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取字安貞
「小府君,你若再多長几歲便好了!」
雖然之前與段奎有過多次的鉤心鬥角,蔡子陌也曾不止一次吐槽這老兒摳門?
但是此時,蔡子陌卻相信此刻段奎的這聲嘆息是發自內心的。
經過這些日的接觸蔡子陌多少也能理解段奎的苦處了。
一個已近花甲之年的老者在群雄並立的時代想要守住一方家族的利益原本就是一樁極其艱辛的事。
更何況這個老者還沒有一個像樣的接班人。
也難怪段奎會如此這般沖著一個十來歲的娃娃長吁短嘆了。
不過段奎心緒紛亂對蔡子陌來說卻是個大大的好機會。
卻見他沖著段奎明知故問道:「段老何出此言?莫不是真想讓祥做太守吧?」
段奎聽蔡子陌這麼一問,倒也沒再賣關子。
卻見他摸著山羊鬍須由衷地讚歎道:「不瞞小府君,汝是老朽所見過的最令人捉摸不透之人。汝每每發出驚人之言,卻又每每都能一語中的。」
「正如前番小府君剛預言了曹操會禍起蕭牆,如今呂布便真的偷襲兗州,若非老朽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老朽根本不相信這種事會被人說中。」
「如此膽識,如此智謀,如此運勢,倘若撇開年齡身份而言,小府君,汝確實是充當東萊太守的最佳人選。」
「段老真是謬讚了。」
「其實曹操會禍起蕭牆一事並不難猜,只要關注中原士林的風評就不難推斷出兗州門閥世家會背叛曹操,段老先前在衙門口稱祥為鬼才,那可真是折殺小子了。」
「話說這天下間的智謀之士多不勝數,想那袁紹麾下田豐、沮授;袁術麾下的閻象;兗州的陳宮;徐州的陳氏父子皆是當世名士,至於曹操亦有荀彧、程昱等王佐之才相輔,祥一年未及冠的小兒又怎敢擔當「鬼才」之名?」蔡子陌連連搖頭道。
「咳,小府君說得沒錯,是老朽小窺了天下英雄了啊。」段奎聽罷點頭嘆息道:「難道我東萊就只有任人魚肉的份了嗎?」
蔡子陌眼見段奎越來越悲觀心想這可不妙。
要是真把這老兒嚇得心灰意冷直接投降袁紹。
那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不全都泡湯了嘛。
想到這裡蔡子陌當即決定給段奎打一針強心劑道:「其實段老無需如此氣餒,不知段老可曾聽說過泰山人臧霸?」
段奎聽罷皺眉問道:「小府君可是在說琅琊都尉臧霸?」
「沒錯,正是此人。」蔡子陌點頭應道:「昔年陶謙招安落草為寇的臧霸、孫觀為部將並讓其二人屯兵琅琊防守徐州北部,可曹操屢次攻徐,臧霸等人皆固守城池放任曹軍長驅直入徐州腹地,那段老認為這臧霸是陶謙的人呢?還是曹操的人?」
「這……」段奎被蔡子陌如此一問一時間還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而蔡子陌卻根本不給段奎多加思考的機會,卻聽他跟著點明道:「其實隸屬哪個勢力或是哪個諸侯都只是空頭名分而已,掌握一方軍政實權才是真正在亂世的立足之本。」
段奎聽蔡子陌這麼一點撥,不由抬頭問道,「小府君的意思是?」
「青州本是齊國故地,春秋之時管子曾於此輔佐齊桓公仰仗鹽鐵之利成就霸國偉業,而青州大半的鹽田與港口其實都在東萊郡境內,依祥看來東萊一郡所享有的資源不遜於徐州一州之地。」
「只要運用得當,便可達成管子所言的「通貨積財,富國強兵」之謀。」
「況且眼下東萊郡還有太史子義將軍坐鎮又何懼宵小犯境?
