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換面
明月當空。
王雨鑫的卧室。
看著鏡子中的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人,王雨鑫十分滿意,「真英俊。」
王師開窗望月,背對著王雨鑫,身子一晃道:「別臭美了,我教你的刺穴和推拿手法都記住了,還有那幾個穴位,千萬不能弄錯,否則走了樣,連傻子都知道你有問題。而且,你不能……」
「不能在外人面前顯露真面目嘛,我知道了」王雨鑫飛快的打斷王師的話,「不過就這麼簡單就能變臉的話,我很懷疑之前你在我身上用的那些針灸藥石是為了什麼?」王雨鑫蹙眉看著王師,道出心中疑惑。
現在他整個人脫離了獃滯,瞬間就像變了個人一樣,雖不至貌勝潘安,卻也是氣質迥然。整個人流露出一種淡淡的憂傷感覺,讓人見了不免心生悲憫,彷彿天下間的憂傷和不解盡集於此,觀之傷懷。
「你懂什麼,醫之一道博大精深。醫之病患,用以藥石,下醫,微末之道;防患於未然,食為葯,治附於養,御醫可為之;窺一斑而知全豹,通點以驅疾,不復加身,上醫之行。」王師負手而立,說道自己的專業,傲然之情四射。
半晌,兩人都不說話,王師心中冷笑「小子,雖然是看你很有研究價值才拿你做一些小實驗的,但是竟敢質疑我,不說點專業的震一震你,以後還不小覷了我。」
正自得意間,王師只聽王雨鑫說道:「太高深了,說點直白的吧,沒聽懂啊。」
王師跌倒,轉身吼道:「你白痴嗎,這都不懂。哪疼治哪,開個葯雖然治病,但是還有副作用的,那都是下等手段;能防患於未然,用食物代替葯治病的,是中等手段,宮裡的御醫都能達到這程度;真正高明的大夫,只要看你一個病症就可以把你全身的病都了解個通透,從一點入手就能治你全身疾病。」發泄了一通后,立即轉身望月。
「果然好手段啊,你是哪一等,中等偏下吧?」王雨鑫打擊王師。
王師也不動怒,只道:「當今天下,單論醫術,我若自承第二,恐怕沒有幾個敢稱第一。」傲然再現。
「那藥師廬呢?」王雨鑫語氣輕佻。
聽到這個名字,王師明顯頓了一下,「一群沽名釣譽之徒罷了。」
王雨鑫察覺到王師有異,卻沒有繼續問下去,他知道即使問了王師也不會告訴他,誰都有秘密。只是,自己的秘密自己卻不記得了,抬頭看了看月亮,又低頭看了看王師,心中感慨道:「是這老天把我的秘密藏起來了嗎,還是你會告訴我為什麼會失憶?」
「你今天怎麼一直看月亮啊?」甩開心中困擾,王雨鑫問王師。
「你不覺得你的氣質太憂傷了嗎?」王師低下頭看著地面。
「很好啊,和以前沒什麼兩樣。」王雨鑫又照了照鏡子。
「你受那力量影響越來越嚴重了,我去把所有人叫來,是時候談一談了。」
聽了王師的話,王雨鑫手中鏡子落地,哐啷聲響,他卻渾然不覺,急問:「全都告訴我?」
「只要是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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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勝樓的大廳,二十三個人錯落有致的圍坐四周,眼神遊離,不敢看王雨鑫一眼。就連姜佛都沒有睡覺,只是特別專註的打著哈欠。
「你們怎麼都怪怪的,愁眉苦臉的幹嘛?」王雨鑫看眾人模樣,十分不解。
率先開口的是手捧酒埕卻沒喝過一口的嚴陽,表情十分難過,「那力量已經開始動作了,再這樣下去,恐怕你的方法不會管用了。」說話對象不是王雨鑫,而是王師。
「所以我們要趕快我們的計劃,讓他儘快能融合那力量。」王師答道。
「我看還是讓他把臉變一下吧。」杜樽介面道。
「有必要嗎?」王雨鑫反抗。
所有人齊齊「嗯」了一聲。
「其實吧……我覺得……啊……」一個茶杯碎在了王雨鑫鼻子上。
茶杯來勢極快,又十分隱蔽,打在頭上生疼。眼中含著淚,王雨鑫默默的針刺臉上的穴位,同時狠狠的瞪了龍井一眼。龍井如若未見,繼續品他的香茗。
龍井同樣來自憐花門,最愛茶花,原本武功不著,每日以品茗侍茶為樂,這樣的人憐花門不知凡幾,大都是外門的接應弟子一類,多數也都是怡然終生罷了。只是這龍井一日品茶時忽有所感,從香茶在胸腹間流動的熱流軌跡中領略到了大道的那種玄妙,喚醒了每個人體內生來都具有的一股先天真氣,獨闢蹊徑,成就了一套獨特的內功循環。自此內功進境一日千里,被破格升入內門,其內功之強,在這些人里也是數一數二的,和睡覺既是練功的姜佛倒有異曲同工之妙。真應了那句,天下萬物皆可為道。
其實王雨鑫也沒看到那茶杯是不是出自龍井之手,他只是看到了劉樂在向龍井豎大拇指。咬牙切齒,心中暗恨,「等我厲害了,先一個個收拾你們。」
待得王雨鑫對著鏡子收拾完畢,眾人才齊齊舒了口氣。王雨鑫十分奇怪,只是他不知道,他方才的那股憂傷氣質十分霸道,對人心影響很大,若非這裡個個都是心智堅定之輩,早就有人落淚啼哭了,能堅持這麼久,可見他們都非常人。
