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陸·潛鱗戢羽
——晝里見汴梁藏金玉,夜來訪俠盜窺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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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說到:張景年與趙甫成同去拜訪張擇端,二人就張景弘去向以及接替的呂仲聖等人一番探討。隨後,景年自擇埠中得知甫成近來境況,又得知好友從前做過的一樁驚人之事,決定與擇端先生一起共同瞞住各路別有用心之人。離開擇端府後,二人去往桑家瓦子消遣,卻恰遇湯陰孩童岳飛與弟岳翻被少年花販欺侮,景年因此仗義出手,憑藉打鬥經驗輕鬆制服花販豆帥。不打不相識,豆帥仰慕張景年一身功夫,執意要拜師,卻被景年借口甩給向禹做了學徒去,此事也便不了了之,二人便又重新往熱鬧處去了。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本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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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張趙二人重去消遣,正逢人多擁擠,水泄不通,兩人便分頭閑逛,約定片刻后瓦子內再聚。
東京城熱鬧最盛,可這街巷裡手腳不幹凈的也不少,每逢大集總有人丟這丟那,這年輕人也不例外,才走幾步便覺得腰上一空,竟是有大膽的將他錢袋摸去了。
論說偷盜,他自幼也學那扒竊的本事,雖不常用,但今兒教人一摸,憑那手勁也猜了個大概,轉頭便將一漢子捉住,還未開口,便見他驚慌失措地丟下錢袋夾著尾巴就跑。景年便瞥他幾眼,心中好笑:好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有手有腳,卻靠這個吃飯!
這般想著,他重新收好錢袋子便走,一回頭見身後立著個眼熟的小娘子,豆蔻娉婷,正拿一雙桃花兒似的眼兒悄悄看他。年輕人便掃她兩眼,猜是方才反手捉賊教尋常人家覺得稀罕,便又打量她兩下。這一打量不要緊,他這廂卻給那雙水汪汪兔兒似的眼睛惹得一陣出神,越看越覺得也從哪見過,只是不比小蘅娘子那般記得牢,欲言又止,終也沒想起人家的名字來。
那小娘子不住地瞥他,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還沒開口,身後便轉出個倜儻的公子來,到她身邊輕輕喚:「好鶯兒!可教我好找。你在這兒看甚麼呢,快與我同去蕃市瞧瞧。」
小娘子柔荑小手牽在一隻大手裡,嬌嬌地應了一聲,又瞥了眼景年,欲說還休,乖巧離去。
只剩這閑人還在捉摸:鶯兒?這個名字也極耳熟,卻實在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了……
待人家早走遠了,景年眨巴眨巴眼,才發覺自己竟在原地巴望了好半天,便趕緊收了痴態,往瓦子里等甫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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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子里人也不少,擠得沒地兒落腳,但碰上有說話的喝茶的棚子,便好歹也能歇息一番。趙甫成前二三年起便一直身子不大好,這會兒正坐在茶棚子一角歇著,顯然是應付不了外頭烏泱泱的遊人,早早地乏了,只在這兒吃著茶用著小點,專心致志地聽前頭的嘴巴背話本。待他驚覺自己已在這坐了許久時,那走路沒動靜的好友早已悄無聲息地在身後站了老半天了。
