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又過了幾個星期，我們早把模擬股市大賽一事忘得一乾二淨。

老劉卻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在那裡表情豐富地「喂，哦。啊！不是吧？哦，是什麼時候？哦，明白。行。拜拜。」了好一陣。

他掛了電話，故作神秘地問我：「知道剛剛誰打電話過來嗎？」

我說：「誰啊？」

他說：「你猜猜。」

我說：「我猜猜，吳宗憲？」

老劉說：「去去，傻冒，是『李玟』啊。」

我說：「哪個『李玟』？」

老劉說：「上次模擬股市大賽那個身材火辣的美女啊。」

我回憶了一下，平靜地說：「哦，那個股票協會的『李玟』。」接著想起股市大賽的事，大聲說：「股票協會!!!難道是……」

老劉興奮地大叫：「是啊是啊！」

我說：「這怎麼可能？會不會搞錯了？」

老劉說：「沒錯沒錯，不信你上網查查。」

我馬上登錄了股票協會的網站，一看，真的見鬼了!我們的盈利額居然高居第一，原來的十萬被我們炒成近一百萬，整整比第二名多了四十幾萬。

我看蒙了，心想會不會電腦中了病毒被人整蠱，於是登錄我們的參賽帳號，資金總額欄里清清楚楚地寫著876543.21，還真他媽等差。

老劉說：「怎麼樣？沒錯吧？」

我說：「慢著，我看看我們買的股票。」

當初我們買入的滬東重機從每股三十元暴漲到三百元，而那個鉀肥股也從幾毛錢漲到了幾十塊，我看得目瞪口呆，這個世界太神奇了。我以前一直以為這個世界再也不可能發生比中國隊闖入世界盃更神奇的事了，想不到今天這種事居然發生在我的身上，我的世界觀人生觀統統像一座城池一樣在我面前轟轟烈烈地土崩瓦解。

老劉活蹦亂跳，一個勁地喊：「我們發了我們發了，去他媽的大學。」

我們激動地互相擁抱，我們現在居然成為了百萬富翁。

可是，須臾之後我恢復理智，仔細一想覺得不對。我說：「等等，操，那是虛擬貨幣。」

老劉被我這麼一說也怔住了，幾秒鐘內從大喜淪落到大悲，幾秒鐘之內我們從百萬富翁回到窮光蛋，這種打擊太殘酷了，簡直比愛國者導彈還殘酷。

我們表情獃滯地坐了很久，老劉拍著我的肩膀，說：「兄弟，沒事的，這點小事我們哥倆承受得了。」

老劉不愧是一天之內連續失去兩份愛情的過來人，心理素質那真是我這種凡夫俗子難以望其項背的。

我唉聲嘆氣，說：「沒事，反正我們也是一時走了狗屎運。」

老劉說：「剛才『李玟』在電話里跟我說我們進入了總決賽，別灰心，雖然幾百萬是不可能了，兩千塊我們還是有機會拿的。」

我抬起頭，說：「嗯，老子就拿她兩千塊。」等心情平靜一點之後我問老劉：「總決賽什麼時候？」

老劉說：「後天晚上。」

我說：「怎麼個決賽法？」

老劉說：「聽她說是搶答題問答題什麼的，由評委打分。」

我說：「你懂股票嗎？」

老劉說：「懂個屁，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我說：「那就是了，我不懂你不懂，到時我們上去獻醜啊?」

老劉說：「奶奶的，這點我沒想到。

那怎麼辦？我都答應『李玟』了。」

我說：「老劉，現在撤還來得及，等到上去丟了臉，那就晚了，以後我們還怎麼在青華混？」

老劉雙手抱頭，表情很痛苦。

他說：「答應好的事突然反悔了，你叫我以後怎麼泡『李玟』？」

我怒罵：「死到臨頭了還泡妞。」

老劉咆哮：「當初不就是為了泡妞才參賽的嗎？」

我說：「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奉陪。」

老劉說：「我們兩個人組的隊，怎麼能讓我一人上去。」

我說：「到時候你就說你隊友被車撞死了，我無所謂的。」

老劉說：「操，你這不是讓我難做嗎？我們兩哥們，一起出生入死，就算丟人現眼也要一起去。」

我說：「老劉，你饒了我吧，出生入死是一回事，在那麼多人面前丟臉我會生不如死的。」

老劉說：「兄弟，這次算我求你，幫我一次，等我把『李玟』泡到手，我一定好好報答你。」

我用革命意志般堅定地語氣說：「NoNoNo……」

老劉不死心死纏爛打地央求我，最後他惱羞成怒，朝我咆哮道：「媽的王小虎算你狠，從今以後我跟你恩斷義絕，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以後我再跟你稱兄道弟我喝水被水嗆死。」

這是老劉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從那天晚上起他沒有再理過我，我們兩個形同陌路，長達兩年的友情終於畫上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