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國舅老爺駕到

農曆七月十五日，巳時。

咸陽廷尉府監獄。

丞相蒙毅逐個提審了幾名強盜首領。

蒙毅問了小頭領一個問題：「始皇帝的天下，固若金湯，你們怎們敢聚集數百人作亂？定然是有人謠言惑眾，你若從實招來，可免去一死，發配北方修築長城。」

小頭目添油加醋地招了——威逼利誘之下，能不按照官老爺的循循善誘來招供么？。

接下來，次要頭目招供。

最後，主要頭目招供，三百多人的盜匪裡面，有二百多人說過始皇帝的壞話——大秦暴虐，秦始皇必然短壽，造反的生意必然能做長久。

蒙毅寫了一封信，派了得力的官員，帶著隨從，急急匆匆往巨鹿進發，請始皇帝批准，處決這三百盜匪。

當然，蒙毅還知會了王、馮、巴三大家族。

秦王朝除開天下第一家，還有王、李、馮、蒙、四大家族。

王家，自然是太傅王翦家。

當年王老將軍率領60萬大軍伐楚，朝廷上下捏著一把汗，擔心他若造反，朝廷再無兵力反叛。

王翦老謀深算，不斷派使者回來向始皇帝索要封地，前後達兩萬戶。

加上後來兒子王賁立戰功的賞賜，以及最初的家底。老王家在咸陽有三萬戶封地。

到了王離這一輩，就遠遠地蒙家兩兄弟比下去了。

李家，自然是丞相李斯家了。

馮家，乃是丞相馮去疾家。

蒙家世代名將，到蒙恬、蒙毅這一輩，更是風光無兩。

若是扶蘇公子繼位，蒙家的聲望將遠遠超越其他三大家。

另外，還有一家，雖然不居廟堂之上，卻可以比肩四大家族；雖然不帶兵打仗，卻榮獲秦國最高爵位：徹候。

這就是聞名於世的巴清寡婦家。

巴清乃是蜀國富商遺孀，不僅富可敵國，商隊的護衛就有數萬名。

巴夫人曾經資助始皇帝滅掉蜀國以外的五國，又資助修建阿房宮，修築長城......

當日戌時，天已黑透。

巴巫侯府後門的燈籠，被家丁們撐衣桿挑走，包著厚厚銅皮的大門虛掩著。

孫女巫仙兒閃身進去，在偌大的院子里施展輕功，像燕子一樣飛向祖母的院落。

黑暗處，上百雙高手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女少主。

五十六歲的巴清老夫人，正在侯府大廳上正襟危坐。

門虛掩著，她在等人。

每當家族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老夫人都是穩坐廳堂，指揮麾下千萬人。

「祖母——」巫仙兒的聲音比較急促。她取下身上背著的神器——來自於二十一世紀的複合鋼臂弓弩，帶遠程瞄準鏡的。

「我都知道了，始皇帝歸天了，李斯、趙高正在鬧幺兒子。仙兒你記住，扶蘇不死，胡亥不立，我巴清家就不會倒！」

巫仙兒端起祖母面前几案上的玉壺，倒了一碗熱酒，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又抓起盤子中的煙熏臘肉，塞在嘴裡大嚼。

她含混不清地說：「扶蘇公子死不了，他們在竹林里裝神弄鬼，假裝始皇帝元神降臨，說是先弄死使者，再弄哭李斯趙高——」

「哎！虛驚一場，扶蘇如此無賴，老身也就放心了——」老夫人杵著拐杖，一陣清風似地走了。

「哎！祖母，家國大事，生死關頭，你倒是多點撥一下孫女啊——」巫仙兒一邊高聲喊，一邊搶著斟酒抓肉。

此時，丞相蒙毅府上，密室。

蒙毅與左相馮去疾推杯換盞。

馮去疾終於不再打啞謎：「蒙大人，這幾日，王翦老太傅借七十大壽，竟然召集軍中舊部，接連大宴三日，這趕得上的，趕不上的，最終都去了，熱鬧得很啊！這些年，老大人頤養天年，是向來喜靜不喜動——」

