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紀萌往事
黃鵬飛覺得今年的冬天異常的寒冷,就拿他的手來說,從小到大都沒凍傷過,可是今年就凍了,雖然教室里生的爐子,可畢竟有點小又放在教室中間,黃鵬飛的座位又在前排,因此並沒有覺得教室里有多暖和。
跟黃鵬飛有同樣感覺的人不在少數,都是坐在前排和坐在教室後排的學生。每個人都裹著大衣,盡量把脖子和手縮在衣服里,以減少皮膚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
可是寫字的時候就不行了,每寫一會就要放下筆,將手搓一搓,以免凍僵。
……
這天下午的語文課,紀萌沒有講課,而是讓大家在准字格上寫新學的漢字。教室里很安靜,除了偶爾有人把手放到嘴邊哈氣的聲音,當然還有吸鼻涕的聲音。隨著嚴寒的臨近,班級里很多人都感冒了。
突然,紀萌的聲音響了起來:「下雪了。」黃鵬飛聽罷,下意識的抬頭看向窗外,果然,外邊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很好看。
紀萌裹著大衣,手裡捧著熱水杯說道:「都放下筆休息一會吧,咱們說說閑話。」大家互相看看,就都放下了筆。
紀萌也感冒了,她吸了吸鼻子說道:「王凱,看看爐子是不是滅了?怎麼一點溫度也沒了?」
王凱身為專門生爐子的爐長,保證爐子一天不會熄滅是他的責任。王凱拿過那根用爐鉤子燒紅后掰直了,代替通條的釺子在爐子里上下扎了幾個眼,而後又在爐子里加了幾個碎煤塊后,對紀萌說道:「紀老師放心,一會兒溫度就上來了。」
紀萌笑了笑說道:「剛才有誰注意到外邊下雪了?舉起手來讓我看看。」
黃鵬飛四下看看,有幾個靠著窗戶坐到同學舉起了手,紀萌示意他們把手放下后說道:「那其他人呢?都沒發現?」
只聽其他同學七嘴八舌地說道:「我們在寫字,沒抬頭,所以沒注意。」
紀萌笑著說道:「好,這些沒發現的同學說明你們很專心的在寫字,提出口頭表揚一次,希望你們繼續努力。」
張磊趁機說道:「紀老師,你上學的時候上課專心嗎?」
紀萌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熱水,想了一下后說道:「該怎麼說呢?我那時候不算是特別好的學生吧,有點鬧騰。」
紀萌的話一下子把全班學生的好奇心給勾引了出來,因為紀萌一直給人的感覺是個十分文靜的形象,他們也一直認為紀萌上學的時候會是個遵守紀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好學生呢!可今天聽見紀萌這麼說,心中都吃了一驚,紛紛說道:「紀老師?給我們講講吧!」
紀萌放下了熱水杯后,又搓了搓雙手說道:「好,那就講講!」
聽到有故事聽,黃鵬飛等人都挺直了腰板,聚精會神的準備聽紀萌講些什麼。
紀萌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出生在一個教師家庭,我爸爸媽媽都是當老師的,所以對我和我姐姐要求很嚴,可是我所在的那個班級淘學生比較多,加上我那時候又愛鬧,所以和那些學生的關係都不錯。記得有次自習課,老師都去開會了,讓我們自己答卷子,我後座的那個男生戴了一個黑手套從後面捂我的嘴,想嚇唬我。」
紀萌說著,還做了一個從後面捂人嘴的動作,看到學生們都笑呵呵地聽著,於是繼續說道:「我當時正寫的很專心,自然被嚇的大叫一聲,那個男生反應很快,在我回身看他的時候他已經把手套給摘掉了。把手伸給我看,還說:「你看,我的手是白的。」我一想,不對啊,咱們中國人都是黃皮膚,怎麼會手會是白的呢?然後我就說就是你啊、你還裝傻啊之類的話。說實話當時聲音挺大的,攪的教室里的其他人都沒發答題了,我還不自知的在那說話,漸漸地班級里就亂鬨哄的了。就在這時候,我前面一個在我們班級里出了名的安靜的女同學「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說道:「你能不能安靜點兒!你不學大家還學呢!」我當時就蒙住了,」紀萌講到這裡笑了笑,才繼續說道,「因為那個女同學是我們的副班長,平時話很少,也沒跟人發過脾氣、掉過臉子,當時她一爆發,班級頓時就安靜下來了,誰也不敢說話了,我那個女同學就繼續坐下答題了,我也跟著安靜下來了。等我們班主任回來之好還很好奇,說這次紀律不錯啊!」
