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米德拉什與教授的茶話會

1929年10月22日，星期二。

紐約，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距離著名的「黑色星期二」，還有7日。

在[正確]的人類歷史線之中，「20世紀大蕭條」的序幕即將拉開。

10月21日，星期一，紐約股票交易所開市即遭大筆拋售，全天拋售量高達600多萬股，以致股市行情自動記錄器到收盤1小時40分后才記錄完最後一筆交易。

10月23日，星期三，形勢繼續惡化，《紐約時報》指數下跌31點。

10月24日，這一天是股市災難的前奏，被稱作「黑色星期四」。早晨剛剛開市，股價就迅速下泄，人們紛紛脫手股票，全天換手1289.5萬股。紐約數家主要銀行迅速組成「救市基金」，紐交所總裁理查德·韋尼親自購入股票，希望力挽狂瀾。

據說，金融資本可以一手遮天。

但在那一年的十月末，它們蚌埠住了。

10月25日，星期五，胡佛總統發表文告說：「USA的基本企業，即商品的生產與分配，是立足於健全和繁榮的基礎之上的」，力圖以此刺激新一輪投資。

據說，金融資本的嗅覺是最靈敏的。

10月28日，史稱「黑色星期一」。《紐約時報》指數下跌49點，道瓊斯指數狂瀉38.33點，日跌幅達13%。

這一天，已經沒有金融資本願意再次出面救市。

10月29日，星期二。

早晨10點鐘，紐交所剛剛開市，猛烈的拋單就鋪天蓋地席捲而來，人人都在不計價格地拋售，交易大廳一片混亂。道瓊斯指數一瀉千里，股價指數從最高點386點跌至298點，跌幅達22%，《紐約時報》指數下跌41點。當天收市，股市創造了1641萬股成交的歷史最高紀錄。一名交易員將這一天形容為紐約交易所112年歷史上「最糟糕的一天」。

1929年11月，股市跌勢不止，滑至198點，跌幅高達48%。

直到1933年，情況才開始有所好轉。

在這場股災中，數以千計的人跳樓自殺。

順便一提，在[正確]的歷史線之中，帝國大廈是1931年竣工的。

......

廢棄的華爾道夫酒店，頂層，安全屋內。

「莫，我已在樓底的廢棄工地布置完了「驅散閑人」結界，但我無法保證能對這個扭曲時間線的普通人100%起效。」

「如果他們的大腦構造和我們所知的正常人類有較大區別，那我布置的結界就很難生效。」

棕褐色肌膚的神秘學家對帥老頭報告道。

莫教授放下手中的戰術平板電腦，微笑道：「辛苦了，米德拉什女士。不用過於擔心，咱們見招拆招。」

「來點紅茶？」

米德拉什接過茶壺，往杯中倒了些許，又添了牛奶、薄荷片、桂皮——這是阿拉伯半島風味的紅茶調飲方式——然後她才開始慢慢啜飲。

這位來自西亞地區的褐膚麗人，一邊飲茶，一邊用手指敲了敲戰術平板。

「其他人都還順利吧?」米德拉什問道。

艾思軼的合成聲音響起：「我監控著呢，唐泰斯正在回來的路上。」

「比利那邊，他剛剛弄垮塌了紐交所外牆的第三根大理石支撐圓柱......哦，等下，有情況。」

靜默兩秒鐘之後，艾思軼發出了「嘖嘖」的感嘆聲，

「有趣，美鈔凝聚而成的怪物守衛，以及福特(Ford)汽車變形而成的機甲......」

在莫教授和米德拉什的戰術平板上，艾思軼傳輸了兩張圖像，是比利小子的電磁狙擊步槍的瞄準鏡的視角截圖。

圖像顯示，華爾街紐交所的正門台階上，有三個巨大的、由美元凝聚而成的人形怪物，抱起了原本砸入台階的大理石柱。

那些古希臘式石柱，可是有數噸的重量，足見美鈔怪物的筋力驚人。

而在距離紐交所不遠處的街口，有數量福特牌(Ford)汽車，正在「咔咔」變形成某種「柴油朋克」風格的粗獷機甲。

被甩出駕駛座的幾名司機，跌坐在路旁，望著自己的小轎車突然變成了某種機器人，臉上寫滿了「卧槽！」。

莫教授看著平板屏幕，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艾思軼：「比利剛才試探了幾槍，效果不是很好，我已經讓他開始撤退了。」