「至於袁紹、公孫瓚之流認其做宗主又不會少塊肉,只要東萊的實權在我們手上,屆時聽宣不聽調又有何不可。」蔡子陌故意將東萊郡偷換概念成齊國,其實是為了給段奎增加信心。
畢竟春秋五霸的名氣擺在那裡,不怕段奎不上鉤。
果不其然,段奎在聽完蔡子陌的這番分析之後頓時就來了精神。
卻見他一拍大腿大讚道:「是啊。更何況東萊還有小府君這般膽識過人的神童坐鎮。」
從鬼才變神童,您老的高帽子還是一頂接著一頂呢。
蔡子陌在心中暗自笑了笑后,表面上立即擺出一副深受知遇之恩的模樣沖著段奎深深一揖道:「段老過獎了。祥一介孤兒已無鄉可歸,而今東萊便是祥的家鄉,祥便是東萊人,東萊有難祥自當出手相助,倘若段老不嫌棄的話,祥可以人前做個少年太守,人後為段老出謀劃策。」
蔡子陌的這段話正說到了段奎的心坎里。
其實這幾天他並不是沒有做過這樣的考慮。
只是一想到自己之前只想利用蔡子陌,他就生怕眼前這個神童一般的女娃兒記恨在心不肯盡心幫自己,段奎這才沒好意思向蔡子陌開口。
可誰曾想蔡子陌這會兒卻率先提出要為自己出謀劃策。
喜出望外的段奎立馬一把握住了蔡子陌的手,用慈父一般目光注視著蔡子陌哽咽道,「小府君,汝在老朽眼中就是老朽的親侄兒,此番回東萊老朽一定全力輔佐小府君,一定為小府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以後少扯我後腿就萬事大祥了。
蔡子陌一邊吐槽,一邊打蛇順桿上地喊了一句:「祥定不負段伯父所託。」
於是乎,蔡子陌與段奎在兩人經過一番「侄兒」「伯父」地認乾親之後迅速達成了攻守同盟。
而段奎也想真將蔡子陌當侄兒似地向他提醒道:「小府君,今夜劉備會設宴慶祝曹軍退兵,依老朽看來,小府君還是別讓李達跟著去了。」
蔡子陌聽段奎這麼一說,又見他特意朝屋外的李達使了使眼色,便知這老兒同自己一樣看出劉備想打李達的主意。
不過此刻劉備既然已不再是東萊太守的候選人,那自然也就不能讓他。
於是明白段奎心中所想的蔡子陌當即點頭道:「伯父放心,此事祥自有安排。」
段奎見蔡子陌一口一聲「伯父」叫得順暢頓時就笑眯了眼道:「賢侄啊,雖說男子及冠時才取字,可汝如今既然已是一府之君,出門在外與人結交直呼名諱總有不便,不如就由老朽來為汝取個字吧?」
蔡子陌連忙頷首道:「如此甚好。還請伯父賜字。」
於是段奎捻著鬍鬚低頭思慮一番道:「易經有云:安貞之祥,應地無疆,賢侄單名祥,不如表字安貞,取靜而正之意!」
「謝伯父賜字。祥從今日起便是蔡安貞了。」蔡子陌沖著段奎恭敬地一拜,算是接受了「安貞」作為自己的字。
其實蔡子陌一開始也曾考慮過用自己上一世的名字「子陌」來做字。
不過想到取字這種事情是有講究的,為了不貽笑大方他便沒有貿然地為自己取字。
如今段奎既然以長輩的身份為自己取了字,蔡子陌也樂得輕鬆。
而另一邊段奎見蔡子陌恭恭敬敬地接受了自己所取的字便對其更加放心起來。
在他看來,蔡子陌再怎麼有智謀終究也只是個十來歲的娃娃而已,無法與他爭奪東萊的實權。
更何況自古,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就算蔡子陌有秦皇之志,劉邦之才,那也得依著他才行。
