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靈

宮殿後園，風平浪靜，與先前完全相同，只有靈植髮出微弱的光澤，靈光點點浮動。

塵彧追進去，並沒有發現先前的妖藤，警惕的緩慢前進，額頭上的汗水悄然流淌，順著兩鬢匯到下巴再滴到地上。

敵暗我明，他不敢有絲毫的鬆懈，況且未知對方實力如何。

躡手躡腳的走到院子邊，順著柵欄環繞了一圈，期間只聽得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和沙沙的腳步聲。

又回到原地，他心中緊張且疑惑，這地方並不大，到底藏哪裡了。

幽暗的環境下，他心中的焦急默然滋長出淡淡的恐懼和無助，縱使典籍上見得多了，真正遇到離奇之事，一時間也手足無措。

「別急，別急，一定還在這裡！」塵彧擦了擦汗水，穩住慌亂的心神。

不能自亂陣腳，對方躲躲藏藏或許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厲害，袖口指尖掠過一抹綠光。

沉沉地再原地呆了兩個呼吸，緊張的心緒才漸漸斂下。

「塵彧，你在看什麼？」忽然，身後傳來一聲輕呼。

他心頭一驚，聞言立即轉過身望去，眉間說不盡的驚愕。

洛桑赫然出現牆角，雙手背在身後，一副嬌羞摸樣。

他木訥地應道：「我剛才採藥抬頭就沒看見你，你去了哪兒，我四處尋你，還有這地方好奇怪。」

「我剛才醒了之後看你專心採藥沒有打擾你就出去轉了轉看看有沒有其他寶物，聽見有打鬥聲又折回來，以為你遇到什麼危險，你沒事吧！」她又解釋道，俏臉上閃過愧色。

「原來如此，我沒事，你傷好了嗎？」塵彧往前走幾步，十分關切地問。

「沒事，消耗靈力過度而已，早就恢復了！」洛桑轉了個圈，黃色的裙子飄舞，翩然若仙。

「快點離開此地吧，剛才我被妖藤襲擊，這裡的確不太安全。」他又道。

洛桑微笑著頷首，趁機向他走去。

忽然的清風微動，撩動她的秀髮，黑暗中幾點寒光逸透。

「撲哧」塵彧停下腳步，不可置信地看著從身體穿出的鋒利藤蔓，血色順著青黑藤蔓往下淌著，滴答滴答，衣衫浸染，即使在昏暗也能一眼認出滿地殷紅。

他臉色蒼白而痛苦，目光閃爍著疑惑與憤怒，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最終一切化為平靜，他虛弱又不甘地問：「為什麼？」

「為什麼，你還沒察覺到嗎？那可一點也不冤枉，哈哈哈！」她說完，眸光變得寒冷深邃，泛著青虹色光，身影扭曲，出現他身側，「還不明白嗎？」

「我問的是明明之前我未發現你時候不動手，卻要等現在！」塵彧低著頭，虛弱無力，一字一頓，聲聲漸弱。

「告訴你也無妨，本來你們不踏足這葯園，便可無事，奈何~哎，可惜了你年紀輕輕便要作草木之肥！」她言語間悲憫之意盡顯，彷彿是為他惋惜一般。

「原來如此，為何你又抓走我的夥伴，卻故意引我離開，與你所言豈不矛盾？」

「天宮昏暗寂冷，何其枯燥······她可以留下陪我！」她辯道。

塵彧沒有再說話，徹底地垂下頭，仿似徹底沒了生氣。

她躬下身，眉宇間竟然有些惋惜之意流露，然境況陡變，塵彧的身軀如煙消失，連地上地血跡都完全無蹤。

「我明白了，現在可以說你是誰！」塵彧的聲音響起，在遠處完好無損的站著，方才一幕儼如幻覺，唯有袖中一抹綠光消失。

「怎麼會？你不是已經。」她的眼神閃過一絲疑惑，轉瞬消逝歸於平靜。

「死了？你以為我已經死了，果然騙過你。那麼現在可以將我的夥伴還給我了吧。」塵彧手持木樨劍直指，青色的流光在虛空流轉，其勢極強。

「我若是不還又能如何呢？」她不屑道，對於威脅毫不在意，「剛才已經交過手，我對你可算是有幾分了解！」

「了解又如何，勝負靠的是這，而不僅僅是修為。」塵彧指了指頭，更進了一步，地面之上一陣衝天光柱，將假洛桑困在其中。

片刻后，光暈消去，只剩陣紋流轉。

「具有木、火屬性陣法，你會得倒挺多。」她瞟了一眼，淡淡地說。

塵彧很是奇怪，她為何還能如此鎮定，禁木蓮炎陣已經是能布置的威力最強之陣法，不知能不能殺死她，只能先下手為強。

他默念，青紅相間的陣紋在虛空流轉，形成一個巨大的籠子，剎那間陣紋光華極盛，地面憑空長出漫漫青蓮，並急速綻放，匯聚陣中，宛若火龍纏腰。

「好吧，人，我還給你，但你們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她周身泛著熒光，眸中始終有著哀傷，輕聲道。

塵彧以為自己聽錯，何況現在陣勢已起，哪那麼輕易能停下來，何況也不太相信她就此屈服，但儘力將威勢減弱，一來萬一是真，好省去後面的麻煩，二來無論真假也好都能挫其實力。

「好，那你先將人交出來！」

他作出十分費力控制陣法的樣子，同時警惕起來。

她將周身剩餘的烈焰擋下，見他如此警惕，辯道：「何必這麼警惕，你將陣法打開我就還人給你！」

「你說的這話，我可不敢信，你還是自己想辦法吧！條件是什麼？」他回道。

「知道你不信，你們是從外面來的吧。條件很簡單：帶我出這暗無天日的宮殿。」她絲毫不在意，身體變得透明，化成一團幽幽地綠光，綠光之中隱隱有一株仙草模樣，「我本體乃是憐星草，歷經無數歲月化靈，千年來與黑暗相伴，嘗盡無窮孤獨，帶走你的夥伴也只是為她療傷，希望能獲得一絲因緣！」

黑暗中，數十藤蔓伸出送來一隻球狀織籠，藤曼緩緩打開，露出洛桑的倩影，周身被靈光包裹著，雙眸微閉著，修長地睫毛閃著晶點，宛若熟睡。

塵彧見狀，瞳孔微漲，立即上前檢查，確認是她無疑，將其抱下來，頓時心中所有的負擔總算是消逝。

隨後，還沒等他轉過身，背後一抹強烈的靈光，禁木蓮炎陣被破，憐星草靈化作一抹幽光鑽進她的腰間。

「我明白了！」塵彧摸了摸鼻子，很難想象那是何等凄苦孤獨的歲月，不僅僅是人才會覺得孤獨。

好在總算是有驚無險地找到洛桑。

離開時那株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動了動，落下片片葉兒。

本來還想問問她能否將這裡剩餘的靈草全部帶走，想了想還是算了。

他背著洛桑出了園子，走到青玉廣場處，猶豫了片刻，選擇往上方石階前行，如先前向下的石階一樣，悠長，望不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