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同行
公冶意的書房不大,書也不多,除了一個放了幾本棋譜的書架,和幾張桌椅之外,再無他物,所以,空間雖小,卻不會顯得狹窄。
羽天崇跟著他到了書房,等他落座,便開始背起了《幻蝶三重變》來。
這部功法雖然雜亂無章,艱澀難明,但要將它背出來,卻並非難事,只用了不到一頓飯的工夫,羽天崇便將那三百一十四個字,一字不落的背誦了出來。
背完,羽天崇用期待的目光望著公冶意,問道:「師父,怎麼樣?」
公冶意沉吟片刻,才皺著眉說道:「你如今根基已穩,經脈再無阻滯,學任何功法都不成問題,至於這部《幻蝶三重變》嘛,嗯,說真的,為師一時之間也弄不明白,還得再琢磨琢磨,才能給你解答。」
「我看這樣吧,你將這功法寫下來,待我改日將它研究清楚了,再教於你,你看如何?」
羽天崇頗有些失望,但想想也只能這樣了,便點了點頭,拿起筆,將功法默寫於紙上。寫完,便即告辭了出來,回房休息去了。
公冶意獃獃看著桌上那張寫滿了字的白紙,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微微一笑,自語道:「《幻蝶三重變》么?呵呵……」
也許是這一路的舟車勞頓,使得羽天崇感到了疲乏,這一夜,他睡得很沉,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了,他還沒有起床。
不過,似乎就是有人不想讓他睡得安穩,大早上的,便拍起了他的門。
「砰!砰!砰!」沐秋一使勁拍打著木門,想要將裡面的羽天崇震醒。可是,任她再怎麼努力,裡面就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雖然打攪別人的清夢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但她有非敲不可的理由,也只能不道德一回了。
見到沒動靜,沐秋一把心一橫,決心再繼續敲下去,敲到他醒來為止。
可她的手剛抬起,還沒敲下去,忽然,隔壁的門開了,蘇壕端著一盆水走了出來,見到是她,便微笑道:「沐姑娘找小蟲子有事?」
沐秋一回以一笑,說道:「是有事。」
「哦,那讓我來幫幫你吧。」蘇壕熱情地說道,「不用這麼費勁的,我有鑰匙。」
說著,臉盆一放,走了過來,拿出鑰匙就把門打開了,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沐秋一道了聲謝,輕輕推開了門,探頭進去望了望,正想大聲喊幾聲,卻又被蘇壕阻止了,只聽他笑著說道:「你這樣叫喚,是叫不醒他的。」
沐秋一一怔,忙問:「那要怎麼叫?」
「用水啊。」蘇壕指著那一臉盆水,說道:「平時我們都是這樣叫醒他的。」
沐秋一瞪大了眼:「真的?」
蘇壕呵呵一笑:「騙你作甚,不信的話等他醒了你自己問他好了。」
「太野蠻了吧?」
「野蠻是野蠻了點,但卻很實用啊,你不想試試?」
沐秋一有些心動,猶豫了片刻,忽然頑心大起,端起臉盆就走了進去。
屋裡還算乾淨整潔,臟衣物沒有亂丟,羽天崇就睡在一張大床上,四仰八叉的,很是隨意,好在還穿了衣服,不至於讓她難堪。
她走到床前,看著那張熟睡的臉,聽著均勻的呼吸聲,壞壞一笑,緩緩舉起了臉盆。
可就在這時,睡夢中的羽天崇忽然翻了個身,一隻手無意識地高高揚起,一巴掌就拍在了臉盆邊緣上。
嘩啦一聲,臉盆傾斜,整盆水都倒出來了,淋了沐秋一一身。
羽天崇睜開朦朧的雙眼,看到是她,「咦」了一聲,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還跑這裡洗澡來了?」
沐秋一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早就醒了吧,還故意裝睡引我上當,太無恥了,哼!」
說完,轉身掩面跑出了房間。
羽天崇一臉委屈,坐在床上大聲喊道:「是你想要暗算我在先的好吧。」
噔噔噔!
腳步聲又回來了,不過不是沐秋一,而是大師兄蘇壕。
蘇壕詫異的看著他道:「小蟲子,發生了什麼事?」
「大師兄……我跟你拼了!」羽天崇大叫一聲,撲了過去……
再次見到沐秋一,是在去後花園的路上,她已經換上了一件粉色的長裙,清新靚麗,甜美可人。
羽天崇沒有看她,低著頭與她擦肩而過。
「等一下。」沐秋一卻是叫住了他。
「有事?」羽天崇停了下來,問道。
「陪我去一趟城裡,找我義父。」沐秋一說道。
「不去。」羽天崇想也沒想便拒絕了,說道:「我今天的功課還沒做呢,要是做不完,師父會責罰的。」
「這一點你盡可放心,我已經跟你師父說過了,他不會怪你的。」沐秋一道。
羽天崇想了想,還是搖頭:「東嶺城那麼大,要尋找一個人談何容易,我勸你還是別浪費時間了。」
沐秋一卻是倔強地說道:「沒試過怎麼知道,你不願意去我也不勉強,我自己去。」
說罷,轉身離開了。
羽天崇呆立了片刻,忽然發出一聲嘆息,邁步追了上去。
這女人,對東嶺城不熟悉啊,自己若是不去,不知道她要找到何年何月。
沐秋一不喜歡屍體,當然,任誰都不會喜歡的,可是,現在她偏偏就站在一副棺材的旁邊,想躲都躲不開。
棺材里除了屍體,還能有什麼?
