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您沒有問我

「那就，看看吧……」

終於，沙羅輕輕點頭。

「可否麻煩您讓久寶先生去做個準備？」良守又向自己的母親晴子說道，「稍後我就會去解決一切。」

看晴子臉上還留有質疑的申請，他又補充了一句：「等到了久寶先生那裡，我會原原本本地將一切解釋清楚。」

晴子本還想說良守可以和她一起去久寶家，但看著開門離開的兒子,卻只是將千言萬語咽了回去。

……

「像這樣拿出來真的沒有問題嗎？」久寶忠實有些畏懼地看著被從琴房裡搬出來古琴旁站著的沉默鬼魂。

「應該……不會有事。」晴子也拿不準，但是到如今也只能相信自己的兒子。

恰好此時，門鈴聲適時地響起。

打開門，良守領著明眸大眼的美艷女人走進。

說來也巧，沙羅出現在房間里的剎那，那一直沉默獃滯的鬼魂眼中忽然就有了光彩。

他猛地扭頭,看向沙羅的眼中流露出渴望，眷戀而又有些哀怨的情緒。

「她是……」久寶忠實驚疑地看著出現的美妙女子。

「小女沙羅,承蒙您這些年的照顧了。」沙羅施禮答道。

「我……」久寶忠實剛想說自己根本就不認識對方就被良守打斷。

「她就是尊夫人的那把阮咸。」

「阮咸？！」久寶忠實大吃一驚，又看向古琴旁痴迷看著沙羅的鬼魂。

「正如您所想。」良守長嘆。

「這……」久寶忠實露出匪夷所思地表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簡單地說，您對尊夫人的思念與愛，化作了實體。」良守說道，他走到古琴旁問道，「她叫沙羅，你的名字呢？」

「我叫，清一。」那鬼魂竟然真的回答了，只不過相比起回答反倒更像是自言自語般地呢喃，「原來你叫沙羅……」

良守心中嘆息：「久寶先生，人的情緒是一種特殊的力量，愛與思念自然也不曾例外，我想，在尊夫人尚在人世之時，兩位想必時有合奏吧？」

久寶忠實點頭。

「在那時,這份愛意便寄托在了您的樂器上,而當尊夫人去世后，您的思念同樣如此。」良守撫摸著古琴,「在那時，孤獨如您，想必就曾經在琴房裡，獨自撫琴嘆息；『清一啊，恐怕再沒有機會和夫人一同合奏了』這樣的話。」

久寶忠實沒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卻騙不了人。

「那時，您將這古琴當做了活生生的人，於是，他便回應了您。」良守說道，「於是，清一便誕生了。」

「我……創造了他？」直到此時，久寶忠實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創造了一個，活生生地鬼魂？

「是的，您創造了他。」良守肯定地說道，「可在那之後，沙羅被拿走了。」

久寶忠實一激靈。

「我曾經問過你,這一切是否都是從沙羅被拿走後開始的,您當時的答覆是肯定的,所以,我想這恐怕就是清一會出現的原因了。」良守搖頭，「您對尊夫人的感情孕育了清一，而清一這份感情的寄託，便是沙羅。」

「所以，當沙羅被長秋拿走……」

「正是，被拿走後，清一慌了，他就像一個慌亂恐懼的孩子，突然間就失去了心愛的對象。」

「所以，那個之前的陰陽師……」晴子終於忍不住插話。

「孕育式神的東西，就是他們的力量。」良守感慨萬千，「一個孕育於愛情與思念的式神，在失去了心愛之人正處在驚恐慌亂的時候，忽然有一個人站在他面前，不由分說對他發起攻擊，您覺得會怎麼樣？」

「他大概只會覺得奪走了自己愛人的敵人現在想來害他……」晴子痛苦地答道。

「因愛而生，又遇到了對愛的阻撓，沒有什麼可以阻止他的怒火。」良守說道，「即便是安倍晴明大人再生，也不能戰勝他。」

「所以，這根本就不是什麼惡鬼害人，而是……」晴子只覺得又心疼又荒謬，一個年紀輕輕地孩子，就這樣送了命？

看著晴子的表情，良守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僥倖，他忍不住想到自己曾經在村上家時經歷的事情，如果自己沒有好好去想，只是把那個人偶娃娃當做普通的怨念，不管不顧地施法硬來……

「他真的沒有做錯什麼嗎？」雪希那冷漠無情的話語彷彿還在耳邊徘徊。

「可是，那清一為什麼不直接說清楚呢？」久寶忠實看了看沙羅，又看著彷彿呆呆傻傻的清一，還是不明白。

「因為，清一併不完整。」這次是沙羅回答了。

「不完整？」久寶忠實疑惑。

「名字，情感，這些誕生式神的必要條件他都具備了，可是，他還缺少了最重要的一點。」

久寶忠實注意到了式神這個名詞，雖然他還不能理解明明應該是陰陽師才能修行的法術，自己什麼都不會也能練成，但還是那個缺少的部分更令他好奇。

「有人認同他。」沙羅答道，「只有有人真的認同了名為清一的古琴是個活生生的人，他才能真的活過來。」

「我不明白。」久寶忠實不能理解。

「用您能夠理解的話來說，就是您對他傾訴了您的情感，又給了他名字，所以在心底里，您已經將他當做了一個活生生地陪伴，但是您的理智，又壓制了您的內心。」良守解釋道，「所以清一活著，但又不能完整地活著。」

久寶忠實還是不明白。

「算了，說的太深奧了您也不懂，不如這樣吧，您一直在詢問我和沙羅，為什麼不直接問問清一本身呢？」

「問清一？」久寶忠實望著那看起來有些痴傻的清一猶豫不決，但最終還是試探著開口，「清一？」

「嗯？」出乎他的意料，那看起來獃滯的清一卻真的轉過頭來回應了他。

久寶忠實吃了一驚，但還記得自己的問題：「你為什麼不直接向我說你思念阮咸，啊不是，思念沙羅？」

「我不知道。」清一地回答前所未有的清晰，「我不記得了，而且，您也沒有問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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