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表姐夫
在紀州的第二天,溫窈一行人跟合作方見了面,一頓飯結束后,晏隨轉而就要去趟香港,時間急訂了明天的飛機票,當天晚上他的行李就被重新打包好。
聚餐時溫窈喝了點酒,胃有些不舒服,泛著酸意,人也很倦,幫晏隨收拾好行李后,就洗漱早早休息了。
室內的房間門沒關得緊,晏隨在外面的客廳里,門縫裡泄露出一道狹窄的光線,隱隱約約還能聽見男人在開視頻會議的聲音。
忽遠忽近的低沉徐徐,像是幽遠綿長的催眠曲一般。
溫窈漸漸陷入睡眠,半夢半醒間突然聽見一陣嗡動聲,她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沒去探究。
震動停下后,又響起接連不斷的消息提示,吵得她有些煩躁。
溫窈費勁的睜開眼,伸出手去撈聲音來源,便順勢打開了床頭燈,低頭看去。
人臉識別成功后,進入了主頁面。
看清原始壁紙后,她愣了幾秒,將手機翻了個面,看清楚了顏色,這不是她的手機。
是晏隨的。
恰逢這時門口傳來動靜,有沉穩的腳步聲響起,她抬頭看去。
晏隨穿著睡袍朝她走過來,「怎麼醒了?」
剛被吵醒,溫窈此時此刻的思緒還有些緩慢,她把手機遞過去,輕聲道:「有人給你打電話了,一直在叫。」
吵得她根本沒法睡。
晏隨接過去隨意掃了一眼,「那你接著睡,我晚點才結束。」
溫窈看著他,重新躺回去,把被子掖好,閉著眼瓮聲瓮氣的嗯了聲。
晏隨剛好也是進來拿手機的,到手后也沒多留,替溫窈關了床頭燈便出去了。
溫窈動了動身把自己埋進枕頭裡,有什麼在她腦中一閃而過,還沒來得及捕捉便消失不見了。
最後她緩緩沉睡過去。
而在客廳里的晏隨,剛坐下後手機又震起來,他看了眼備註,抬手接過。
對方直截了當:「你終於捨得接我電話了,給你發那麼多消息你看了嗎?」
晏隨:「沒來得及。」
「也好,直接跟你說也行。」雖然看不見宋譯岑人,但僅憑聲音也能聽出他語氣里的興味。
他開門見山道:「你之前托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晏隨臉色沉靜:「如何。」
宋譯岑給他兜了個圈子:「你現在是不是在紀州?」
「嗯。」
「我也在,我來找你,當面跟你說。」
晏隨眉心微蹙,「我明天就要去香港,沒時間見你。」
宋譯岑不以為然:「香港那邊的事情還沒解決完?非去不可嗎。」
晏隨沒回答。
宋譯岑略有遺憾道:「那就在電話里說。」
頓了頓,他講:「你知道溫窈有個表姐,金都關家的那位。」
晏隨:「我知道,關思若。」
宋譯岑輕笑,不疾不徐道:「對,就是她,以前我沒往這方面深究過,現在想來是有人刻意瞞著,好歹被我查出了點蛛絲馬跡,順藤摸瓜查到些東西。」
「什麼?」
宋譯岑:「宗政清。」
晏隨沉默了兩秒,「跟他有什麼關係。」
宋譯岑說:「關係可大了,你還記得當初在紀州那場慈善晚宴嗎?不是見到你老婆跟宗政清,我說他們倆有點貓膩你還不信。」
晏隨沒表態。
宋譯岑緩緩補充:「但也不是你想的那樣,這個宗政清雖跟我們不深交,但跟你老婆的關係不一般,他是關思若的丈夫,溫窈的表姐夫。」
晏隨倏地凜眸,有些東西在他腦海中變得有跡可循,比如溫家公司,啟明在網上鬧得那麼翻天,卻在一息間被壓得風平浪靜;又比如,宗政清對溫窈那似是而非的親切態度;還有婚禮時,明面上本不是多好的關係,宗政清卻親自前來送禮;甚至是,溫窈在國外車禍的前因後果被人刻意抹滅的痕迹,說不定都跟宗政清有關係。
想到這裡,晏隨臉色瞬時冷沉下去,啟唇:「宗政清他妻子……」
晏隨難得的遲疑,他是清楚溫窈跟這位表姐的關係是有多好的,就算溫窈失憶忘了他,也不該將宗政清和她表姐的事情也忘掉。
宋譯岑扔下一枚重彈:「這些事情都是宗政清親口跟我說的。」
他涼笑一聲:「宗政清這人跟我們向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我查到關思若頭上不到半天時間,宗政清就差遣人過來請我去談話。」
這事情剛好發生在今天上午,因為關思若在紀州上過大學,他順著查過去沒過多久,宗政清的助理就堵在了他面前。
這樣的事情他還是頭一遭,他抱著半玩笑半警覺的姿態過去跟宗政清見面,對方仍舊一派溫潤隨和的態度,說出來的話卻是冷硬的。
他講,讓他不要再查了。
當即宋譯岑就勾唇笑笑:「查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宗政先生在說什麼?」
宗政清放下茶盞,抬眸的瞬間,不怒而威的氣勢就壓迫下來,「宋先生,適可而止。」
宋譯岑仍然在笑,甚至笑得輕浮,心底其實罵娘。