紀萌講完,又看了看班級里自己的學生,估計這群孩子沒幾個聽明白其中的意思,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老師給你們講這個故事就是告訴你們,不要隨便欺負老實人,老實人也是有脾氣的,一旦你真的把老實人給惹火了,怕是你連道歉的機會都沒有了。」說完,紀萌還不忘看一眼王凱、張磊等幾個喜歡撩閑的淘學生。
見自己的學生們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紀萌拍了拍手說道:「大家就記住一點:欺負老實人有罪。就行了,好了!故事講完了,大家繼續寫字吧!」
大家紛紛拿起筆來開始繼續寫字,教室里再次安靜下來。紀萌則在教室里來回巡視著,當她走到王凱的身邊時候停了下來,用手指敲了敲王凱的准字格本,說道:「王凱,我說過幾次了?寫字要一筆一劃的,工工整整的,讓人看著也舒服。你看看你的字?龍飛鳳舞的,還有啊,誰讓你寫連筆字了?給我撕了重寫!」
王凱吐了吐舌頭,只好把這頁撕了重寫。
紀萌環視了一圈教室后說道:「我讓你們撕了重寫是為你們好,別不信,我說過我媽媽是老師對吧?她正好是負責教我們中學的,當時我有個同學學習一般,可每次考試她的作文總是得高分,我一直不理解。有次期末考試我媽負責批卷子,我也跟著去幫著批。批完后先看了自己的成績然後把那個同學的卷子拿來一看,發現她的作文寫的其實狗屁不通,但就是寫的一手好字;反觀我呢,文章倒是寫的不錯,但是有很多塗改的地方,讓閱卷老師一看就煩了,文章寫的再好也難以得高分。」
白芳芳舉手說道:「紀老師,這是為什麼呢?難道不是按文章內容取勝嗎?」
紀萌說道:「因為閱卷的老師美天要批的卷子有很多很多,早就疲憊不堪了,你字寫的好,會讓疲憊的老師有眼前一亮的感覺,說直白點就是卷面分,像我一樣卷面不夠整潔的話會丟分的。當然了,你們現在還小,等你們將來中考啊、高考啊的時候你們就知道了,別說是1分,就是0.5分,都能把你甩出去好幾名。」
張磊聽著不由得自言自語地說道:「那要是沒能參加中考、高考怎麼辦?」
紀萌笑了笑說道:「現在是九年義務教育,中考你們肯定都會參加,至於高考能不能參加就看你們自己的努力了,不過不管你們將來變成什麼樣的人千萬不要成為一種人。」
「哪種人?」同學們都好奇地問道。
紀萌說道:「就是那種不結婚,耍光棍的人……」
王凱打斷了紀萌的話,撓著頭說道:「可是紀老師啊,我在電視上看,說眼下男女比例失調,將來會有很多人找不到對象的。」
紀萌被逗笑了:「你知道的不少嘛!還知道男女比例失調!」
教室里的人都鬨笑起來,這讓王凱不好意思起來。
紀萌等大家笑完后才說道:「能不能找到,到時候是你們各憑本事的事,我管不著。我想說的是你們將來不要做的就是一個人過,每天下班了買點酒菜直接去同學家說:「哎,老同學,找你喝點酒。」喝完了,天也晚了,又說:「今晚上我就睡你家沙發了。」然後第二天又換一家,重複前面的事。」
看著學生們都瞪大雙眼看著自己,紀萌又加重了語氣:「千萬不要!我不希望我教出來的學生成為這樣的人!」
黃鵬飛知道紀萌所說的那種人是存在的,他爸爸黃震華有個同事就是這樣的人,連平時說話都像是喝醉了似的。那個人有幾次拿著酒和在市場買的小鹹菜跑到他們家找黃震華喝酒,黃震華是好客之人,既然人來了不能不招待,就趕緊買菜做飯。可那個人每次不喝到晚上10點不罷休,有幾次還打包剩菜剩飯。
就在黃鵬飛胡思亂想的時候,下課鈴響了,紀萌拍了拍手說道:「下課吧!寫完的交到講桌上,沒寫完的抓緊時間寫,放學之前交給我。」說罷,拿著熱水杯離開了教室。
楊露把她和黃鵬飛的本子都交上去之後,回到座位上見黃鵬飛還在發獃,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同桌,你在想什麼呢?」
黃鵬飛抬頭看了一眼楊露后說道:「沒想什麼,我在想紀老師剛才說的話,你說人要是做到那份兒上,是不是就招人煩了?」
楊露點點頭說道:「當然了。」
黃鵬飛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我有種預感,有點可怕。」
「什麼預感?」
黃鵬飛正色說道:「我有一天恐怕會成為那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