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世人的嫌棄，楊錚的狼狽

林廣是幫他付了車費，這一點，他很感激。

但是，他不認可林廣的說法。

自己對林廣的看法，也有了另一個層面的了解。

他沒說話，選擇了沉默。

在餘下的幾個小時行程裡面，林廣似乎對他都是那種愛理不理的樣子，時不時看到他望著窗外的樣子，還忍不住發出帶有嘲諷意味的輕哼聲。

深圳東站，最早啟用是在1911年的時候，為廣九鐵路華段的站點之一。

林廣和楊錚就是在這個站下車的。

大包小包地提著，一臉的新鮮感，滿是期待的目光，見到一棟高樓大廈就仰天而望，忍不住還發出幾聲驚嘆，這就是農村娃第一次出門，來到大城市后，最明顯的一種表現之一。

每個人從你身邊走過的人，都會情不自禁地朝露出一個微笑的表情。

當然，絕大部分是善意的，也不乏有一些是帶有嘲笑意味的。

山巴佬——就是楊錚現在在別人眼裡的形象。

不知道是害怕給被人嘲笑，還是壓根就沒想著出手幫楊錚，林廣從下車到出站后，一直沒有動手幫楊錚提一下那些大包小包的行李，甚至，還有意無意地和楊錚拉開一點小距離走著。

敏感的楊錚感覺到了，但是他覺得這是正常的，哪個年輕人希望被別人嘲笑自己是土了吧唧的山巴佬呢？

如果換成是自己，也不想和提著大包小包，剛出來打工的「雛兒」走在一起，被別人用異樣的目光看著。

楊錚一邊走一邊感慨說道：「這裡的人真多呀！這，這大巴車，哇！太好看了，車上還有這麼多的圖案，車，車也多，如果沒有這些紅綠燈的話，都不知道怎麼過這個馬路了......」

他就是這麼一直叨叨個沒停，嘴裡說出來的話，土味十足，眼睛里流露出來的，無時無刻不是新鮮的光芒。

兩人在火車站外的公交站里等來了一輛公共汽車。

楊錚的「土味」，讓公交車上的人有種避之不及的感覺。

可是楊錚無感，他站在公交車的中間，腳下頂著自己的行李，不讓它因為公交車行駛的停停走走和翻滾起來，而他，則一臉笑容地面對著公交車上的人。

火車上的遭遇，此刻似乎已經完全從他心裡消失掉了。

林廣還是給他買了回龍崗的車票的，雖然只是兩塊錢。

公交車停停走走的節奏，漸漸讓楊錚的肚子感到不舒服起來。

他嘴巴裡面變得越來越淡起來，肚子里有種翻江倒海的感覺，全身開始發涼，鼻子里時不時飄進來的汽油味，讓他不斷地咽著口水。

本來就熱的天氣，他卻感覺到了寒意。

他忍不住「唔」地一聲。

還是乘務員有經驗，一看他的樣子，馬上就反應過來，他要暈車了，順手將綁紮在欄杆上的塑料袋扯了一個下來，遞到他的面前，陰陽怪氣地說道：「要暈車的，別弄髒了車子，吐在裡面。」

這話，讓全車乘客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楊錚的身上。

楊錚此時可管不了這些了，迅速打開塑料袋。

「嘔」地一聲。

將肚子里的存貨，全部吐了出來。

坐在他附近的乘客見狀，紛紛掩鼻，露出一個嫌棄和厭惡的目光，朝他透射過來。

一股子酸臭味，瞬間蔓延了整個車廂，靠近車窗的乘客，紛紛打開玻璃窗，將整張臉都露出外面去了，外面的汽油味，比此刻車廂里的味道，要好聞多了。

楊錚拿著個塑料袋，一次接一次地嘔吐了起來。

眼淚都吐出來了。

作為同伴的林廣，看到他這樣子，和其他的乘客一樣露出了厭惡和嫌棄的目光，他帶著十分尷尬和不情願的神色，伸手在楊錚的後背上拍了幾下，嘴裡還發出幾聲嘲諷說道：「在火車上的時候就拚命地吃，現在好了，都吐完了，丟人哦！坐個車還暈車，唉！」

楊錚吐完，抬起頭，用水汪汪的眼睛朝他看了一眼，想要說話，卻又「嘔」地一聲吐了起來。

下巴，衣服上，都殘留了不少他的嘔吐物。

現在的他，在別人的眼裡，就是一個人見人嫌的「鄉巴佬」。

狼狽不堪，是他此時最真實的寫照。

車裡的味道越來越大，許多乘客還沒有到站，就已經提前下車了，下之前還忍不住發出幾聲的怒罵。

就連乘務員，也在一邊罵罵咧咧了起來。

林廣見狀，無奈，只有讓楊錚跟著自己先下車了。

下車之後，找了一個有水的地方，讓楊錚簡單地洗了一下，然後又讓他洗了一把臉，清醒一下。

一直到洗完臉之後，楊錚還感覺到自己好像連站都站不穩似的。

腳下的大地，就好像是一條晃在激流里的小船，讓他感到無比的眩暈和不舒服。

楊錚擰開水龍頭，將嘴巴對著出水口，咕嚕咕嚕地連喝了好幾口自來水。

林廣在一邊見狀，直接罵起來：「你丫的傻啊？喝這麼多的水，一會坐車不是更加吐死你嗎？」

楊錚喝完幾口自來水之後，反而感覺好多了。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然後又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整個大腦，似乎變得清醒一些了。

他尷尬地朝著林廣問道：「廣哥，我們還有多遠才到啊？」

「坐公交車，最少還要十五分鐘左右。」

「要不，我們走回去吧！」

楊錚帶著懇求的語氣說道。

「什麼？走回去？」林廣給嚇了一跳，睜大眼睛看著這個「瘋子」。

「我，我已經吐得怕了，走回去吧！十五分鐘的車程，應該也不遠吧？」

林廣好像看見一個外星人一樣看著他，然後露出一個苦笑的表情，有點抓狂地冷笑著說道：「公交車十五分鐘，我們最少走一個多小時，還有你這些大包小包的你走得快嗎？這樣一來，就是兩小時還多，你是不是覺得在農村走習慣了，城市裡走走沒所謂啊？」

「確實是沒所謂，走路也不是什麼苦事，以前我記得你還在讀書的時候，不一樣走十幾公里山路去隔壁鎮嗎？」

楊錚不以為然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