蒙毅接過話題：「太尉王賁這幾日，也借著老父親大壽，將二公子贏龍請了過去，跟軍政大臣們把酒言歡，熱鬧得很啊！」

蒙恬繼續他的話題：「王翦老太傅乃是贏龍公子外祖父，太尉王賁乃是公子舅舅。這二公子勇武過人，堪稱集始皇帝之所長。始皇帝以王家勢大之故，不讓二公子掌兵。」

馮去疾繼續只拋話題，不揭謎底：「聽說，李斯大人派到上郡的第三批使者，就是長城軍副帥王離的公子王威。結果剛剛進入上郡，就被山匪埋伏，用硬弓從數百步外，射穿了披掛鐵甲的坐騎。王威換了三次鐵騎，被射倒三次。那殺手用的弓弩，堪稱神器！看見自己。聽說這小子灰溜溜地跑回來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話可不能這麼說，蒙毅手下今日抓獲一窩盜匪，繳獲一部反書。反書中竟然造謠說，我馮、蒙兩家，將慘遭大難，王家將掌管兵權。兄弟我正準備等始皇帝鑾駕返朝，呈交給陛下。今日邀請兄長過來一觀，日後也好幫小弟作證！」蒙毅義憤填膺地說。

「反書？便請一觀，日後定為大人作證！」馮去疾信誓旦旦地說。

於是，蒙毅拿出一部裝幀精美的厚書。

馮去疾看到了部分有關章節，沉默良久，然後問蒙毅：「司馬遷乃是何人？」

蒙毅一邊舉杯自飲，一邊不懈地說：「盜匪竟然胡謅說，此乃天人，簡直一派胡言！」

馮去疾若有所思地說：「大人今日知會我等大臣已及巴清侯府，派遣由各府組建的慰軍使團，前去拜見始皇帝，莫非是因為書中所言？」

蒙毅假裝喝醉了，含含糊糊地說：「兄長醉了，蒙毅也喝多了，回去睡吧！睡個安穩覺！」

第二日，七月十六日戌時，天黑之後，右丞相馮去疾約了弟弟——將軍馮劫來府中喝酒，理由是鬼節他沒有回來祭拜先人。

而此時，蒙毅正在宴請巴清老夫人。

太傅王翦的家中，更是燈火通明，數千賓客暢飲甚歡。

上郡，中軍大營里，扶蘇、蒙恬、王離、屈茂、夏無且、司馬欣、魏異人痛飲雞尾酒。

結果，扶蘇喝高了，提議七人結拜兄弟。

奇怪的是，蒙恬附議。

楚國降將屈茂附議。

國舅爺——長輩夏無且附議。

副使司馬欣附議。

連地位低賤的伶人魏異人，也不知天高地厚地附議。

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扶蘇因為最小年齡，竟然主動提出要當小弟。

銅爐中的香已經點燃，眾人跪在地上。

王離心事重重，不敢跟他們玩套路。

扶蘇轉身，對著王離叩頭拜伏，口稱二哥。

嚇得王離趕緊跪下。

於是，扶蘇開始導演，大家異口同聲地說道：「我蒙恬、王離、屈茂、夏無且、司馬欣、魏異人、扶蘇，今日結拜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兩刻鐘之後，寬敞的校場上，正在圍著篝火吃肉喝酒的三十萬將士，通過十面巨大的帷幕，看到了七兄弟結拜的場景。

「我們的右將軍，跟蒙大將軍竟然成了結義兄弟！你說說，咱們這些小兵，還跟中軍大營搞什麼門戶之見？」

「就是嘛，咱們本來就是袍澤！」

「昨天，始皇帝的元神降臨，親自打罵王離將軍，就算扶蘇公子當眾發難，咱們將軍恐怕也沒有自保之力。這個地方，還是扶蘇公子和蒙大將軍說了算！」

「萬萬沒有想到，扶蘇公子貴為皇長子，竟然自願做了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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