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入局
嬴陽發矇地坐在原地。
自己怎麼會到這裡？
正當這時，大門忽然被人敞開，外面的光芒刺了進了，嬴陽一時睜不開眼，只見那光影處的女子穿著淡色深衣，神情清冷，聲線寡淡，「公子，我家主人有請。」
嬴陽微怔，「敢問你家主人是誰？」
女婢看向他，回答道：「自然是墨家巨子。」
墨家巨子？嬴陽微微詫然，他實在想不出他與這墨家巨子能有何淵源。
嬴陽跟隨女子步伐一路而行，直到立於那冰冷的玄門之下，女子手指拂過玄門，沉重一聲，只見那千斤巨門竟自己緩緩打開。
當裡面的景象漸漸收入眼底時，任憑嬴陽久居蓬萊，也是被裡面的奇觀所震撼。
屋內數十米高，猶如通天塔的格局。上下百層，皆是擺滿各類竹簡書籍。
而穹頂之上可窺星辰，足步之內便是一個巨大星盤。
四處燭火通明猶如夜星，放眼望去如身處天宮之中。各類奇珍機械運作而行，這像是一個巨大的匣子裡面藏滿異寶。
女婢再一步深入，將那擺放在旁的獸首輕微旋轉，那石門緩緩而開，女子卻止步於此，做了個請的手勢。
「公子請入內，主人在此恭候多時。」
嬴陽隱隱不安，但眼下也只能進入，只好整步入內。
地窟之內，十步一盞長明燈，嬴陽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直到視野逐漸開闊。一位白袍老者正居棋盤前，鶴髮仙骨，指間狎著墨色棋子，緩緩回頭。
慈眉善目。
這是嬴陽對於老者的第一印象。
老者聲音沉而緩，「嬴陽，好久不見。」
說完，他微微一笑。
嬴陽只感覺一瞬間，好像在哪裡見過這位老者，但又實在想不起來眼前人是誰。好久不見？莫非他們之前見過？
嬴陽正然道：「不知老先生將我尋來此處，所謂何事？」
老者未著急先言，而是將手向他棋盤對面一指。嬴陽讀懂他的意思，便坐到他的對面。
老者氣定神閑，不緊不慢地道：「不著急年輕人。不如先陪我這老頭下一盤棋，如何？」
見老者不願說，嬴陽也不好多問，既如此不如等他願意相言時再行詢問，他點點頭，「先生執白子先行。」
老者爽朗一笑，「無妨，今日就不循規蹈矩。你執黑子先行。」
嬴陽沒想到這位老者竟沒有絲毫迂腐之風，正好他向來棋術毫無章法，他手指狎著黑子，老者看著他的手，似乎是猜測他會將棋子下於何處。
片刻，黑子落，位於天元。
老者眼眸里閃過一絲意外，旋即一笑，「世人皆道天元開局處處險局，你倒是個膽大的。」
「娛樂而已，自然隨意些。沒那麼多講究。」嬴陽笑了笑。
老者笑著點頭，隨即落下一子。嬴陽一瞧，這位置落得極為巧妙，能有這般先知力的人，定然不是一般人，他絲毫不掩飾誇讚，「先生高招。」
兩人一字一字交錯，棋局也愈發緊張。雖說是娛樂，但到了如今兩人如同互相撕咬的狼不肯讓一子。棋局亦如戰局，一子相當一城池，輸一字可滿盤皆輸。
老者看著這黑子已經佔據了大半優勢，暗嘆，這小子如此年輕，卻又如此沉穩，一子棋便能推斷出至少二十步。
此種心機謀划已經超出不少謀士客卿一大截了。
須臾過後，那柱香已經燃了一半，老者微笑，「你贏了。」
嬴陽這一局下下來也十分痛快，好久沒有這種棋逢對手的感覺了，笑道：「先生謙讓，我不過是運氣好罷了，險勝一子。」
老者看著他如謙遜，內心動容，「知道我為何同你說，「好久不見」嗎？」
嬴陽搖搖頭，「我雖見先生眼熟，但卻想不起你。」
老者輕笑一聲，「我曾在秦王宮與你見過，只是那時你尚且年幼，記不得我很正常。」
嬴陽怎麼也不會想到，原是他自己幼年時與這位老者見過。但秦王宮跟墨家機關城怎麼會關聯在一起？這看起來分明是兩個世界的東西。
老者看出來他的不解，便道：「今日我將你帶來，便是要告訴你一個真相。」
嬴陽看著他有些泛白的眼珠，裡面蘊藏著高深與神秘，嬴陽眉頭緊緊一蹙，「什麼？」
「你可還記得你的母妃。」
提及母妃，嬴陽神情端正，「自然記得。」
老者神色劃過一絲暗光，但也是一剎那，他微微一笑，「你可知母妃如何失蹤的嗎？」
嬴陽聽到這話，瞬間僵住了。
嬴陽母妃失蹤十年之久，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下落。嬴陽這麼多年都將此事當做心結，聽這位老者的話，他瞬間有些激動了起來，「難道您知道？」
老者將棋子分撿回木盒中，「略知一二。」
嬴陽只感覺呼吸一緊，他母妃是墨家子弟，這位又是墨家巨子，恐怕是真的知道當年真相！
他聲音懇切有力，「勞請先生告知真相！」.
老者道：「十年前，你母妃還居在蘭清宮內，當時你身患重疾，幾乎亡命。你母妃為救你，前往神廟祈福。」
嬴陽對於這段記憶已經模糊了，只是依稀記得他小時候卻是生了一場大病，但後來怎麼好的他已經不記得了。
只是知道母妃是在那一段時間失蹤的，後來他經常詢問宮人他母妃到底去往何處時，宮人皆是一臉惶恐之色，不敢告知。
所以母妃失蹤是由他而起？嬴陽喉結滾動，只感覺言語艱澀，「然後呢？」
「然後？」老者的神情似是恍惚，像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山路不少泥沙淤堵。你母妃困于山中，只好在神廟中過夜，誰知數百名殺手連夜圍剿神廟，將你母親堵死在山上。」
嬴陽瞳孔微震，深吸一口氣，「後面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