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鄉
不知道過了多少天，顧道吐出一口淤血，從「死亡」狀態醒了過來。
他迷茫地揉了揉眼，竭力翻起身，頭痛欲裂，讓他清醒了不少。
我…不是死了嗎…
看了看四周，入眼一片血紅，不遠處躺著一具赤裸上身的屍體。
蒲青松？
他…他不是金丹期了嗎…
努力回想，終於記起來，在蒲青松成就金丹之後，被柳長虹一口吞掉了金丹。
顧道疑惑自己怎麼還活著，仔細檢查了身體一番，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呼…
最後，他只當是蒲青松沒有徹底殺死自己，僥倖活了下來。
這個時候天剛剛亮，遠處天邊有一抹赤霞，太陽正溫吞吞爬上山頭。
顧道試著提起一口真氣，卻發現自己修為盡散，連神識都感應不到。
嘆了一口氣，顧道倒也沒有太失落，能活下來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在經歷這一切后，他對於所謂的仙，已經失去以前的熱衷。
最後看了一眼渾身是血的蒲青松，顧道離開了這座宅子。
出了宅子，村莊裡面一個人都沒有看見，甚至從路邊的雜草上，能看見一些烏黑的痕迹。
顧道皺著眉轉了一圈，發現這座村莊裡面真的空無一人。
這…難道…
最後在村尾，他聞到了一陣腐臭味，當走進村尾的一間空房裡，看見滿屋子的屍體時，顧道實在忍不住，彎腰大口嘔吐了起來。
這一間空房裡堆滿了屍體，全都被掏空了身體，血液早已經乾涸，發黑髮臭。
這些屍體已經腐爛，烏黑的皮膚潰爛，流出膿水，一條接著一條的白色蛆蟲不停蠕動，看得顧道頭皮發麻。
實在不能在這裡面待下去，顧道退出空房，腦海中關於蒲青松的布置已經完全清晰起來。
憤怒之餘，也感到噁心。
用凡人的五臟六腑來修鍊，這他媽簡直離譜！整個人間被所謂的修仙者搞得烏煙瘴氣！
不管是眼前這一幕還是他所聽到的，都讓他完全熄滅了對於仙道的追求。
還是做個凡人來得好…但真…的是這樣嗎？
顧道在離去前，放了一把火，將這座村莊死去的人燒成灰燼，便離開了。
一路向北，幾千裡外的觀音鎮，他的故鄉。
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去。
於是，他白天趕路，晚上休息，餓了就采些野果野菜湊合著吃，渴了就喝些露水或是沿途的溪流水，走了整整三個月，才從群山間看見一座城鎮。
三個月過去，顧道還沒有死。修仙給他身體帶來了顯著的變化，讓他即時年老，也能硬抗住長途跋涉。
不過他此刻已經從一個衣裳整潔的老人，變成了一個蓬頭垢面的野人了。
當他走上大路時，路過的行人紛紛捂住鼻子，都好奇與嫌棄，甚至有幾個小孩子，被顧道這幅模樣嚇得嚎啕大哭，把臉埋在父母懷裡，不敢面對。
對此，顧道只能苦笑，回到山林中，找了一條小溪流，簡單清洗了一番后重新上路。
這一次要好了許多，不過在進入觀音鎮時還是被人攔了下來。
「不認識你，你是從哪裡來的？到這裡要做什麼？」
問話的是一個地方兵，臉色很嚴肅。
當顧道說自己就是這裡的人時，那士兵顯然不信，直接呵斥顧道讓他如實交代。
顧道雖然疑惑，但還是詳細地解釋了一番，只說自己幼時外出，不幸迷失，最近才找到回家的路。
那士兵顯然不信，但也沒有大聲呵斥，而是問顧道是哪家人。
顧道呆了一下，才緩緩說道：「顧家，我來自顧家，我名叫顧道…」
「你是顧家的人？」
士兵吃了一驚，而後上下打量了一番，讓顧道等著，他叫人去問一問。
顧道聞言點了點頭。顧家似乎發展得很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那個顧家。
等了片刻，另外一個士兵領著一個老人趕了過來。
「就是他。」
老人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顧道一番，然後皺著眉想了想，語氣多少有些確定，開口問道：「你…你叫顧道？」
「對。」
老人又打量了一番，尤其是盯著他的臉仔細看了又看，臉上慢慢出現一絲驚訝，又問了一句，不過這次語氣很急切。
「那你的父母叫什麼？你有沒有妻子？你有沒有兒子？他們叫什麼？」
顧道稍稍想了想，從發霉的記憶中，搜尋到了他們的名字，微微出神地道：
「我父親…他叫顧長卿…我母親，溫氏，溫水華，至於我妻子，叫葉鴻，兒子，顧羨。」
老人立馬瞪大了一眼，滿臉驚容，呆在原地，又問了一遍后，竟然泛起了點點淚花，一把鼻涕一把淚，更咽著就跪了下來。
「祖宗啊！你可算回來了！」
顧道一看連忙就要扶起他，但老人死活不肯，抓著顧道的手，說他離家了這麼久，今日總算回來，怎麼說都要給他磕一個。
顧道有些尷尬，拉又拉不起來，最後只得臉一板，嚴聲讓他起來，並說這是自己的話，你一個後輩怎麼不聽呢？
老人無奈，在顧道的攙扶下起身，眼中淚光點點，連忙拉著顧道就往城裡走。
一旁的士兵沒有攔著，雖然疑惑這人怎麼是顧家老爺的前輩，但這種事離他太遠了，不是特別上心。
顧道雖然是被老人拉著的，但其實是他在扶著後者，多少有點擔心這個小輩摔倒出事。
老人一邊走著，一邊給顧道述說起顧道離開后的事。
「祖宗，在您去尋求仙緣后，祖母一生未嫁，兩位老祖宗在祖母的照顧下，過得還不錯，雖然常常會思念您，但也是活到了九十高齡。
至於顧羨祖宗，我們顧家發家就是從他開始的…」
顧道沒有說話，安靜地聽著，在老人停下后，有些猶豫地問道：
「…那…那他們…恨我嗎？」
老人聞言立馬急道：
「怎麼會呢？他們怎麼會恨您呢？李祖母離世前還說捨不得離開，兩位老祖宗更是很驕傲，說您一定會成仙，然後從陰曹地府找到他們…」
顧道一聽，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他們…埋在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