她是和羽天崇在去東嶺城的路上遇到了暴雨,才到一個涼亭里暫避的,這個涼亭建在郊外,自然誰都可以進去避雨,所以,除了他們,還有別的人存在一點也不奇怪。
可是,另外的那五條漢子不光是自己進來了,還帶著一口棺材,這就讓她心中很是不快了。
涼亭本就不是很大,七個人在裡面避雨已顯擁擠,再加上一口棺材,那是擠上加擠,連移動的地方都沒有了,更何況,她還得時時面對著那口棺材……
轟隆!
天色昏暗,電閃雷鳴,在這樣的環境襯托下,這裡的氣氛就顯得更加的詭異了。沐秋一眉頭緊皺,厭煩之情躍然臉上。
似是看出了她的不悅,五人中一個看似帶頭的大鬍子帶著歉意說道:「姑娘莫慌,我看這雨是下不久的,待得雨小一些,我們立刻就走。」
沐秋一沒有搭理他,把臉轉過了一邊,看向外面的雨景,一言不發。
大鬍子並不介意,呵呵一笑之後又對其他幾人說道:「大家再堅持一下,馬上就要到地方了,千萬不要鬆懈。」
其他幾人立刻打起精神,點頭稱是。
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只一頓飯的工夫,便只剩下了一點零星小雨。
大鬍子倒也信守承諾,馬上吩咐幾人將棺材抬到外面的板車上,自己則一拱手說道:「二位,在下這就告辭,驚擾之處,還望海涵。」
說完,也不等二人回應,轉身走出了涼亭。
沐秋一鬆了一口氣,她走到涼亭中央,與羽天崇拉開了距離。想到剛才擁擠時,她的整個人幾乎都貼到羽天崇的懷裡,她就感覺到窘迫,臉上發燙。
「嚇到了?」羽天崇瞧著她的樣子,以為是剛才被驚到了,出聲問道。
「沒有。」沐秋一搖頭道,「只是有些不適而已。」
羽天崇微微一笑,道:「其實棺材里根本沒有死人的,這隻不過是他們為了掩人耳目而使用的障眼法罷了,你別往心裡去就好。」
沐秋一一怔,吃驚道:「你怎麼知道?」
羽天崇又笑了,笑得有些神秘,說道:「大家都是同行,他們瞞得了別人,又怎麼能瞞得了我呢?」
「同行?」沐秋一更加吃驚了:「你是說,他們是走鏢的?」
「正是。」羽天崇點頭道:「他們剛進來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
沐秋一呆了片刻,才緩緩「哦」了一聲,又道:「拿什麼做掩飾不好,偏偏要用棺材,真是的,也不怕晦氣。」
「雖說是有些不吉利,但重在安全呀,只要是有好的東西,總是會容易遭到別人覬覦的,但你何時見過有人去劫一副棺材的?」羽天崇笑著為她解釋道。
「啊哈哈哈……」
豈料,他的話音剛落,忽然就有一陣尖銳的笑聲就自林中響起,在空中回蕩,接著就聽見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說道:「人可以走,棺材留下,又或者,人和棺材都留下了罷。」
大鬍子幾人尚未走遠,聽到這句話后,臉上勃然變色,紛紛抽出了兵刃,護在板車旁。
這個變故實在讓人猝不及防,任誰也不曾想到,還真有人會為一口棺材而來。
羽天崇驚訝到下巴都要掉地上了,自己才剛說不會出現這等事,轉眼就挨了一記耳光,這讓他都無地自容了。
「什麼人在此裝神弄鬼?快給我現身,別像只老鼠一樣躲躲藏藏的!」久聞其聲,卻不見其人,大鬍子終於忍不住大聲喝道。
「這麼急著找死嗎,看來我鬼面姥姥也只有成全你了啊。」一個人撐著把油紙傘,從一棵大樹上飄然而下,冷笑著說道。
這人戴著一張鬼怪面具,緩緩走到板車前才停了下來,透過面具上的兩個孔,兩道目光猶如利刃一般,千刀萬剮著大鬍子幾人。
大鬍子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假裝咳嗽了一聲說道:「鬼面姥姥?你我互不相識,素無恩怨,你又何必為難於我呢?」
「我雖不認得你,卻是認得棺材里的東西,只要你將這棺材交於我,我倒是可以放你一條生路,連你把我比作老鼠的賬也可以一筆勾銷,怎麼樣?」鬼面姥姥說道。
「不可能!」大鬍子當即就拒絕了,大聲說道:「我們鏢局自建立起,就從未失過一趟鏢,我怎麼可能讓這種事情當先發生在我的身上?」
「嚯哈哈,好大的口氣,你們什麼鏢局的?」鬼面姥姥大笑著問道。
「獨龍鏢局。」大鬍子一字一頓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