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季風光無限
山之春,草青樹綠,各色野花點綴其間,沁心而悅目。細小蝶兒在花叢飛舞;蜂兒醒了,忙碌築巢;蟲兒醒了,不時爬到光禿土地上,感受溫暖陽光;熬過嚴冬的鳥兒們,更歡快了,嘰嘰喳喳來回奔忙!燕子回來了,掠過山林水面,落腳農家,婉轉歌唱,好像告訴一路奇聞,也像告訴主人家「春天回來了。」
布谷鳥兒來了,「布穀~布穀」,還是「不哭~不哭」,你怎想它就怎象。於是有「王八泛泡,栽秧割稻,小孩好哭,鹽蛋就粥」,聽起來好像也是那樣叫的。
春深了,百花盛開。桃花迎面;梨花帶雨;還有滿地金黃油菜花,蜜蜂穿梭,美不勝收,怎不叫人徜徉其中!?
山鄉之春有零食:茅草嫩芯抽出來的叫毛丫,剝開乳白色一條,放在口中咀嚼,滋潤而甘香;
野果——大麥泡,紅紅的象石榴子抱成一團的野果,美味甘甜;
棠妞果子,酸酸甜甜,回味悠長!…
春天野菜繁盛,
嫩嫩的白薅、深綠的齊頭香薅,那是做我們山鄉薅子粑粑的美妙食材;
小蒜,多在肥沃的地頭長勢良好,挖起洗凈,用鹽腌漬,是早餐就稀飯的佳肴;
還有薺菜、馬日菜、蒲公英…都是絕佳下飯菜。
清明前後是採茶季節,隊里女社員們都採茶去了,我們那茶少,也不是大山,拎個籃子就去了,個別講究些的才用個茶簍。採茶歌好像有的,沒人大唱特唱的,只有青年媳婦教姑娘哼哼幾聲,多是唱男歡女愛的小調。鮮茶送到茶廠炒制,拿回來是炒好茶葉。農家喝的多數是採過幾遍老茶葉,有很多杆子的,都叫黃大茶。炎夏用大茶壺泡上,做活揮汗社員們倒上滿滿大海碗的釅釅的清涼茶水,脖子一揚,咕咚咕咚的一飲而盡,頗有江淮人的豪氣。
正是:
「春山春水放春牛,春鳥落在春樹頭,春花開在春三月,春耕春種計心頭。」
至夏,滿山鬱鬱蔥蔥,草木茂盛!
騰騰熱風席捲大地,
鳥獸晝伏,
少有聚集;
人也早晚趕活,午間休。
草間矮樹之下,常生長雷菇,為什麼叫雷菇?據說是打雷天氣,結地氣而生。它白凈厚實,肉色齒紋,採回來掰成小片放兩個又雞蛋一起在飯鍋里蒸,那嫩嫩的滑滑的沌蛋味道鮮美無比的。
午季收穫,
油菜籽成熟了!
金黃的麥子收割了,結束了農家的青黃不接!
那時我們家的飯鍋里,周邊都是鍋貼饃。想吃蒸饃,山上有種叫「包子葉」植物,葉子鋪在飯鍋里蒸饃,饃饃那股清香,沒下飯菜也飽餐一頓。
秋天,楓葉紅了,樹葉黃了,滿山草兒長成了——枯黃。
色彩斑斕,是成熟美,還是生命凋敝的燦爛?!
初秋草山盛產雁落菇,據說是大雁撒落糞便長成的,這種菇子全身淡淡肉色齒色咖啡。向南草坡柴樹下愛長這種菇子,找到一處多的可以采一竹籃子。雁菇可以入菜燒肉,可以汆湯,鮮美的味道是農家上等食材,拎到集市也是搶手貨。人們顧不上扎人的茅針,三五成群地拿根棍子上山捾草揀菇子。秋漸深,荒草收割了,小雜樹也都砍去做柴火,山上只剩有大樹,和短而平齊的草茬子。孩子有功夫去山上找野果,毛栗、山裡紅、丁香柿子、野棗,還有些叫不出果實,抓到手就吃,最多也就在衣襟上擦一下,就往嘴裡塞,酸酸甜甜的果子能吃一飽。
秋收,一年農民祈盼!水稻、棉花、山芋、芝麻,除了公糧,來年最怕青黃不接。
冬天,草山草已經收割。只有落葉松針。松果也炸開落下,本地松樹小,松籽也很小,吃不著。拿耙子划柴禾,是我們山鄉兒童的活計。我們耙的柴禾都是些落下的松毛、炸葉子(落葉)。
松果揀到要另放,那是冬天在瓦爐子上用耳朵鍋子燒菜的。
有時也挖些樹根,那是硬柴。多數樹枝一類的硬柴,都有大人們上山打來。
冬雪天氣,大地茫茫一片的銀裝素裏,樹都壓彎了腰,竹子壓得「咯咯」直響,這種天氣是農閑時分,男人多數在家做搓繩、打草鞋、編筐之類的事。女人在家都在做紡紗、打麻線、勒鞋底的活兒。手上話雖忙,可不耽誤說話,這是我就纏著大人講故事的好機會,圍著大火籃子,故事多是年年重複,還是百聽不厭,津津有味。奶奶的故事最好聽,《火燒玉鳥》也不知道聽了多少遍,有時還和小伙你起聽。農閑時節去畈上大莊子,才可以聽說書。大家湊幾升米算是說書人的報酬,據說說書人多為瞎子,為生計投師學藝。說書人就靠一把胡琴拉著,說說唱唱的,句子壓韻又有趣,有雜說趣味段子,說葷段子前總要提醒一下,「大姑娘小媳婦請離開,下面一段是葷的」大姑娘小媳婦沒離開,倒是男人們一聲道「好」興緻更高。正書多是三國、隋唐故事,農村人識字不多,看書的人更少,說書隨嘴說來,只要好聽入耳,對錯沒人計較,反正聽的津津樂道。
大雪封山時,大人們有穿上厚棉衣,綁上綁腿,拿著長長的杆子去野地逮兔子。他們找到避風暖和的兔子洞,先用長桿伸進洞把兔子攪出來,兔子出洞在雪地是跑不快的,然後攆走上去活捉它。幾人上山攆兔子配合,一會兒逮著幾隻肥肥的兔子就抓住了。兔子氣性很大,被人抓住,掙扎幾下顫抖抽畜,就不動了。也能美美的燉上一鍋。
冬天很冷,想洗澡,就要凍得上牙打下牙,嗦嗦發抖!
捂被窩是冬天最愜意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