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復仇代價

狄聰匆匆趕到醫院，有jǐng察正在等他。

「我們在五點左右接到報jǐng，有人在一條yīn溝里發現你表妹，她傷勢很嚴重，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狄聰衝進病房，一看閔柔的模樣心臟猛地收緊了。

她身上被繃帶纏得如木乃伊，青秀的面孔青腫破皮，嘴角裂縫，眼珠都幾乎崩出眼眶，腿吊了起來，似乎是骨折了。

「誰幹的？」狄聰以為經過這段時間的自我訓練心理素質已經夠好，但看到這一幕，他內心一隻狂怒的獅子似乎要破體而出。

「我們還沒找到線索，根據現場的痕迹，她遭到過殘酷的毆打，她應該是與兇手的對抗中逃出來摔到yīn溝或是刻意躲進yīn溝的，我們正在等她醒來，詢問更多的信息。」

「阿柔……」狄聰心在滴血，他伏到床邊，差點掉下淚來：「你怎麼樣啊？」

閔柔似乎感應到他的到來，身體顫抖了一下，她一隻眼已經烏青，只能勉強睜開另一隻眼：「表哥……」

「怎麼回事？誰幹的？」

「我不知道……」她呻吟著：「中途的士被人攔下，幾個男人把我拉下來……他們打我……還要強暴我……我跑了出來，躲在yīn溝里才躲過去，但我太疼了，就暈了過去。」她說完呻吟著又閉上眼睛。

醫生道：「請先讓她休息。」

狄聰坐在病房外，額頭青筋根根綻出，他第一個想到的兇手就是林諾雨，自己妹妹長年在外，當地沒幾個熟人，更別說仇家，看閔柔的模樣，對方不止是想強暴她，更是刻意地毆打，屬於報復行為，jǐng方也認可他的想法。

「你是說兇手可能是你的前女友？」jǐng察問。

「一定是她！」狄聰要衝出去，被jǐng察攔住了。jǐng察道：「先生，事實弄清前不能衝動，就算是她乾的，也應該交由法律來制裁，你私自報仇可是違法的。」

狄聰強忍下怒火，不久，jǐng方傳訊了林諾雨，狄聰想到jǐng局與她當面對質，但被jǐng察死活攔住，沒多久jǐng察告訴他，因為沒有證據，林諾雨已被放了。

「一句沒有證據就算了？」狄聰大怒。

「她不是行兇者，我們正在尋找行兇的疑犯。你稍安勿燥。」jǐng察敷衍他幾句就走了。

這時狄聰手機響起，是個陌生的號碼，一聽聲音居然是林諾雨打來的。

「我的前男友，想必你現在滿世界在找我吧？」林諾雨聲音中滿是得意。

「真是你乾的。」聽到她的語氣狄聰心中就肯定了九成。

「哼！你那個小丫頭，以為我這麼好欺負？那些男人沒把她給上了算她走運。」

「混蛋！」狄聰徹底狂怒了：「我一定會找到你，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就憑你？」林諾雨冷笑：「不怕告訴你，我的新歡就是jǐng察局長，你以為jǐng察會幫你嗎？如果你想找我拚命也晚了，我在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享福，就憑你想找到我，下輩子吧？」

電話掛掉了，狄聰啪地把手機摔得粉碎，他坐下來深深地呼吸著，極度的憤怒反而讓他平靜，這時候衝動只會壞事。

此後的一周內，狄聰想盡辦法尋找林諾雨，不出所料，jǐng察對他的要求總推三阻四，既不肯發通緝令，尋找行兇者也毫無結果。狄聰又找了私家偵探和尋人專家，但都沒查到林諾雨的去向，顯然她知道自己惹惱了狄聰，已做了周密的安排。

怒火一天天在狄聰心中滋長著，閔柔的傷勢一直沒有好轉，一個千嬌百媚的美少女如今折磨得形銷骨立，狄聰看在眼裡心如刀割。他發誓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一定要報仇！

一周后，他在醫院來探望閔柔時無意中經過一個病房看到裡面有個熟悉的身影。

「厲森！」他驚呆了。他以為自己花了眼，再揉揉眼睛，的確是厲森。

在這間單人病房內，厲森正和一個老婦人親熱地說話，一邊給她削著蘋果。

「媽，你的病沒什麼事了，過幾天你就能出院。」厲森把蘋果遞給母親。

「孩子，我知道我的病花了不少錢，你哪來的錢啊？」厲母憂心忡忡地問。

「錢你就不用擔心了，我能掙到錢。」厲森安慰母親，這時他眼睛一瞟，看到門口的狄聰，他不動聲sè，道：「媽，我遇到個朋友，您先休息。」

他走到病房外與狄聰面對面，左手輕輕帶上房門，微笑道：「狄先生，恭喜。」

狄聰一時心亂如麻，厲森問：「還在恨我？」

狄聰長長地吸口氣，搖頭：「不，我輸得心服口服。實際上，正是學了你的卑鄙，我才贏了復活賽。」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厲森叼起一支煙：「能這麼想最好，我剛才看你眼神要殺人的模樣，以為你打算在這使用暴力呢。」

