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生來便是江湖人
小二名叫祝枝雙,生來便是江湖人。
他家本就是是江湖世家,爹娘皆是遊俠兒,憑藉著一門江湖絕技縱橫江湖幾十年,名聲也算是顯赫,不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江湖上沒有秘密,就因為他家那門武功招了災。
在祝枝雙的記憶中,這江湖從來就是打打殺殺的,他的父母一直帶著他們兄妹三人搬家,常常一個地方不過住上半月就得搬走,一個月里不遭上兩波江湖斗殺都顯得不正常,都是來搶秘籍的,兄弟姐妹三人對這場面幾乎都見怪不怪,一看到來了陌生人就去地窖里躲著,也不吱聲,等著打鬥結束父母來找他們他們才出來。
他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哥哥稍大些,十五歲,已經在跟著父母練武好長時間了,他六歲,妹妹才剛出生還在吃奶。
有時候他會問哥哥:「他們為什麼要來殺我們啊。」
哥哥就會說:「他們覬覦我們祝家的武功秘籍。」
「能不能把秘籍給他們,爹娘又受傷了,我不想他們受傷。」
哥哥就笑,後來長大了再想起來才知道,那笑的比哭更難過。
哥哥摸了摸他的頭,就說:「這就是江湖啊……進來了就出不去了。」
江湖是什麼?
在小祝枝雙的理解里,江湖就是打打殺殺。
所以祝枝雙很小就想退出江湖。
厄運來的突兀,突兀的小祝枝雙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他就被哥哥從睡夢裡面拖出來了。
哥哥把他和妹妹拖到後院,塞給他一本書,把妹妹扔到他懷裡,動作很粗魯,可語氣依舊溫柔的讓人想哭。
哥哥說:「小雙,你是大人了,妹妹以後就由你來照顧了。」
「跑,快跑,不要回頭。」
「你不是說想退出江湖嗎?別回頭,一直跑就能出江湖了。」
「到時候,海闊任游魚,天高任鳥飛,江湖便拘不住你了……」
小祝枝雙知道發生了什麼,甚至都沒有悲傷的時間,他就抱著哇哇大哭的妹妹跑……
身後是刺耳的兵戈聲,伴隨著怒罵,怒吼,慘叫,還有火焰燃燒聲。
明明就這麼跑下去,就能離開這個惹是非的江湖,可偏偏,小祝枝雙回頭看了一眼。
心中沒有太大的恐懼,大概是習慣了這種場面吧,只有悲傷,痛苦在蔓延。
他看見茅屋在燃燒,一伙人在裡面瘋狂的廝殺在一起,自己的父親身後扎著一把刀,母親倒在血泊里朝著他看來,眼裡淚水滿盈。
哥哥就擋在後院門口,一人一刀面對很多人,還來的及回頭對他笑一笑。
只是那笑容,要多苦便有多苦。
那場戰鬥的結局如何他不知,他也沒有再回去過,他也不知道回去的路。
他只知道一直跑一直跑,跑到最後鞋子磨的斷了底,一腳下去便是一個血腳印,懷裡的妹妹也不哭了,就很乖的躺在他的懷裡,不哭不鬧。
走了幾天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要帶著妹妹逃出這吃人的江湖去。
他快要撐不住了,快要死了,可是他還在跑,跑不動了就走,走不動了就爬,他不能停,停下自己會死,妹妹也會死的……
後來他還是暈倒了,不過好在是暈倒在了官道上,有好心人救了他。
等他醒來時……他妹妹死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想退出江湖,就要忘掉所有,但凡還有身邊還有一個自己在乎的人,小祝枝雙他什麼都能忘掉……
那就試試報仇吧。
一個無所顧忌的人是很可怕的,天不怕地不怕,前無老虎后無狼,進退自如隨心所欲。
他有一本秘籍,有一堆仇人,這些年來過的很充實,雖然他還小,但是他很擅長借刀殺人,投毒暗殺這種江湖人很不屑,但很有用的伎倆。
這些人多是鼠輩,在逼到絕境之後隨便使點計謀就能盤問出來其他人的下落,陸志安是他最後一個目標,只是因為相對比較難纏而已,尤其是搭上了盧城主那條線,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那麼簡單。
可他遇到了一個很好的人。
陸夫人,真名叫什麼他不知道,不過是個很好的人。
當年他扮作落魄兒,特意雇了一伙人演出一出遭人毆打的戲碼,就是陸夫人把他接入府中照看的。
那時候他還沒有認識盧城主,本意是留在陸府做個小廝,找機會投毒殺人,若能手刃陸志安最好不過,,不過他也確實沒想到,陸夫人會屈尊降貴親自來照看他。
陸夫人是個苦命人,從小到大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她說她有一個弟弟,和他很像,不過是個早夭兒,在某次遊河溺水而亡,死了好些年了,在此之後他父母膝下便再無一子,更是常常對她拳腳相加,說她不曾看好弟弟才讓弟弟溺亡的。
陸夫人對他很好,看他可憐,就真把他當成親弟弟一般了,常讓他幫忙照看兩位小姐,這一來二去,便與陸夫人與兩位小姐熟識了。
其實他在最後也有過放棄報復的想法,畢竟他這些年殺的人太多了,陸志安也不過是個從犯,可箭到弦上不得不發,等他反應過來,盧城主已經動手了。
陸夫人的死讓他心裡有了一道疤,也是在那時,他便決定要殺了盧秦風了。
陸夫人飲了杯毒酒走了,死前最後還說了一番話。
「我知道你本性不壞,只是冤冤相報何時了,這是我陸家的報應,怪不到你頭上,我也不怪你……」
「那兩個孩子是無辜的,姐姐求你,讓她們平平安安的長大。」
「她們是把你當哥哥的……」
在薛布衣斬出那一劍之後,祝枝雙陪著小姐走了一路,然後看著小姐乘馬車走遠,自己騎著一頭小毛驢帶著一桿關刀走江湖。
說是走江湖,其實就是到處溜達,不與人爭也不與江湖爭,走到哪裡算哪裡,有銀子便吃肉吃酒住客棧,無錢便野果充饑破廟側卧,突然有一天,停在青橋山前,突然就笑了。
他本來要退出江湖的,現在突然就不想了。與其如此退出江湖,為何不做些自己想做的事?他想護著小姐平安,明裡暗裡,哪種方式都行!
生來便是江湖人,為何要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