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過往
今夜睡的很晚。
靠在閣樓的窗戶邊,桐生蒼介眺望著遠處仍舊燈火通明彷彿白天一般的城市,哪怕晚風不斷吹過面龐也始終感覺心情遲遲無法平靜下來。
從昨晚抵達東京並與兩位多年不見的兄弟重逢開始,這短短一天里經歷的事情要遠比他在老家那個如同死水一般的地方豐富了幾十倍,幾百倍不止。
尤其是今天。
老鼠街上那琳琅滿目的貨物,極道的騷擾與威脅,以及最重要的,中森花禮所說的那些話語,現實與夢想交織在一起,讓桐生蒼介在感到了壓力的同時也不禁燃起了某種意志的火焰。
躍躍欲試。
東京很好,比那個落後而又狹小的老家要好太多了,那是一種能讓人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正在活著的脈動。
鹿兒島,那就是桐生蒼介出生以及成長的地方。或者說的更準確一些,應該是鹿兒島上一個落後到了極致,堪稱時代的漏網之魚的地方……不過這也沒辦法嘛,畢竟一個進出全是崎嶇且漫長的山路,雖說有著一些地方臨海,但是又因為多是暗礁的原因連港口都稱不上的小村,在發展的過程中暫且被遺忘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更不用說RB在這些年裡還始終堅持著集中全國的力量發展幾座重點大城市的政策,因此全國最偏遠落後的地方與最先進的地方之間的現代化程度相差大到了幾乎幾十年的程度也是毫不稀奇的。
那個時候倒是有和堤江里還有吉田邦彥兩人一起翻山越嶺溜去鹿兒島上的「大城市」一起玩耍的經歷,在那裡看到或者體驗到的一切幾乎就是桐生蒼介當時對於外界的所有幻想,嗯,還打了不少冤枉架,算得上是年少輕狂了。
不過年少時的這種簡易幻想隨著時間的流逝與外來的人員逐漸變多也逐漸消散破碎掉了,「大城市」逐漸有了真正大城市的影子,村子也逐漸變得開放了起來,聽著那些工人們在酒後興緻勃勃的說起的內容,還有他們源源不斷帶到村子里的各種新奇的東西,桐生蒼介那顆好奇的心也逐漸跳動了起來。
對於音樂的事情,對於演藝圈的事情,以及對於明星的事情都是從那些工人們的口中得知的,還有外面世界里的一切。
那種萬人矚目的生活。
桐生蒼介很感謝自己的母親,說實話如果不是她的母親始終堅持,並且偷偷的為他做著教導,讓他學習文字以及各種事物,恐怕現在的他和猴子也沒有什麼區別吧?
桐生蒼介是這樣堅信著的,於是最終他還是離開了,就在母親死後的第二天。
去東京這個繁華而陌生的城市裡尋找那兩個從小和自己一同長大,卻又在幾年前跟隨著各自因為無法忍受小村裡落後的生活而前往了大城市的父母而離開的兄弟……當今的世界里更加接近自己親人的存在。
「你這傢伙,擺出這麼一副深沉的姿態是在做什麼啊?」,一邊嫌麻煩似的說著話,吉田邦彥趴在了桐生蒼介旁邊的窗戶上,一同眺望起了遠方的城市。
「兄弟呢?」,沒有回答,桐生蒼介只是反問道。
「他不太放心,還在街道邊緣那邊守著呢,一會兒就回來」,吉田邦彥指了指右邊,桐生蒼介只能看到那裡被黑夜覆蓋的房子,「雖然威脅是白天送過來的,今晚也不太可能會發生什麼,但是誰知道那些垃圾會不會突發奇想呢。」
「原來是這樣」,桐生蒼介默默點了點頭,這也確實是堤江里會幹出來的事情,那個人從小就比所有人都要負責,心裡想的也比他們要多得多。
「嗯?」,看著吉田邦彥隨手一甩就恰好從手中的煙盒裡甩出半根香煙舉在自己的面前,桐生蒼介還是搖了搖頭拒絕了,「不了。」
「不抽了?」,吉田邦彥似乎有些詫異。
「嗯」,桐生蒼介嚴肅道:「要唱歌的話需要一副好嗓子吧?抽煙會讓嗓子變壞的……所以戒了。」
「……」
遲遲沒有聽到兄弟的回答,當桐生蒼介轉過頭借著月光與遠處的燈光看過去時,就看到吉田邦彥一副無法接受的樣子,完全可以用目瞪口呆來形容。
「真的,沒騙你」,想了想后,為了不被認為是不給兄弟面子,桐生蒼介又緊接著補充道:「戒了已經差不多有一年多了。」.
「……嘖,什麼嘛」,似乎終於接受了事實,吉田邦彥咂了咂嘴說道:「你小子……怎麼搞的真的和什麼大人物一樣。」
好吧,其實還是有些無法接受,這個男人還在旁邊不斷的嘀嘀咕咕碎碎念著,讓桐生蒼介都不禁無語了起來。
「你也少抽一點比較好吧?我聽說抽多了的話好像是對身體是有害的」,桐生蒼介勸告著。
「切,聽說?聽誰說?他們懂個屁!」,不屑的嗤笑了一聲,吉田邦彥為自己點上了一根煙,「你啊,這麼快就忘了我說過的話嗎?極道可是靠著凶神惡煞來唬人的啊,不抽煙的話還能算是極道嗎?」
有些不知道怎麼反駁,按照吉田邦彥的說法,這似乎也某種職業規範了,不過既然是職業要求的話……那似乎好像也沒有問題了?
桐生蒼介繼續眺望著遠處,不過沒多久就感覺有人在用胳膊肘撞自己。
「在想什麼呢?想家了?」,沒有看過來,吉田邦彥仍舊平視著前方問道。
「……沒有」,桐生蒼介低聲回答著,「我只是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太不幸了點。」
「不幸?」
「嗯,你看,才剛到東京我就不得不痛打了一夥醉鬼吧?怎麼想也不是什麼好兆頭,就好像那些做生意的人一樣,每天早上碰到的第一單生意哪怕拼著自己虧損也要儘力完成一樣,不也是為了圖一個好兆頭嗎?」,桐生蒼介嘆了口氣說道。
不是在開玩笑,他是真的在為自己的運勢而感到痛惜,如果當時能夠再稍微忍耐一下就好了……呃,應該能忍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