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風月暗流
靈州城內,人群熙攘。
杜牧跟隨著孫宵向著將軍府而去。
他感覺得到,這位看起來溫文爾雅的主使,雖然和善但無時無刻不在大量自己,觀察自己的言行狀態,他絲毫不敢怠慢。
陳力山倒是十分健談,他對於靈州的發展極為自豪。
「劉副使您看,這是觀海樓,」陳力山指著左側一座八層高的華麗酒樓,那熱鬧的嬉戲聲,鮮紅的瓦色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卻又曖昧迷人眼。
「為何叫做觀海樓?」杜牧問道,「此處深處內陸何來海潮。」
「哈哈哈,這就是您不懂啦,您看遠處山巒,」陳力山指向遙遠的高山,「此處常年積雪然而一到夏季溫度回升,大雪逐漸消弭,山坡上就會產生血崩猶如大海漲潮,海天一色好不壯觀。」
「陳兄弟可沒想到看起來威武雄壯,詞句也著實熟稔吶。」杜牧笑著誇獎道,他看向那觀海樓,大樓門口似乎喧鬧聲中有些許叫罵。
「不知何事……」杜牧看著門口的人群喃喃道。
「劉副使是想?」孫宵笑眯眯地看向杜牧。
只一個眼神杜牧也心領神會,他略帶羞澀地點了點頭,「大丈夫雖身負重任也許偶爾消遣嘛,」他一點也不避諱,反倒是委婉地同意。
「停!」孫宵叫停了儀仗隊,「在此稍作等待,劉副使遠道而來,我便越俎代庖,妄為王帥行事,請幾位劉副使看得上眼的姑娘,前往將軍府伺候。」
「孫主使太客氣了,不敢不敢,」杜牧紅著臉,指指點點地,但卻很自然地調轉馬頭向觀海樓走去。
當幾人走近才發覺原來那熱鬧的樓門前正有許多人圍觀騷亂,還嗤笑著指指點點,杜牧很是好奇,這風月場所雖說也光顧多次但如此糾纏也叫人疑惑。
見杜牧有興趣,孫宵和陳力山等人也跟了上去。
杜牧撥開人群,擠了進去,原來那叫罵聲來自於這風月之地的老闆娘,似乎正對著一位容貌俏麗的女子大聲辱罵。
人們一個個指指點點,讓杜牧好奇不已。
「你這破落戶還自裝清高?」老闆娘抱胸趾高氣昂,「你這些落入風塵的女人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既然各位官人看得上你,你這初夜可值百金,那就別故作清高,把官人們伺候舒服了,有的你的賞錢!」
聽著老闆娘這通羞辱,那跪倒在地的年輕女子更顯得楚楚可憐,她挽起卻稍有凌亂的髮絲之下是光潔無暇的白皙面龐,細長的眉毛,一雙憂鬱的丹鳳眼,那點點紅唇囁嚅著,似乎有說不出的苦楚。
「好了……來人給我拖進去,既然不要臉,老娘也……」
「這位老媽媽,」杜牧快步走上前,此刻他已經卸下鎧甲,換上輕便的白衣,一副官吏公子打扮,「姑娘如花似玉,我見猶憐何必如此。」
「你是?」那位老闆娘一大量這穿著不敢發作,再一看杜牧著俊麗的面容,眉眼間立馬舒展開來。
「這是長安來的官人,」孫宵立馬走上前解圍,「吳媽媽,好久不見吶。」
一見孫宵,老闆娘立馬陪出笑臉,他當然知道這面前的南城守捉府守捉使,可是節度使王平章將軍面前的紅人。
「哎喲,賤妾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冒昧了。」老闆娘的笑意盈盈,她急忙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汗迎了上去。
「這位是劉大人,前來靈州小歇,還不快拜見。」
「奴家見過劉大人,」老闆娘笑著弓腰行禮。
「老闆娘不必客氣,」杜牧歪著腦袋壞笑著走上前,「老闆娘是和這位小娘子有了什麼矛盾?怎麼還如此爭吵了。」
「劉大人有所不知啊,這位小娘子是我們觀海樓新入的姑娘,小名好好,昨日幾位官人現場比拍小娘子的初夜,已經定下來了,今天這小娘子居然如此反抗,咱們觀海樓一直誠信經營,怎麼能欺瞞客官呢。」
杜牧點了點頭,「有理,甚是有理,孫大人。」
孫宵一楞,見杜牧似乎表情認真了起來,「有何吩咐啊劉大人。」
「末將喜好稍寡,甚愛舞樂,這位好好姑娘容姿清麗,將軍府宴也請這位姑娘前去吧。」
「啊呀,劉大人不可,這位姑娘已經……」
「不必多言,」孫宵的眼神有著巧妙的變化,似乎那種警惕的態度稍稍放鬆,「老闆娘,這位姑娘我們請了。」
孫宵一錘定音,老闆娘也不敢多言,只能唯唯諾諾地低頭答應。
杜牧走上前蹲在那位姑娘的面前,他眼眸溫存,輕輕抬起她那撐在地面上的手,「姑娘,莫驚。」
那女子似若驚弓之鳥,渾身顫抖,眼睛里淚意瑩瑩,不敢做聲。
「姑娘,可問姓名?」
「這位姑娘小名好好哇,」老闆娘插話道。
「我是想知道姑娘,你明明白白的,姓名。」他那溫柔的眼神裡帶著少有的尊重,讓女孩感覺些許安全感,直起身看向他。
似乎一瞬間的凝滯,她看著杜牧愣神,竟說不出話來,在這樣一個亂世,如此身著華麗的公子,又怎麼會在乎一個風塵女子的姓名。
「可以嗎?」杜牧再次溫柔地問道。
「公……公子,小女子姓張,名舒渺。」
「張姑娘,可問名之二字寫作何?」
「舒緩的舒,渺小的渺。」
杜牧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拉起她,「張姑娘還請自己撣撣塵灰,男女有別恕不能助。」
「不敢勞煩公子,」這位好好姑娘立馬收拾了一下妝容,他低著頭,無法適應這難得的溫柔。
孫宵走到老闆娘身邊,看起來也應該十分熟絡,「老闆娘再請六位姑娘,今日府上迎接劉大人,宴席上獻舞,還是老價錢。」
「謝孫主使,」老闆娘眉開眼笑又感覺些許不妥便又面向劉泰倫,「謝劉大人!」說罷就走進觀海樓招呼姑娘去了。
「劉大人,喜好音律美人,還真是會享受。」孫宵打趣地說道。
「自然,不瞞孫大人,我劉泰倫過去日日刀尖舔血,如今快活快活又如何呀。」
一時間兩人都禮貌地笑了笑,孫宵笑著偷瞥了杜牧一眼,似乎仍然在觀察著他。
沒過多時,幾位能歌善舞的姑娘坐上了馬車,一隊人便繼續向著將軍府前去。
馬夫的御馬鞭打聲中,那位溫婉清麗的好好姑娘緩緩放下車簾,車內的她眼神逐漸從渙散中凝聚,她拿下嵌在髮絲上的簪子,緊緊捏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