「啊呀,景年兄弟!……是我失禮,你竟已找到這裡來了!」見景年也一身熱乎氣,甫成起身便要走,「久等了,眼下可要返家去?這裡也沒甚麼逛頭,外邊拜花神的地方人忒多,我身子懶,實在去不動了。」
景年才站定,正要拾起前襟往條凳上坐:「無妨!走甚麼,我才歇了口氣,聽完這話本子再走也不遲。」
甫成有些猶豫,掃了眼前頭那說話兒的,還是點了點頭,又給他叫了一壺茶水。二人便同聽起來。
那說話兒的用的還是前幾年的本子。
宋人愛聽沒幾年的新鮮事兒,這偌大瓦子里,說《春秋》《三國》的見不著幾個,反倒有幾張名嘴,將三年前二年前的稀罕事翻來覆去地說,賺得眾人一致好評。此君亦是,嗚哩哇啦講了通本朝三四年前的一樁奇事,說甚麼京內一天才畫匠某某,年僅十七便能為蔡相作畫,畫成卻圖失身死,儼然怪事。景年聽了一會便覺得沒甚麼意思,湊近甫成,小聲道:「這故事我曉得,前幾年頭一回來便聽過這個,眼下又添油加醋了許多,把那甚麼畫師傳得越來越離譜,實在沒意思。」
「瞧你這坐不住的,卻不好奇那畫師最後是死是活?」甫成笑問。
「不是早已身死了么?」景年有些想走,嘴巴也快起來,「故事罷了,咱們哪裡知道那廝有甚麼神通。甫成兄,咱們走罷,我瞧這邊沒甚麼意思,想去蕃市轉轉。
甫成看不出是願走還是不願走,只看了他一眼,拖著長腔嗯了一聲,付了茶水錢,起身便往瓦子外頭走。
景年覺得好友心緒有些不大對,卻又不知道哪裡惹他不悅,便也跟著往外跑。好容易擠出瓦子,卻差點撞著個頭壓斗笠、身負雙刀的黑衣人,這郎君便趕緊快快賠了個不是:「哎喲……抱歉!」
那人也沒料到這麼一撞,抬手便穩穩將他一攔,接著聞聲抬頭,忽地將景年的胳膊抓得死緊,繼而被蟄了似的慌然放手,將蒙著黑布的面龐拿斗笠一壓再壓,倒退幾步開去,匆匆鑽入人群。
年輕人被捏了這一下,納悶地回頭要看,卻無奈人群擁擠,便是他這般個頭也只能看見那張漸行漸遠的斗笠,瞧不見真切了。
甫成見好友好半天沒挪窩,扭頭道:「在看甚麼?」
景年回頭,擺擺手道:「沒有沒有,不過是忽然恍惚了一下。」
「許是你舟車勞頓,休息不好,又在這裡冷啊熱啊的。看來今兒便別去蕃市了,那裡都是北邊來的遼人、夏人,身上都有股子北風,聽著便冷。還是家去罷,早早睡下,免得惹了風寒。」
年輕人笑道:「我可早睡不了,夜裡正是想事兒的時辰。說來倒是甫成兄還要收拾新的住所,還是我去給你幫把手罷!」
「咦?你好神通廣大,怎麼知道我要換地方住了?」甫成一愣,「也好,我正愁屋裡一堆閑物搬不動,你來了,我便省去手力錢了。」
一通說笑,甫成面上又恢復了開朗。二人便也不再耽擱,信步南去,與街上成群結隊的人們一同,匯入摩肩接踵的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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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一日之末,掌燈時分。
某處不起眼之民宅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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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一苛又要去哪?慌慌張張地走了。」