也虧得他見多了晏隨的冷臉,這會兒才不會露怯,被人請過來不過三言兩語就無端被壓了一頭,換誰都覺得憋屈。
宋譯岑收斂了漫不經心的神情,看著他冷然道:「我要做的事情,似乎跟宗政先生沒有任何關係,現如今你的舉動倒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探究盯著他,一字一頓:「還是說,宗政先生真的跟溫窈,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宋譯岑下意識的覺得宗政清說的不要再繼續往下查,是指追查溫窈,誰知道宗政清語出驚人。
他緩緩的摩挲著紋著刺青的無名指,盯著自己的手,靜默片刻后,出聲道:「關思若,她是我太太。」
那一刻,宋譯岑的表情幾乎跟雷劈了差不多,驚愕在原地。
他將這些消息轉達給晏隨後,說明了自己最終來意:「宗政清說,你有什麼想知道的,明天上午十點,約見你一面。」
電話那頭遲遲沒有動靜,宋譯岑在宗政清那邊吃的悶虧,這時心裡才舒坦了些。
還有心情調侃,幸災樂禍的:「哦,倒也是,忘了你明天還要去香港出差,怕是趕不上了,也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
他語氣欠欠的:「這莫名其妙多出了個表姐夫,也不知好還是不好,我瞧著宗政清那人,待你老婆溫窈,是極好的,畢竟有個成語叫什麼,愛屋及烏來著,你說對不對?」
晏隨沒聽他瞎扯,直接切了電話。
被掛斷宋譯岑也不惱,讓晏隨吃癟他就開心,不過片刻也冷靜下來。
這宗政清看著不問世事低調隨和的模樣,實則城府極深,娶妻喪妻從頭至尾,藏得不露半點,若不是他無意觸犯但他的禁忌底線,估計想查清溫窈身上的謎底,哪怕是費了功夫都未免能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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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窈醒來的時候看見晏隨,整個人茫然了半瞬,帶著晨起的惺忪問:「你怎麼還沒走,你不去香港了?」
晏隨正往自己身上套襯衣,手系著紐扣,胸膛和腹肌在晨光沐浴中若隱若現,尋著聲音望過來。
「有其他事,改時間了。」
溫窈拉長聲音哦了一聲,頂著有些浮躁的頭髮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別說,還真的很賞心悅目。
晏隨穿好襯衣,看她:「還不起?」
溫窈抱著被子,「上午又沒有別的安排,我想睡懶覺。」
說完仰躺下去,裹著被子翻了個滾。
晏隨眉目帶柔,噙著閑淡的笑意看著她。
平心而論,如果溫窈選擇繼續念書,還只是個研究生,說成熟也就那樣,現下孩子氣一出來,不免顯得稚氣討喜。
晏隨穿戴整齊后看了一眼繼續窩在床上的溫窈,交代:「最遲睡到九點半,我會叫人送餐過來,你記得起來吃,我有事出去一趟。」
床上那團動了動,算是回應。
等腳步聲漸行漸遠,最後消失,關門聲響起時,溫窈突地睜開了眼。
她總算想到哪裡不對勁了!
昨天晚上,她竟然用自己的臉識別了晏隨的手機鎖!
想到這個,溫窈猛地翻身坐起來,拿起自己的手機試了一遍,是她的臉,自然能解,可關鍵是,她從來沒在晏隨的手機上設置過她的人臉識別。
溫窈上網查了查,還真的有用其他人識別解鎖成功的,「不可能啊……」
她把手機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她跟晏隨長得又不像,難不成是她昨晚睡得迷糊看錯了?
她冥思苦想了半晌,沒想明白,給葉枳發了個消息說了這件事。
葉枳回:可能是夫妻相的緣故。
溫窈:……
最後她覺得,應該是意外沒錯,或者是她看走眼了,再不濟,等晏隨回來,找個機會再試一下就知道了。
晏隨暫且不知道她心裡的小盤算,開車去了由宋譯岑提供的地址約見宗政清。
上午十點整,他準時抵達。
推開包廂的門,正在有條不紊煎茶的人抬起頭。
「你來了。」
彷彿是在恭候多年未見的老友。
晏隨打小見慣了善與惡,也曾親眼目睹血腥與風月,商場上同人打交道更是見多了虛與委蛇刀光劍影,卻獨獨對一種人深有迫感,甚至是忌諱,那就是殺人不見血的,這類人往往有著深藏隱匿在風平浪靜下的鋒芒。
是清朗的聲線,平和溫潤。
晏隨看過去,看見一雙潔凈修長的手,這樣的手適合握筆、執煙,而今擒著杯盞慢條斯理的奉茶至台前,安靜耐心的等著客人入座。
而看著他的那雙眼,似幽寂的月,清冷深邃,直指人心,坦蕩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