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又有何過錯
與屋內精緻飾品有所不符的茅屋之中,一縷餘暉落到了床榻上肌膚純白泛紅的男子身上。
被這有些刺眼的光輝驚擾,薛良終於將睜開了眼眸,眼角還帶著些許抹不去的疲倦。
這些日子裡他同一眾僕從上山下山,探看整個陽城周圍的農田是否按時耕種,那些氏族子弟的無需他多看,重要的是各個村鎮的土地。
一年之計在於春,所有大漢子民皆是知曉,春日即為耕種之時。
這時的人自然都知曉人需耕種,若不然一年之後便要餓死。
可人力有盡時,力所不能及。
他於長安城行過多少政事,可如今代行司農,才見了那字裡行間里未曾描繪的,這世上的滿目瘡痍。
即使秦家已經將曲轅犁推廣至周遭村鎮,可仍舊是有著無人耕種的土地存在。
是那滿頭花白的婦人因著其子跌落山中雙腿盡斷無力耕種,另外二子卻又身在軍中,與兒媳相依為命時叩倒他身前,哀求再多些時日定耕種完畢的模樣。
又或是聽聞其子皆軍中戰死,小兒又重病不幸逝世,故此自縊於家中的老者家中荒蕪的田地。
這樣的事情,陽城周遭日日皆在發生,他能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令一眾僕從同他一起,為那老婦般的人家家中耕種土地。
殿下如今,已然又開始了徵兵,匈奴擴張,野望逐漸洶湧蓬勃,甚至寄書呂后。
孤僨之君,生於沮澤之中,長於平野牛馬之域,數至邊境,願游中國。陛下獨立,孤僨獨居,兩主不樂,無以自娛,願以所有,易其所無。
為平大漢動蕩,呂后只得回信:言道自己已是老態龍鍾,不敢叫大王見。
如此恥辱,至今叫大漢上下,皆如鯁在喉,殿下更是立誓自此一生,必踏平匈奴,擒冒頓為俘。
殿下是對的,若不及時遏制匈奴的勢力,那匈奴必然日漸壯大繼而威脅大漢,屆時這些平民連安穩耕種的土地都難以存在。
匈奴有烈馬,日行千里可如秋風盪境,留哭嚎遍野,大漢國境廣遼,需足夠兵力防守遏制進攻。
可那些苦苦掙扎的人們,又有何過錯呢?
他尋不到錯處,於是只能儘力彌補,於是僅僅只是巡視一番的農巡,耽擱了如此之久。
睡了許久的身軀終於算補足了精神,窗外刺眼的光輝也讓他再難貪睡,且腹中饑渴,他也需得補充一番。
可當薛良終於起了身,轉過頭時卻發覺窗戶此刻正被兩顆頭顱拱起,兩雙眼瞳正逆著光,在陰影之下眼也不眨的盯著他。
看得薛良心頭一顫下意識的便將手邊的枕頭扔了過去。
「嗷————」
「阿姐!」
「薛良你敢打我!」
一陣兵荒馬亂后,他那窗戶便被就此掀開,一個稚女抱著個方枕便爬了進來。
聽著那熟悉的動靜,他長長嘆了口氣,穿上外袍便向窗戶走了過去,隨後一手一個將兩顆腦袋推了出去。
「嗷,薛良!你還敢推我!」
而拿過方枕的薛良則是嚴聲道:「門沒關,不準爬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