屋門一開,燈火將一側屋脊在地上打了個黑影,唐靖將弩機雙翼收起來,邁進門檻,望向在裡頭忙活的同伴。
「誰知道導師派了甚麼好活給他。」見唐靖巡邏回來,獨狼隨口一答,便將手裡拾掇的信報斂起來,走到外頭去,「不必管他,你怎麼樣,外頭沒有異樣罷?」
「沒有——未必是好活罷。」唐靖坐下來,歇了歇腳,沐浴在冷冷的月光與燈光中,口中呼出的淡淡白氣在夜裡繾綣消散,「從前兩年被鄭柘盯上起,你這兄弟便成天一副恍惚相,別說撞見鄭柘,撞見我也如同見了鬼似的……刺客導師是派了甚麼活計,才教他天天怕成這樣?」
「盯著鄭柘,或者被鄭柘盯著。」獨狼直言不諱。
「哦?」唐靖看她,「為了情報,不惜日復一日引狼出洞?不怕也像你們那十多個人一樣被殺掉么?」
「怕又怎麼辦?」獨狼敲了敲手裡的一沓紙,「兩年了,這麼一個來路不明、行蹤詭異的活閻王,多少想打探他情報的兄弟都死在他手底下,唯獨最早被盯上的白一苛只是死了兩條狗,人還好好活著……若不靠他釣著鄭柘,這麼多關於行蹤的信報,我們往哪兒弄去。」
「我記得兩年前,似乎正是因為這位白兄弟,鄭柘才開始不斷偷襲各個秘密據點——咱們被襲擊那回,反倒是下場最好的一次。」
「阿靖,」獨狼打斷她,「你似乎對白一苛有成見。」
「沒錯。」唐靖並不隱瞞。
「為何?」
「鄙夷罷了。」
「可憐人而已,雖然是圓滑世故了些,也不必太惱他。」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嗯?」獨狼一愣,「甚麼意思?」
就在此時,外頭傳來一聲呼哨。
二人立時肅聲,屏息靜聽,三長一短。
「這哨聲是……」
獨狼又一愣,接著反應過來,起身就要開門。
唐靖立刻阻攔:「誰?」
「自己人,莫擔心。」獨狼笑道,「早前約定過哨聲,許久不吹,我倒差點忘了。阿靖,不必躲藏,來的這位,你比我認識得早。」
唐靖仍萬分警惕,卻見獨狼已然啟門。
門外喧鬧聲被一個高挑的人影阻隔在外,她還未起身,便已聽見一個熟悉卻又有些變化的男聲傳入耳中:
「呼……夜裡倒挺冷!——獨姑娘,白日里怕有眼睛盯著,我待風頭過了,才敢來同你見個面。怎麼樣,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獨狼還未答話,唐靖已起了身。
這個聲音是——她不會認錯!
從汴梁尾隨,到洛陽相見,再到今日……
那個曾經勇闖鬼宅的少年,已是面前這披星戴月的刺客了。
獨狼將人讓進來:「張兄弟,你來得正是時候。咱們便別寒暄了,快先瞧瞧這位是誰?」
那張景年亮眼一看,與唐靖四目相對。雖那面容還是教他瑟縮了一瞬,但神情還是在打量中逐漸活躍起來,因欣喜道:「喲,唐女俠!」
獨狼噗地一聲笑了:「女俠?我聽說過阿靖裝神弄鬼嚇唬你的故事,還尋思你們總比咱倆更熟,怎的叫出來卻這麼生分,喊她阿靖便是了!」
景年作揖,與唐靖行了禮,而後論論大小,知唐靖與獨狼年紀相同,為顯親昵,便趁勢改喊了「阿靖姐」。唐靖雖不大喜歡旁人擅自同她親近,可眼前忽然出來個故人,又是她親眼見證心性極正的,便也看在獨狼的面子上不曾發作,聽他這樣喊去了。
三人熱絡片刻,年輕人問:「阿靖姐,洛陽一別,你怎麼會來這裡?」
唐靖看了獨狼一眼,一時並未立馬相告。但那年輕人已試探道:「莫非還是像從前一樣,為了唐妤來的?」
她不由感嘆此人著實聰慧,兩三年前跟他提過的一個人名,到現在卻還能聯繫到一處去,便也不欲隱瞞,只拿眼神看向獨狼,示意她來解釋。
獨狼心領神會,拍拍景年肩膀:「好兄弟,你猜的不錯。關於唐妤,我們近日正有新的盤算,正巧你來了,便出出主意,為姐姐們分分憂。」
「唐妤是我殺兄仇人,便是我不來,也遲早得將姐姐們請來定個討伐計策。」景年點點頭,「眼下有甚麼計劃?」