「燕青那邊我也通知了，兩人預計在4分52秒之後就能匯合。」

米德拉什有些擔心的樣子，她問道：「真沒問題么？」

莫教授往自己的咖啡杯中添了兩塊方糖，用湯匙淡定地攪勻著醇厚飲品，

「在特工活動這方面，燕青是專業人士，我們要對自己的隊友有信心。」

艾思軼：「放心吧，有我的超空間電子設備聯絡，再加上「北極星」的地圖路線計算能力，咱們的技術優勢，那可是非常牛逼哦！」

米德拉什：「指揮官，您能別立g嗎？」

莫教授哈哈一笑，優雅地飲了一口咖啡，隨後開啟了另一個話題。

「那麼，米德拉什女士，在隊友們返回安全屋之前，這最後的一點悠閑時光，不如讓我們來聊點有趣的事情吧。」

「權當是，陪我這個老頭子發散一下思維。」

褐膚麗人也飲了一口紅茶，微笑著點點頭，「想必您是有什麼思路了，教授。」

帥老頭取出一顆二十面骰子，

「女士，你能預測，這一顆骰子的投擲結果么？」

米德拉什瞥了一眼自己杯中的紅茶渣，

「如果這顆骰子在投擲過程中，未受到任何靈能擾動的話，我有9成的把握，可以預測。」

莫教授撫摸著他的銀白鬍須，感嘆道：「神秘學手段可真是方便。換做是我，根據出手力度、角度、空氣摩擦等等的數據信息，短時計算的預測結果，只敢說撐死6成的準確程度。」

「咳，扯遠了。」

莫教授輕輕拋起骰子，

然後，在骰子即將落地的一瞬間，他用一個空置的茶杯，順勢倒蓋住了整顆骰子。

「女士，你的預測結果是？」帥老頭問道。

米德拉什輕輕搖晃了一下她手中的杯子，微弱的靈能從她的思緒中散發而出，縈繞著杯中的紅茶渣。

她看了看紅茶渣的形狀，答道：「朝上的是數字是20。」

莫教授沒有任何動作。

他沒有掀開那個倒置的茶杯。

等待了大約1分鐘，神秘學家有些疑惑地說道：「莫？不看看結果為何么？」

莫教授淡定地問道：「女士，你相信自己的預測結果么?」

米德拉什無言地點點頭。

又過去了1分鐘，帥老頭依舊沒有掀開那個倒置的茶杯。

他又問道：「你還相信自己的預測結果么?」

米德拉什的眉頭微皺，「我相信。」

在默默無言中，又一個1分鐘過去。

莫教授推了推眼鏡，

「你還相信么？」

米德拉什思索了片刻，然後再次點頭，

「我有信心。」

「好。」莫教授說道，並從工具箱內取出一把動力拳套，裝在了自己的右手上，「看好了！」

他握緊右拳，高科技動力拳套的背部亮起淡藍色的指示燈。

一拳揮下，

茶杯，連帶著其內的二十面骰子，皆被砸成了碎片。

「你還相信自己的預測結果么？女士？」帥老頭微笑著卸下動力拳套，並塞回了工具箱內。

米德拉什微微一愣，隨後答道：「我依舊相信自己的占卜預測，可是，教授，我們沒法進行結果的驗證了呀。」

「儘管發生過某種[事實]，但假若我們無法對[結果]進行直接的「觀測」，任何的占卜或計算，都只能始終是[猜測]。」

莫教授盯著地上的碎片殘渣，沉聲道：「我在思考一個問題。」

「「北極星」對這個[扭曲點]的探測結論，是出現了「時間循環」的[異常錯誤]。」

「為什麼？」

米德拉什看起來非常疑惑，「教授，我不太明白，你的疑問是指......」

「我知道，「時間循環」是這個錯誤時空點的[事實]。」

「但，為什麼是，這·個·事·實，而並非「1929華爾街股市大崩盤未發生」的事實？」

「米德拉什，你仔細想想看，假若那個魔怔人，或者說，這個時空地點的[根源異常]，真的可以直接改寫歷史的話，為·什·么·還·需·要·循·環？」

「直接[改寫]時間線上的[事實]，直接把歷史改造成那個魔怔人喜歡的模樣，不就完事了嘛。為什麼，還會發生「時間循環」這個事實？」

「顯然，從邏輯的角度推測，很有可能的一種情況是，那個魔怔人，做不到直接的歷史改寫。現在的狀況，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幹擾。」

艾思軼的合成聲音在此時響起，

「我明白了，教授，你的推測是......」

「這個「紐約市」，是一顆骰子。」

「我們現在，正在一個倒置的茶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