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章 芳蹤不見

「唷，遠哥兒可以啊。」

張遠一回頭就看到王涵君，恍悟原來寧音音是發現自己等的人到了，於是鳴金收兵。

「隔壁班同學。哎，大學一個系不同班叫不叫隔壁班？」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明示。」

「明示就是沒事。」

「這個可以有事，挺漂亮的，放我那班鐵定班花了。」

「阿彌陀佛，請容我代貴班女同學討回公道。」

「貧道不懂，大師請賜教。」

「這頓你請，吃完帶你見學姐。」

「行，看在雅典娜的面子上，便宜你了。」

「關雅典娜什麼事……」

「這位聖鬥士同仁，沒感覺到女神的小宇宙嗎？」

「幼稚……」

于飛廣場，熙熙攘攘。整個廣場被各種學生組織的招新帳篷包圍起來，只留接通遠橋和梧桐街的道路，廣場中間還加設了三組狹長的回字營陣。

校學生會的招新點是四連排的紫色帳篷，位置顯要，當初張遠在火車站看到的那面旗幟，現在垂掛於諮詢台前，正是明遠大學校學生會的會旗。兩人遠遠探望，沒有發現理論上極為好認的昭顏學姐，帶著某種「近美情怯」的心態，打算先逛逛「招新年貨市場」的其他部分。

「我的天，有180多個學生組織？！」

「而且這只是『部分』學生組織聯合招新。」

張遠把「部分」念成重音，帶著與有榮焉的語調，但實際上他目前不歸屬於任何組織。兩人找到一份標著區域圖的招新傳單，準備按圖索驥，整體遊覽一遍。

「不報一兩個玩玩感覺虧很大啊。」

「先看一圈社團唄，學生會那邊沒什麼看的，只能報校會或者自己學院的吧？」

「行，看看有沒有技術含量足，適合本天才的。」王涵君摩拳擦掌。

「我看你是想找美女含量足的吧。」

「哈哈，那看看有沒有什麼機器人少女社之類的？」

「不用看了，就那個吧。」

「科幻社：喜歡科幻就來，長得科幻……也可！？」

「或者那個。」

「賞花協會：草本花、木本花、校花，花花入眼……額」

兩人走走停停，發現明大的學生社團真是名目繁多、應有盡有。靜態廣告招貼上吸引人的關鍵詞和語句只是常規操作，有實力的社團往往有更強的招牌內容，務求吸引熱氣騰騰剛出籠的大一新生們，讓他們對加入后的美好生活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廣場上有一塊地正被圍得水泄不通，用塑料繩貼出沒有實際阻擋作用的界線，分隔著觀眾和表演區域。節奏感十足的音樂散播，原來是時裝設計與模特協會。看身材高挑的學姐們颯然踱步，張遠想起明遠還有個服裝設計專業，今年在廣南也有招生。果然，帶著電流聲的解說詞里介紹說，模特身上穿的是服裝設計系獻禮校慶的一組作品。

當漸欲迷人眼的時裝（模特）展示接近尾聲，一陣鼓點激烈的強勢樂曲猛然炸開。街舞社是給模特協會面子，但又沒有全給，踩著T台秀的尾聲登場亮相。剛才還守著「秀場」不願挪窩的涵君，反過來拽著張遠去搶「舞台」的前排。

街舞社號稱精銳盡出，包括去年全省巡演的黃金一代中過半成員。斗舞場景里，舞台兩側不同陣營的舞者或單人或組合，輪流上陣，難度係數不斷攀升。在觀眾情緒被加熱到頂點時，音樂轉變風格，

懸在街舞社帳篷前的帘子突然揭開，藏在其中的秘密武器驟然出鞘。

那是三個穿練功服的美少女，甫一亮相就引來滿場歡呼。短款上衣遮不住她們漂亮的腰腹弧線，馬尾中的橙色系帶綴得畫龍點睛。C位那一人最是風姿奪人，揚著少年英氣，偏偏又美貌異常，如果舞蹈動作沒有稍顯生疏，絕對值得贊一句「矯若游龍」。

論動作質量，這三個女生與之前出場的學長們差距明顯，但在吸引新鮮血液的任務上，貢獻值絕對狠狠碾壓之。尤其當街舞社的人介紹說她們也是大一新生，剛從明遠附中街舞社直升入社。

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另一側的場邊，是吳瀚和傅望辰。消息靈通的前者在場內幾個女孩子間切換視線，側著頭正在向傅望辰解說著什麼；後者表情木然，不待街舞社的王牌節目演畢，徑直撥開人群走了。等到張遠拉著王涵君與吳瀚匯合時，已不見望辰的人影。