「唐妤乃至毒之人,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毒制毒,根除此患。」獨狼看了看唐靖,「可天下尋常毒物已奈何不了她,想要下毒,便得拿到她手中唯一無解的配方——腐喉散。但兩年裡,不論是跟蹤、潛行還是偷竊,我們都難以得手,不是被反計暗算,便是屢屢撲空。即便眼下我們憑經驗摸出了幾處她真正的藏身之地,可如何才能躲過禁衛軍重重把守進入其中,乃至找到真正的藏身處盜走腐喉散秘方……這是最棘手的問題。」
景年思索起來,沉默良久。
獨狼盯著他看,忽然出聲:「——不要給我需要你親自冒險的主意,兄弟會裡能頂大梁的可不多。」
年輕人便抿抿嘴,又重新思考了一會。
「那這樣一來……」他琢磨著,「我倒有個擅長偷盜與行竊的好人選。」
「誰?」
「原先薊州兄弟會的主事,眼下就在咱們這兒,叫『鼓上蚤』時遷。」景年道,「此人慣***通各路盜賊秘術,保不準知曉甚麼鬼點子。」
「此人可信么?」
「五分可信,五分不可。」
唐靖忽然插嘴:「那便是不可信。」
景年看她:「但若不找他,那五分可信的也拿捏不到手裡了。」
獨狼道:「那便尋個地方,選個時辰,我們會會他。」
「包在我身上。」年輕人笑道,繼而不露痕迹地往二人身後掃了一眼,奇怪道,「對了,聽說小白同你們在一處,怎麼卻不見他?我來時還看了,他住的那茶攤子也換了地方,不收這樣的小工了,還以為定能在你們這兒尋見他的。」
「茶攤子都是多久的事了。」獨狼道,「我們才說這事呢。小白近來教人折磨得不輕,誰知道是犯了甚麼太歲,被個凶閻王盯得死緊,連狗兒都被弄死了兩隻,這會子出去也不過再在城裡走一圈,看看今夜會在哪裡引出凶閻王來。」
景年好奇:「凶閻王是甚麼人?」
「是個姓鄭名柘的無賴痞子,現今的禁衛軍雙刀執法使,日日蒙面,專殺刺客,狀如閻羅——我們已同他交過一次手了。」唐靖答他,見他豎起耳朵,便繼續道,「兩年前,此人忽從京中現身,盯上你們說的那個養狗的兄弟,一直將他跟到我們原先的據點裡,險些將阿若砍成兩截……這痞子,滿口的污言穢語,教人噁心。」
「哪裡來的這麼個痞子!」景年皺眉,「二位姐姐可還知道更多消息么?」
獨狼拍了拍桌邊的線報:「我們知道的也不多。目前為止,只曉得那鄭柘是張景弘從大獄里保出來的死囚,大概是對他極為忠心的。這兩年裡,除去小白,還有不少兄弟被他陸續盯上,但也除了小白,其他落進他手中的大多死傷難定,被殺與否全憑那廝心情,因此才叫他凶閻王。」
景年眉頭緊鎖:「小白倒是命大。」
「你也得多當心些。」
「嗯。」年輕人點點頭,又尋思起來,「這鄭柘真是稀罕,落在我兄——落在張景弘手裡的死囚,竟有能耐教他親自作保……嘖,這廝是有甚麼神通?」
「不清楚。但小白曾說過,此人貌似在大牢里吃過不少苦頭,別看凶神惡煞,卻一步也不敢靠近金明池大牢附近。」獨狼回憶道,「有一回,小白被攆得快要斷氣,回頭卻見鄭柘突然捂著前胸瞪著眼,滿身的汗,背過身去服了點丸子,便又能走了,可還是瞧著不大好受,看著像是帶著內傷,像是挨過毒打一樣。」
「那便更奇了。且不說挨過禁衛軍的打還能活下來,活下來卻能教統領保他出獄,甚至做上禁衛軍的一官半職,只怕這人是真不簡單……」景年蹙眉,「他平日里常在哪裡出沒?我得想法子瞧瞧他有甚麼能耐。」
獨狼隨手遞給他一張紙:「喏,小白整理的。我看了看,最近幾次倒在牡丹樓、城東近郊柳林和汴河南岸出現過。對了,添翼大哥手底下的信報已足夠了,你就別在這禁衛軍的嘍啰身上花太多工夫,咱們現下要留心的,是禁衛軍里的另一位……」
「——呂仲聖?」
「你知道了?」
「聽說的。」