「不關你的事，我生氣是因為別的。」

「哦，要不要說來聽聽？」

狄聰yù言雙止，厲森笑道：「我也是隨便問問，你怎麼可能還敢相信我呢？」他轉身要回病房。

「等一下。」狄聰想到劉仲強說厲森頭腦如何了解，道：「我知道你是聰明人，我有件事想請教你。」

「說吧。」

「我表妹被人殘害，但我找不到兇手，我一定要報這個仇，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厲森道：「這問題你得找尋人專家。」

「我找過私家偵探，但沒什麼用。我也到省公安廳找過關係，也奈何不了她。」

「找人的事我可不擅長。」厲森搖頭，他反問：「看你氣成這樣，同你表妹感情很好嗎？」

「當然，她是我唯一的親人，我絕不會就這麼算了，只要你有辦法，我什麼都肯付出。」

「什麼都肯？」厲森問。

「沒錯，豁出這條命我也願意。」

厲森想了想，「如果你真的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我有個建議。」

「請說。」

厲森一字一頓：「少數派！」

狄聰身體一震。

「你大概不知道，只要你願意參加遊戲，少數派能提供的代價不光只是錢，他們可以給你做任何事情，我難以形容他們的神通廣大，只要你提得出來，幾乎沒什麼是他們做不到的。」

「真的嗎？」狄聰低頭思索著。

「當然，這是萬不得已的選擇，誰會願意回那個修羅地獄一般的地方？」厲森拉開門：「我只是提個建議，怎麼做你自己決定，祝你表妹早rì康復。」

厲森回了病房，狄聰獃獃地站在那兒，腦內思cháo翻湧。他不知自己怎麼回閔柔的病房，看到她的模樣，他內心作著激烈鬥爭。

「表哥……」不知幾時，閔柔醒來了。

「阿柔。」他急忙問：「感覺好點了嗎？想吃點什麼？」

「好多了。」她望著狄聰的臉：「表哥，你瘦了好多。照顧我是不是很辛苦？」

「沒有的事。」狄聰握住她的手：「放心吧，醫生說你的傷不礙事的，休養一段就好了。」

她艱難地笑了一下，摸著自己的面孔：「表哥，我現在是不是很難看？」

「沒有，你還是那麼漂亮。」

「別騙我了，我知道我臉上有疤。」

「沒關係，我會找最好的整容師，你的疤又不深，一定可以修復。」

她忽然問：「告訴我，是不是那個女人乾的？」

狄聰垂下了頭，「阿柔，我對不起你，我不該把你拖進來的。」

「不關你的事，是那個女人太壞了。」她輕輕握著他的手：「我一點不後悔那天罵她，我知道，如果是我受欺負，你也會幫我的。咱們是一家人嘛。」

「是的……」狄聰眼眶紅了：「咱們是一家人。阿柔，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他淚水終於流下。

她搖頭，「你說這種話，我會生氣哦，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是嗎？」她努力想做出像平時一樣調皮的笑容，但一笑就扯得臉上傷口疼痛，她流淚了：「表哥，讓我睡一會。」

狄聰心中抽痛，他知道女孩的容貌何等重要，她心裡不知有多難受，她想笑笑來安慰自己，但連這她都做不到。

「休息吧。」他給她掩掩被子，他走到外面，頭頂在牆上，五指慢慢捏緊。

終於，他拿出了那張卡片，撥通了號碼。

裡面傳來甜美的女聲：「你好，這裡是少數派遊戲娛樂中心，請問您需要什麼？」

狄聰咬咬牙：「我想再參加一次遊戲。」

半小時后，狄聰在醫院馬路邊上了一台黑sè的賓士車，他看到車裡的人時呆了一下。

車裡坐著一個女人，從身形上判斷，她似乎與那天某個遊戲場工作人員相似，只是現在沒戴面罩，只所以呆一下，是因為她的容貌極為出眾，如果把林諾雨同她比，只怕連她一半都不到。雖然只穿著普通的職業裝，也難掩天姿國sè。

「狄先生。」她聲如銀鈴般好聽：「我是中心委派前來確認您的要求，因為您的要求比較特殊，所以我們需要商量一下。首先，您確認您再次參加遊戲？」

「是的。」狄聰毫不猶豫。

「代價是讓我們幫你報仇？」

「是的。」

「我們可以幫你實現願望，代價是您必須參加三次遊戲，當然，如果您在中途失敗就不必了，因為您不是新人，加上付給您的代價比較高，所以遊戲的等級也相應提高，您將參加的是三次B級遊戲。」

「等級是怎麼定義的？」

「A、B、C、S和3S五個等級，每一等級的模式都不一樣，當然獎勵也不一樣，A級在20萬到100萬之間，B級為300萬到500萬，C級為1000萬，S級為5000萬，3S級則不設上限，視具體情況而定。」

