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師徒障

阮靈將杯中茶飲盡，抬頭看向馬車外，仍舊是那副眉眼淡淡含笑的模樣看著祁天佑，「能不能幫到道長是我這個黃毛丫頭的本事，讓不讓我幫是道長的選擇。」

「哼，你莫要誆我，我沒有什麼需要你幫的，根本不用選！」祁天佑眉頭倒豎，氣勢卻沒有先前那般足了。

畢竟阮靈說得那般篤定，他的堅定也有些動搖了。

「哦？道長真的確定嗎？」阮靈微微將頭探過來一些，馬車四四方方的一小扇窗將她那張容色傾城的臉框得像一幅裱好的畫，「道長背後背的那隻靈體，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

祁天佑愣了愣，靈體亦是魂靈的一種，玄術師開了靈眼能看到陰魂，雖然靈體要施術法才能看到，但若是他背後真的有一隻靈體，他平日施法定然會發現的，為何他會從來都沒發現？

他冷笑著譏諷，「阮小姐編故事也要編個像樣點的吧，居然編這樣蹩腳的故事騙一個玄術師，當真是小小年紀不知羞啊！你覺得我是瞎了，還是你能看到的東西我看不到？」

阮靈又笑了笑，讓系統把清心丹拿給她，把清心丹遞到祁天佑面前，「我是不是騙你，你把這清心丹吃下去不就知道了？」

祁天佑目光移到阮靈手心，看著那粒墨綠的藥丸，他眼睛微微閃了閃。

作為一個優秀的玄術師，清心丹他自是認得的，只是這東西一般都是給被孽障蒙蔽了眼睛昏了頭的人吃的，他自認自己身上沒有什麼靈體，阮靈給他這東西根本是在嘲諷他瞎了眼昏了頭，在捉弄他呢！

他冷冷撇開頭去。

「祁道長這是不相信我？」阮靈問。

單從湊過頭去在祁天佑耳邊嘀咕了幾句，祁天佑又冷哼一聲，怒氣衝天，顯然單從說話也沒用，他就是不信阮靈。

「道長不信我也沒關係，我可以同你發誓，你若是吃了這清心丹依然看不到靈體，我便甘願為你那徒弟背靈，說到做到。」

祁天佑看了她一眼，見她神情不像是同他開玩笑，當即二話不說就將那清心丹送進嘴裡。

一瞬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將他眼前的迷霧撥開，他感覺到肩上沉沉的，巷子里透進的微弱光線將他的影子投映在牆壁上，他看到那影子的肩上，分明還有一團巨大的黑影。

祁天佑瞬間臉色劇變，難以置信的看著阮靈：「竟真的有靈體附在我身上！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如何知道的？當然是她看到的。

靈體和陰魂不同，雖附著在人身上卻不會說話，也沒法跟人類交流，它們附著在人身上一般是為了遮住那個人的某些機緣，大多數靈體是被有心人利用被迫附在人身上的，它們自己也沒法決定自己的命運。

先前阮靈一進茶樓便看到了祁天佑身上的靈體，她那會兒就已經在心裡跟系統溝通過，確認這個靈體就是那個可以做的任務，因為靈體不會說話，阮靈也沒法跟它溝通，不過系統說它們這種被迫附在人身上的靈體一般夙願都是能擺脫身上的枷鎖重新去投胎，阮靈要做這個任務就只有幫助這個靈體完成它的夙願，所以她才跟祁天佑周旋這麼久，才會求夜尋放過祁天佑，要不然她早就冷眼看夜尋吩咐人把他砍死了。

「道長何必如此激動？」阮靈見祁天佑那一副見鬼了的表情，笑道，「那靈體就在你身上，這不是一眼就能看到了嗎？」

祁天佑震驚不已。

他們玄術師開了天眼能看到陰魂，但要看到靈體還需要施術，連平陽這樣有天分的弟子他當初教他開天眼都用了些時日，而像這種無需施術一眼就能看到靈體的眼睛那簡直比天眼還要難得，已經不能用天賦來形容了……

祁天佑將阮靈細細打量了一番，瞧著她的面相心裡直感嘆她真是學玄術的一塊好料子，有天賦，亦有好氣運。

阮靈見祁天佑一直目光炯炯的盯著她也不說話，不由奇怪道：「祁道長？」

祁天佑咳了兩聲，突然心裡一動。

他知道靈體附在人身上是為了遮住人的某些機緣，不知他身上這隻靈體遮住的又是他的什麼機緣，在他身上多久了？

阮靈既然有這能隻眼看靈體的本事，想來她能知道一二，當即便微微緩和了臉色，問道：「你應該知道這靈體遮住的是我的什麼機緣吧？可否告知？」

阮靈輕咳了一聲，又低下頭去倒了杯水，心裡已經在急匆匆的呼喚系統了：「你只跟我說那靈體遮住祁天佑的某些機緣，還沒跟我說遮住的是他的什麼機緣呢！快快快，快瞅瞅到底遮住的是他的什麼機緣？」

「宿主別急，剛才我就看了一下，其實也不是什麼大的機緣，也就是讓祁天佑在收徒這一方面沒什麼好的機會而已，所以他這些年也只有平陽這一個得意弟子。」.

「你的意思是，靈體遮住了他收徒的機緣？」

「對。」

阮靈沉吟半晌，又勉強喝了杯茶，這才再次抬起頭來，她沒有直接告訴祁天佑，轉而問道：「道長這些年為何只收了平陽這一個徒弟？」

祁天佑愣了愣。

為何只收了平陽這一個徒弟，因為這些年就只有平陽這一個資質好的投入他門下。

按理說他們這個門派也是數一數二的派別，他也是有名望有聲譽的玄術師，投入他坐下的弟子應該不會少，可不知為何來拜師的要麼資質平平要麼歪瓜裂棗，沒有一個能入得了他的眼，以至於他這麼些年只有平陽這一個徒弟，他把自己所有的心血精力都傾注在他身上了。

祁天佑隱隱意識到什麼，一雙眼睛帶著紅血絲看阮靈。

阮靈點點頭：「沒錯，它遮住的就是你收徒的機緣，你這麼多年只有這一個徒弟，都是這靈體的「功勞」。」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靈體在我身上至少二十年了。」祁天佑滿眸震驚，「不是兩個月也不是兩年，是二十年，這麼多年我都沒發現這個靈體的存在，這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阮靈撫了撫鬢邊青絲，「別忘了你剛才服下了一粒清心丹，若不是這顆清心丹，你還是一樣被孽障蒙住雙眼蒙在鼓裡，別說二十年，以後的三十年四十年，你依然發現不了這隻靈體！」

祁天佑往後倒退了幾步，若不是單從扶了他一把他根本站不穩。

事到如今，他已經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了:靈體遮住的是他的師徒機緣，不難推測，蒙蔽他的就是師徒障。

二十多年來，他最看重最心愛的弟子平陽，用師徒障蒙蔽了他，讓他看不到身上的靈體，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收不到可心的徒弟，他只有平陽這一個徒弟，只能為他傾注全部的心血，傾囊相授，將自己的所有資源條件，身上能用到的一切都給了平陽。

他為之付出了太多，正是因為傾注了全部心血，所以在平陽死了之後他才會萬念俱灰，甚至想要跟阮靈同歸於盡。

現在想想，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張巨大的網。

祁天佑只覺得腦中嗡嗡響，一瞬間心中某些信念被擊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