「也好,正巧我前陣子剛打探了點消息,這位呂仲聖掌管著城中禁衛軍,行事卻與張景弘截然不同。這人倒是挺親民,常在城中走訪,一來二去的,民怨日少……唉,也不知對兄弟會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若真愛民,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獨狼嘆道:「誰說得清呢,咱們與禁衛軍畢竟水火不容,城裡的百姓便如同棵棵草木,若天天淋著水,可就燒不起火來了。」
幾人一時陷入沉默。
「好姐姐,我倒覺得這水和火,卻不一定是非得誰生誰滅、你死我活的。」景年忽然打破安靜,見二人同時盯住他看,又趕緊舉起手解釋,「我在想,若是火架在水盆之下,一樣可以將水燒得喧沸……」
獨狼和唐靖對視一眼:「你該不會是想和呂仲聖……不,和禁衛軍謀取聯手?」
年輕人咬了咬指甲,還是搖搖頭:「當不當這樣想,我還說不好,且走一步瞧一步罷。待我摸清禁衛軍的動向,再做決斷。」
「隨你怎麼想,」獨狼抱起胳膊,「反正要是用得著我,我便給你打個人情折,不必破費太多。」
景年笑道:「那景年在此謝過姐姐了!」
「嗐,客氣甚麼。」獨狼豎起手指搖一搖,「不過,你那病懨懨的好友的那攤子事兒,我可沒少在裡頭費心,這筆錢可不能免了你的。另外,聽說趙公子又將住處搬得更遠了,以後這一趟趟地盯來盯去的,兄弟也看著給點辛苦錢?」
「放心,這筆錢豈能少了姐姐的!」景年陪笑起身,「我這便去想法子將這二年的銀子補上,且寬限我一段時日。另外,今晚還有要事在身,便不多坐了——二位姐姐留步,且待有要事之時,再容我上門叨擾。」
唐靖坐著沒動,獨狼起身送了兩步,看著他鷂子翻身般越過矮牆離去,這才返回屋中。
屋內恢復了原先的沉靜。
那一向活蹦亂跳的八哥二毛已在裡屋大樑上睡了多時,便是有些細微動靜,也一時擾不著它。獨狼便重新坐在唐靖旁邊,面上的笑容也剩得寡淡,好似方才景年突然造訪並不能打消她原先心中擔憂的事情。
但縱使如此,她也只是看向唐靖,開口問道:
「你方才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唐靖亦看她。
獨狼的眼睛緊緊盯著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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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是甚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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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某處燈火通明。
閑冠鄙袍一人安坐正店三樓窗內,飲酒食果,聽取夜市熱鬧風。
獨斟三巡,此人小有醉意,因招正店行菜上前,取金投懷,索要酒菜。
不多時,行菜以新燒野雞肉供之。此人乃行酒獨飲依舊,叨食不停,直至兩急行腳力上樓拜見,方一改熏熏醉眼,和顏悅色,邀二人上桌就餐。
二人拱手不上。
此人因問何故,二人對視一眼,一人上前附耳竊竊。
聽罷,此人按筷,口中喃喃:
「嗯?唔。還是那幫刺客快了半步,罷,罷,左不過再耽擱一陣,便先按兵不動罷。」
二人道:「那麼眼下應如何是好?」
此君和善搖首:「軍中大事,我一文臣,怎知如何是好?自然是爾等武人懂得見機行事,便莫向我這文人討教。」
樓下掀起喧嘩,樓上應和笑語。此一句便被掩在歡聲之中,不可復聞。
此人復飲酒,再抬眸,方才二人早已不見蹤影。
唯有滿眼百姓安定,普天之下,花火盛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