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京城,江府
大周京城。
江府,寧心院。
「小姐,小姐,你醒醒。」
迷迷糊糊中,夜湛聽到了有人在說話。
怎麼會有女子的聲音?
他睜開眼睛,打量了一眼屋子,眉頭皺起。
這個時候他應該在西北軍營,西北營地可沒有這樣精巧的屋子。
這是在哪裡?
發生了什麼?
他下意識的抬手去摸左肩的位置。
那破空而來的一箭有多深,他最清楚。若再偏一寸,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難救。只是迷迷糊糊昏過去前,他聽到瞿大夫說劍上有毒。
現在看來,毒怕是解了。
但下一刻他的手摸到左肩,卻頓住了。
那裡光滑一片,沒有半點傷口的印記。
他抬起的手也猛的頓在半空。
這不是他的手,這隻手,纖長白皙。
「拿鏡子來。」
一出聲,夜湛瞪大眼睛,這不是他的聲音,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是。」
侍女流蘇不明所以,趕忙取來了鏡子。
當夜湛看到鏡子里螓首蛾眉,面若芙蓉的臉,如遭雷擊。
這張臉無一不好,但是,不是他的。
怎麼回事?……
夜湛叫來流蘇,想辦法把眼下的境況了解了一遍,眼神一下凝重起來。
現在距離自己出事,已經過去了七日,邊境五百里加急傳回來的消息:邊境大捷,七皇子遇刺,暫無性命之憂。
說明他沒有死。
他在這裡,那西北邊境的「他」,是這江府的大小姐嗎?
一旁的流蘇不由得有些緊張。
小姐落水病了一場,許多事都不記得了,真是可憐。
一想到這些日子江穗寧受的苦,還去了一趟鬼門關差點回不來,流蘇憋了好幾日的話再也忍不住了,
「小姐病了那麼多日,羅姨娘和二小姐只來看了看就走了,後頭用藥都得奴婢親自去,管家還慢吞吞的。
這府里,哪一件東西不是夫人的,夫人不在便是小姐的,但是那些人眼裡哪裡有小姐。
小姐總說家和萬事興,自己受些委屈沒事,別讓老爺難做,但是小姐病著這七八日,老爺連寧心院的門都沒踏入過。
夫人去得早,也不能護著小姐,若讓夫人知道小姐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一定會傷心的。」
流蘇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
原本她也盼著小姐嫁到侯府去就好了,但那一日聽小侯爺說的話,處處護著二小姐,她都無法想象以後小姐的日子怎麼過。
夜湛聽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只覺得腦子嗡嗡響:
「你出去吧,送點吃的上來。」
也不知道幾天沒吃東西,餓得眼花。
「是是小姐,奴婢這就去。」
流蘇止了淚,趕忙應下出了門。
夜湛確切自己變了一個人的事實。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儘快見到真正的自己。
夜湛目光微冷。
不知道西北邊境怎麼樣?
若這小姑娘真成為了自己,露餡了嗎?會被他的副將影衛發現端倪嗎?會不會直接就嚇傻了?
這種事情,發生在一個姑娘身上,軍營里可亂套了?
邊境大捷,那麼大的功績,有人坐不住,對他出手了。
無論那些人是眼紅還是想逼他就範,他都不會讓他們得逞,但是現在,他換了一個芯子,也說不好事情會往哪個方向發展。
夜湛少見的有點頭疼。
所幸現在還沒有壞消息傳來,只希望她起碼能撐到回京才好。
流蘇很快送了些吃食過來。
她扶著夜湛起身,服侍他穿外衫。
夜湛對於流蘇的服侍很是不習慣,但是這種時候他總不能讓個小廝來,姑娘家的名聲很重要。
女子的衣裳他也不會穿,沒辦法,只能忍著不適耐著。
他低頭看著這繁瑣的衣裙,粉粉嫩嫩的顏色,面色一黑,卻也沒有抗拒,任由流蘇動作。
流蘇莫名的感覺到壓力,大氣都不敢出。
夜湛走到桌前,看著一碗白米粥,兩碟爽口小菜,還有一碟蛋餅,皺了皺眉。
喂貓呢這是。
他坐下來,當吃到一半便感覺到飽腹感的時候頓住。
女子的胃口真就如此小?
他又多吃了一塊蛋餅,才放下筷子。
流蘇看他吃了一大半,心中高興。吃得好,那說明這病便也好得七七八八了。
這邊剛吃完,外頭便有人來通報:
「大小姐,羅姨娘說大小姐若醒了便去一趟菡萏院。」
夜湛眼皮都沒動一下:「不去。」
流蘇看夜湛直接拒絕,又驚又喜。
早該如此了。
一個姨娘而已,真當自己是正經的夫人。要真論起來,羅姨娘一個妾還得給江穗寧請安才對。
更何況,現在江府能過得這麼好,花的可都是先夫人的錢。
流蘇高興歸高興,但隨即又露出濃濃的擔憂。
以前有一次江穗寧沒有去,羅姨娘立馬去江老爺面前哭說江穗寧拿喬,江老爺身為讀書人雖說沒有直接開罵,但是話里話外的意思卻是聽著就讓人難受憋屈。
她想了想,開口道:
「不若還是奴婢扶著小姐過去看看,也不是每日都去,小姐就快要出嫁了,忍一忍便過去了。」
江穗寧慣常會隱忍,時間久了,流蘇也耳濡目染,現在見江穗寧和往常不同,倒反過來勸她。
夜湛:「不去。」
江詮他都不願去見,更何況是什麼勞什子小妾姨娘。
笑話。
若不是這一遭,這一個小小的五品官府邸,請他他都不來。
更何況,自己手上握著一大把這些官員的把柄,把他惹急了,直接把整個江府都給關到大理寺的牢獄里去。
流蘇驚訝於夜湛這副淡漠不屑的神情,跟從前江穗寧的憂慮和順從簡直判若兩人。
心中暗道:小姐病了一場,果然是和從前不同了。
夜湛:「你關注著些西北那邊的情況,有任何消息隨時來報。」
流蘇不知道自家小姐為什麼突然對西北大軍感興趣,但見夜湛如此吩咐,自然聽話照做。
夜湛原本想讓流蘇去自己在京城的據點,花費些銀錢探聽消息,但一想到自己的人,別說給錢,就是性命攸關,也不見得會出賣消息,而且說不好還會壞事,便放棄了。
只有些後悔當初應該送兩個蛀蟲下去,也避免了今時今日如此被動。
夜湛嘆了一氣,又和流蘇了解了一下府里的情況。
沒說幾句,前頭就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