想到這裡段奎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蔡子陌的肩膀告誡道,「如此甚好,今日宴席之上還請小府君韜光養晦,莫要強出頭啊。」
蔡子陌欣然迎合道:「伯父,放心!安貞自有分寸。」
話說,當天夜裡宴席的菜式其實比上一次還要不如。
畢竟小沛經過這大半個月的堅壁清野糧食已所剩不多。
不過就算是如此在場的賓客們依舊是各個推杯換盞喜笑顏開。
原因無他,光是曹操吃癟老巢被侵就已足夠作為在場所有人的下酒小菜。
而宴席上最為引人注目的英雄當屬劉備劉府君。
須知雖說劉備之前曾敗於曹操之手。
而曹操之後也沒來小沛找茬。
可在多數人看來劉備能順利守住小沛使城中百姓免遭戰火那便是最大的功勞了。
更何況經過曹操三番五次的襲掠之後,眼下劉備的實力在徐州可謂是數一數二。
唯一能與其相比肩的勢力只有同樣在徐州守衛戰中保存實力的臧霸一系。
莫要說那些急著趕著阿諛奉承的豪紳小吏了。
就連劉備本人此刻亦在眾人一致吹捧以及酒精的作用下,一改往日的謹言慎行變得有些飄飄然起來。
只見劉備舉起手中的酒樽沖著眾人大聲吼道:「這一杯預祝曹賊無家可歸!」
「好!祝曹賊家破人亡!干!」「祝曹賊死無葬身之地!干!」「祝曹賊不得好死!干!」
耳聽著周圍的男人們此起彼伏的咒罵聲。
端坐一旁的蔡子陌不禁在心中暗自總結,這做主公的人命一定要硬。
否則像這樣隨便被人詛咒幾句不是莫名其妙地就會掛了嘛?
不過吐槽歸吐槽,應景的事還是要做滴。於是乎,蔡子陌也跟著舉起酒樽嚷了一句:「祝曹賊遺臭萬年!」
正當蔡子陌打算在這鬧哄哄的環境中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之時,張飛卻手持酒樽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只見他一屁股盤膝做在的蔡子陌的面前,高舉酒樽邀請道:「小蔡府君一個人自飲自酌好生無趣。不如與張某幹上一杯如何?」
蔡子陌見張飛又來糾纏心中雖有不滿,可表面上還是客氣地婉拒道:「祥不勝酒力,還請張將軍見諒。」
「哦?小蔡府君不勝酒力嗎?」
「那為什麼不把勝酒力的帶過來?張某還想和人喝個痛快呢!」
張飛口中所說的勝酒力之人,自然指的是李達那小子了。
自從知道劉備這大耳賊看上他家李達之後,蔡子陌便一直讓李達躲在院內,即便是不得不出去的時候,也盡量躲著這桃園結義三兄弟走。
是以,自從那次張飛與李達二人比拼手腕之後,二人便很少見面,即便是見面也沒機會多說上幾句話。
如今這張飛借著耍酒瘋過來問起李達的事,很難說背後有沒有劉備的示意。
蔡子陌抬頭看了一眼正與大家不停地喝著酒的劉備,卻沒有從他臉上看出來任何的信息。
這也是意料之外,畢竟劉備也算是在朝堂之上摸爬滾打好幾十年的老賊了,又怎麼可能輕易讓人看出破綻呢?
蔡子陌回過頭,看向眼前的張飛笑道:「張將軍說笑了,李達那小子偶感風寒,如今正待在院子里養病呢!」
說著,他舉杯轉移話題道:「好了,不說他這個掃興的了,大家一起來,敬玄德公宏圖!」
「敬玄德公宏圖!!」
「好好!這杯酒敬小蔡府君貴言!」眼見著眾人都站了起來,劉備也開心地道:「多些大家的厚愛,來,乾杯!」
張飛見狀,也只能站起來跟著到:「敬小蔡府君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