壓力盡去,劉樂直接開了口:「好了好了,憋死我了,差點哭出來,我說你啊,以後不上面具就別出現了,你知不知道我多辛苦,彈了一天的琴,手都軟了,現在還在這受罪。你好歹也關心一下你的員工啊,不說好吃好喝,工錢得多給點吧,起碼讓我保養保養手啊,你這麼壓榨員工,小心我們去衙門告你去啊,誒,我說了這麼半天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呀,你說呀,說話呀,慢慢吞吞的,你說你天天這樣……」
「小樂!」嚴陽展現了一下大姐的風範,打斷劉樂的話癆。劉樂趕緊乖乖住嘴。
王雨鑫欲哭無淚,心道,「你的嘴跟諸葛連弩似的,我那能跟得上嗎?」
劉樂師承琴府,撫琴的造詣十分高明,連她師傅都稱讚她的天分,從不吝嗇溢美之詞。只是她有一個毛病,就是話癆,說個不停,別人要打斷她只能用眼神或者動作。要想用語言打斷她說話,那麼很遺憾,你說的話得跟得上她才行,也許前一句她正和你說著天山雪蓮,下一句就到了西湖的綠柳垂楊。總之,劉樂的殺傷力絕不僅僅在她的琴藝和武功修為上,語言攻擊也是她的一大殺器。劉樂的師傅也是一代奇人,為了劉樂嘔心瀝血創作了三份曲譜,止音、止殺、止戰,希望她能舍末求本,達到音律的大道。
「天下音律的精妙盡藏於這三份曲譜之中,雖然你現在都可以彈奏,但是你還沒有真正領會其中的真諦。人若無情,與木石無異,等到有一天你找到了那種情感,這三曲自然藏於你心中,萬物無不可為琴,任何聲音都可做曲,也許倒時候你就不再愛說話了,好自為之。」劉樂每每想到師父說給她的話,都是不得其解,既然自己能彈,為什麼奏不出它的真諦?樂府的音功,講究的是以情入境,御氣傷人,對內力的要求之高可想而知,御氣傷人劉樂已經達到了,以情入境就要看她的造化了。只是她不懂其中玄奧,自然也沒克服話癆的毛病。
對大家都有所了解之後,王雨鑫當然明白了初見那天,為什麼劉樂緊咬雙唇,表情痛苦,肯定是不能說話憋得,而且惡意的猜想一下,她怎麼忍得住不說話。
嚴陽打斷了劉樂,開口道:「我知道你有好多疑問,我們同樣也有,如果你準備好了,就先聽聽我們知道的。」
王雨鑫看著這個大姐風範十足的紅衣女子點了點頭。
此時卻聽張傾虹徐徐的道:「相傳,盤古開天闢地之後,清者為天,濁者為地,造就了這個世界……」
「慢著,我想聽關於我,關於你們,關於我失憶的事情。漫漫長夜,你不是要講神怪故事吧。」王雨鑫毫不客氣的打斷。
張傾虹看了他一眼,也不理會,繼續道:「盤古頂天立地不知過了多少年,天地終於成型。這時盤古也累了,正在他準備休息的時候,玄冥之門洞開,降下了九幽冥雷,打在天地尚未完全分離的混沌之處。眼見好不容易分開的天地要被這神罰重新打成混沌,盤古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冥雷,自毀生命本源,用盤古之心硬抗了九道冥雷的毀滅之力。終於渡過了神罰,只是盤古之心也被打裂,破體而出,正此時盤桓未散的玄冥之氣全數盤古的胸口傷處侵入。玄冥之氣專司毀滅,為了不讓毀滅的氣息流於天地,已經油盡燈枯的盤古以身幻化世間萬物,身體化成崑崙山脈,靠著最後的神力將玄冥二氣封印於胸口形成的洞窟之中,不使其外溢。」
「你講的故事和民間傳說相去可是甚遠啊。」從開始的漫不經心到最後的目瞪口呆,雖然只是神話,但是王雨鑫能夠想象那個巨人般的身影面對毀天滅地的力量時,是怎樣的決然,莫名的心中升起一股敬畏和親切。
「民間傳說,多是以訛傳訛罷了,都是凡俗對神靈的恐懼和膜拜的產物」張傾虹淡淡道,「我說的也不是故事,是本門自上古傳下來的典籍記載。」
「你……你是說……這些……是真的?」王雨鑫結結巴巴的道。
看到張傾虹微微點頭,王雨鑫腦海中不停出現冥雷打在盤古心口上的情景,既真實又飄渺,默然半晌,開口道:「即便真的,那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這樣的秘辛即使再保密,也會被有心人知道,況且玄冥洞窟非同小可,自古以來,想要得到其中力量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只是大都無法找到,即便是找到的,也難以活著從裡面出來。本門典籍同樣有記載,玄冥洞窟,天下至凶之地,非有緣人不可尋覓。」開口說話的是石偉。
每次看到石偉手中把玩著各種毒蟲毒草,王雨鑫都身心俱寒,此時卻是恍若未見,等石偉說下去。
「典籍記載過,每次有緣人出現不是一個就是兩個,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而且只要他們出現,定是天下格局有變。本門有訓,發現有緣人,傾盡全力,以死效忠。」這次說話的是龍井。
「別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了,趕緊說正題。」王雨鑫問道,暗中腹誹,「憐花門倒是有意思,就是為他人做嫁衣裳的」。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你換臉吧,你就是他們要找的有緣人。」王師目不轉睛的看著王雨鑫,一字一頓的道。
「哐啷」,王雨鑫手中的銅鏡再次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