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起打了個滾兒
桌上攤著輿圖以及一些來往書信,那個叫李斯的捕快正回稟著什麼。
「……根據暗樁收集的情報可知,從京師方向來的貨船共有十五艘,特批的搜查令要到明日午時左右才能送達,您看……」
「等不了。」段垂文道,「明天一早就會有至少一半以上的船隻離港,一旦出了運河進入東海灣,想再追尋幾乎是不可能的了,而且假如高小姐是件貨物的話,今晚在此地交易的可能性極大。」
「那就趕緊聯繫當地縣衙吧!」有人急道,「請他們出面代為搜捕。」
「沒有足夠的證據,況且這樣做,太過勞師動眾,容易引起民憤。」
夏侯芷看著男人微皺起英挺的眉,否決了此建議,心裏面不禁輕嗤了聲。
汴州的縣太爺?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姓盧的豬頭好像明目張胆地表示過與當地官府有勾結,由此可見,那位縣官絕不是什麼清正廉潔之人。
小鬼難纏。
想必就算前去求助,也得不到什麼有效的支援,弄不好,還要幫點倒忙。
當然,話說回來了,從某些方面而言,她亦是幫倒忙的惡人之一。
倘若當真搜捕出什麼嫌犯,也必須先落在她的手上才行。
一番沉吟之際,下方已然有了決斷。
「楊星,你與劉冉一起,去東邊那兩條船,李斯,你……」
這又是在做什麼?
夏侯芷眼露疑惑,下意識托起了腮。
誰知這一個小動作,竟導致足下的琉璃瓦發出細微地一聲喀嚓。
她一驚,全身豎起警覺,隨即想到如此輕的響動,下面那群聊得熱火朝天的人根本不可能聽得見。
唇角無聲地勾了勾,然而提著氣還未能松到底,一股罡風迎面襲來。
緊接著,精緻的琉璃瓦屋頂,破了個大洞。
轟——嘩啦啦——
段垂文身若游龍,眸色凌厲,骨節分明的長指成爪狀,直攻隱匿者命門,指腹剛碰到脖頸,一束光恰巧照在此人臉上——
「?!」
他一凜,急忙收勢。
本欲凌空一個鷂子翻身閃開,豈料對方突然撲了過來,似落水的人一般,手腳並用的將他完全纏住。
意料之外的重量令段垂文猝不及防,只來得及本能地反手護住,墜地后一起打了個滾兒。
好一陣天旋地轉,平息后,四目相對。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矜貴面容,鳳眸漾著點點流光,淡色唇瓣微微張開,呼出低喘。
「嘶,你弄疼我了。」夏侯芷小聲抱怨著,扭動了下身軀。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手還掐著人家的后腰,並且正由於方才入眼的景象而在不由自主地收緊。
「抱歉。」
段垂文立刻起身,動作間蘊著少見的急切。
被掀至一旁的夏侯芷愣了下,無奈地嘆道:「段兄,你善人做到底,好歹扶我一把?」
他看著那隻主動伸近的手,遲疑片刻,還是握住了。
細緻滑膩的指尖擦過覆著薄繭的掌心,明明是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卻叫段垂文心中無端泛起了一絲局促。
不過異樣轉瞬即逝后,深沉隨即浮上那雙鷹隼般的眸子。
「不知殿下伏於樑上,意欲何為?」
「那個……如果我說,我是出來散步消食的,你信不信?」
「……」屋內鴉雀無聲。
夏侯芷雙手一攤,滿臉無辜道:「可事實確是如此,只不過……稍微起了那麼一點好奇心,嘖,我這點意外你就別糾結了,查案為重。」
段垂文深深地投去一眼:「來人,送太子回房。」
「慢著。」她上前一步,正色道,「其實我之所以在上面聽了那麼久,就是想看看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如果沒猜錯,你是想趁著夜色,私下搜查那十幾條船,對吧?」
段垂文沒承認,但也沒否認,微微側頭,一副聆聽的姿態。
「時間緊迫,得力的人手不足,我願意相助,加上兩名近侍,一共三人,可供你調遣,如何?」
「下官……」
「行了。」夏侯芷一擺手,「說白了,我也是為了自證清白,誰叫我不小心惹上那位刁蠻小姐呢,當然,如果你覺得這理由不夠,可以當做是禮尚往來。」
「粗茶淡飯而已,太子不嫌棄已是榮幸,何談回禮。」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把我和你安排在一起嘛!」
深幽的黑眸暗了暗,段垂文終於鬆口道:「好,那就先行謝過了。」
豹尾實在想不明白,半個時辰而已,他怎麼就成為別人的手下了。
同樣滿心不願的,還有李斯。
可再怎麼不樂意,案情當前,雙方人馬還是在各自主子的施壓下,達成了友好的合作關係。
「……豹尾和李斯一起,魚鰓和余亮。」段垂文部署完畢,又肅然叮囑道,「一旦有發現即回船打暗號燈,切勿莽撞行事。」
「是!」
所有人換上夜行衣,遮了面,划著小舟陸續散開。
夜更深了,月亮徹底躲進雲層里,水域黑黢黢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兩道黑影一前一後躍上甲板,一道有條不紊地四下觀察起來,另一道正欲往反方向去,手臂突然被拉住。
「別走遠。」
面巾後方,夏侯芷露出瞭然的笑容,可還沒等她做出回應,對方又低聲補上一句。
「對方手段兇殘,當心些。」
唇角的弧度頓住,她垂下眼瞼,點了點頭。
「嗯。」
兩人的輕功和體力都不錯,很快便搜完了兩艘船,可惜均一無所獲。
夏侯芷見男人一直在貨箱附近徘徊,時不時伸手摸一把,或者掀開箱蓋看一眼,忍不住提議道:「要不,我們去底艙看看?」
高秀秀應該不可能被關在這麼明顯的地方,就算捆得嚴實並封住嘴巴,也有難以確保不會弄出點動靜來。
何況一直悶在箱內,很容易脫水而亡。
既然要的是活口,又豈會如此藐視性命。
段垂文聞言,卻是搖頭道:「不在這裡。」
「你就這般肯定?我們甚至沒去艙內里找,或許高秀秀正被關在某個房間里,亦或是哪個角落尚有她殘留下的痕迹……」
她壓低嗓音說了一大段話,驀然偏頭,發現對方竟是根本沒在聽。
「喂,你——」
「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