「他怎麼走了？」張遠問吳瀚。

「我也不知道，正問他事情呢，也沒答我。」

「問的他什麼呀？」

「他也是明大附中的，跟他打聽那幾個妹子呢。」

「也許他不認識？」

「他這反應，我反而覺得更像是認識。」

吳瀚一心跟街舞社攀點關係，找人敘話去了。張遠和涵君繼續逛著，在漢服社的展示區遇到了李游，他正和身穿古裝喜服的一對璧人聊天。這邊的招新撒手鐧是宮廷漢服婚禮，只不過兩位「新人」都是女生。

「高中同學，歷史學院的。給你介紹一下？」

「不用不用，君子不奪人所好。」

「呀，你個小三整天胡言亂語。這位是？」

「我高中同學，計院的，有興趣么？噢——」涵君一肘子敲在張遠肚子上。

漢服社的同學很熱情地介紹社團情況和漢服文化，然後開始為幾人搭配試穿的衣服，並無入社意向的三人怕浪費她們的時間，連忙找個借口開溜。三人一起走到體育類協會集中的區域，發現夏季奧運會的項目大概能配齊一套。

「連擊劍、馬術都有，我們是貴族學校哇。」

「還有個魔法協會呢，我們沒準是在霍格沃茲。」

「喲，你們看那邊那人好高。」涵君說。

張、李兩人一看，那不是烏博凱是誰，正被籃協協會的拉拉隊小姐姐圍追堵截。三人趕忙靠過去準備「有難同當」，卻見那大個兒來了個丈二和尚摸腦袋，接著大手一擺，說：

「我不會打籃球，我喜歡交誼舞。」

「你這麼高，竟然不打籃球吶~？」

這聲音辨識度可太高了，周圍小姐姐們笑著紛紛應和，張遠趕緊把兩人往側旁一領：

「我們往別處去吧，博凱有人一起。」

李游一經提醒，很快也發現了正舉著手臂跟烏博凱比高的陳梓，瞭然地「嗯」了一聲，帶頭迅速轉移。為了讓涵君甘心放棄「籃球寶貝」，張遠提出往校學生會的區域走，去找昭顏。

校學生會「生意」很不錯，雖不至於水泄不通，但絕對算門庭若市。張遠和王涵君很是費了一番功夫，才確定觀測不到目標人物。李游很奇怪兩人在找什麼，得到的回答只有兩張若有所失的喪氣臉。張遠身負「當面彙報」的任務，覺得多少有點正當理由，終於擠進去詢問。

他顯然不是第一個專程來找昭顏的，工作人員熟練地回答說她請假了，整個招新階段都不參與值班，沒有她的電話，也不知道她人在哪。

涵君倒是沒有很失望，堅信著有緣自會相見，張遠心裡卻繞成一團。約定「當面彙報」時應該她也不知道自己會請假吧？而且一請好幾天，這事看來不小。什麼事呢？應該也不是太壞的事，能好好請假至少人沒事——哎，張遠你想什麼呢，人當然沒事。

只不過……跟你的約定相比之下不算什麼而已。不不，她也不是故意的，能咋辦，難道託人還專門帶個話？嗨，想這麼多幹嘛，就算她忘了這事，也是可以理解的。不可揪著不放，要表現得全不在意。或者，下回遇見時臉皮厚點叫學姐請吃飯？

「啊哈，勤學小師弟~！」

一聲招呼把張遠從繞滿整圈的心理活動中拽了出來。這會兒是在各學院學生會的區域，涵君自去找計算機學院的門面，張遠和李游則到了輕工學院的帳前。想不到坐鎮的兩人都是見過的，一個是圖書館的圓臉學姐，一個是軍訓時陪同「吸血鬼娃娃」董風探班的帥哥師兄。

「師姐好！圖書館的事，感謝師姐幫忙。」

「沒什麼噠，看自己學院的師弟這麼積極，本師姐十分欣慰。」

然後示意張遠靠近一點，立起手掌阻斷聲音外擴，小聲說：

「你們16個班全讓我排最前面去了，姐姐我厲害吧~」

「額，本來我們也去得早嘛。」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沒、沒什麼，都靠姐姐栽培。」

「嗯嗯，孺子可教~哈哈，這台詞說起來果然爽~」

這邊張遠和圓臉學姐小別重逢，那邊李游和帥哥師兄聊上了。這位學長氣質挺清冷，說起話來感覺卻很親切，跟李游有說有笑，同時把一支筆轉得炫目翻飛。

帥哥師兄叫劉諾，是輕工學院文藝部副部長；圓臉學姐名為白可兒，是組織部的副部長，同時也是學校圖書館志願者隊的小隊長。

聽張遠說句「回去考慮一下」就想溜，她跳起來雙手箍住他一隻胳膊，看架勢到底有話好說還是大喊捉賊，要看張遠怎麼配合。直到張遠現場填了報名表，她才鬆開束縛，拍拍張遠的肩膀：

「好樣的，面試給你排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