「B級同A級比有什麼區別？」

「到時候您就知道了，在遊戲開始前我們不能透露詳情。」

「參加哪一級遊戲是怎麼決定的？」

「按升級的方式，一般來說，能在低級遊戲中勝出，就可以申請挑戰更高級的遊戲，但我們也會視具體情況而定。」

狄聰皺眉道：「難道還有人主動挑戰？」

「當然有，不乏喜歡玩刺激的人，或者，因為從中得利而願意冒險的人。」

「就是說如果我在B級中獲勝，我就可以挑戰C級？」

「是的。」

「有沒有我雖然挑戰過高級，但我仍想回低級參賽的呢？」

「有，比如和你對手過的厲森就是其中之一，他最高挑戰過C級，可後來他自願降到A級。」

狄聰暗暗點頭。

「情況就這麼多，我們會在完成您的願望后通知您參賽時間。」

狄聰問：「我能請教你的姓名嗎？」

她微微一笑：「恕我不能透露真名，但我覺得我們有長期合作的可能，您可以叫我蕾卡。」

「為什麼你這麼想？」

「我見過很多玩家，我感覺您是個有潛質的玩家，沒準以後你會喜歡上這個遊戲。」蕾卡微微一笑，做個請他下車的手勢。

狄聰下了車，望著車子絕塵而去，心中琢磨著她的話：「難道她的意思是我有天會主動挑戰嗎？我會嗎？不會嗎？」

在與蕾卡接觸后的第三天，狄聰接到她主動打來的電話：「狄先生，您的願望已經達成，請查收結果。」

狄聰眉心一跳：「這麼快？」

狄聰趕到蕾卡的指定地點，在城郊的一片小樹林中，他遠遠看到蕾卡的賓士車停在那兒，她人站在車外。

「狄先生。」她迎上來：「您要的人就在樹林里，任由您處置，我們實現了您的願望，我們會在明晚給您參賽通知，請早做準備。現在，請隨我來。」

狄聰走進樹林，看到一個破舊的鐵皮屋，他推開門，裡面橫七豎八地綁著四個人，三男一女，最外面的正是林諾雨。

「唔……唔……」林諾雨嘴被捂住，一看到狄聰露出驚恐萬丈的眼神，拚命搖著頭。

蕾卡道：「這位小姐是買兇者，那三個男人是直接行兇者，請驗明正身。」

狄聰問：「你們怎麼找到她的？」

「我不清楚，我只負責把您的要求轉達中心，執行任務另有其人。」

狄聰走到林諾雨面前拉下她的封嘴布，林諾雨大叫：「饒了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另外三個男人也磕頭如搗蒜，對自己犯的罪供認不諱。

蕾卡道：「如果狄先生確認了，我就可以離開了。」

狄聰點頭：「是他們。」他轉身道：「我想問個題外話，你覺得我該怎麼處置他們？」

「您的要求中沒包含讓我們幫您處置仇家。不過……」蕾卡略一思索：「如果按照我們的遊戲規則，遊戲過程中使用暴力應該被處死。」

狄聰道：「這不是遊戲，我表妹活生生地受傷了。」

「您可以把他們交給法律來制裁，但我的看法，法律處置的結果您未必會滿意。」蕾卡對狄聰道：「狄先生，您對我們的遊戲也了解了一些，您不覺得如果要在遊戲中獲勝，您應該學著再狠心一點嗎？」

狄聰沉重地點點頭：「我明白了。」

「賽場見。」蕾卡向他揚揚手離去了。

蕾卡一走，狄聰眼神刀鋒般shè向林諾雨，林諾雨大叫：「饒了我，我可以賠錢，你要我什麼都可以，求你別殺我，求你看在過去的情份上，咱們好歹也同床共枕……」另外三個男人也叫道：「我們只是收錢辦事，別殺我們啊。」

狄聰嘴角勾起一絲弧線，他轉身離開，很快從自己車上提了一桶汽油過來，開始到處淋汽油。林諾雨急得發狂：「不要！求你不要啊！」

狄聰把空桶擲到地上，打燃手中火機，冷聲道：「你應有此報。」

他擲下了火機。

狄聰靠在車上，望著熊熊燃燒的屋子，遠遠還能聽到林諾雨和三個男人的哀嚎，沒幾分鐘，什麼聲音都沒了，只有烈火燒得噼啪作響。

狄聰點起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他知道在從前自己斷然下不了這種手，少數派的遊戲已經改變了自己，這種改變到底是好是壞？他無從得知，但當他心腸變得越來越冰冷堅硬，他感覺整個人似乎輕鬆了很多。

「我也許不再是一個好人，但是……這也沒什麼不好。」他發動汽車駛進沉沉夜幕，烈火依舊在他背後燃燒，直上九天的青煙遮住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