去精心布置一下了。」
玄武稱是,後面的話,兩人說的極為小聲,已經不為外人所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