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本尊破了
不少人散了結界,直接朝著混元寶珠的方向而來,好些個凶獸也被吸引了過去。
一時間整個空地地動山搖,如同遷徙一般,場面十分震撼。
時驚塵記著黎未寒那句不要拔得頭籌,便讓楚然在原地等候,自己則慢悠悠往人群的方向去。還未走近那處灌木叢,似是感應到了什麼,時驚塵蹙了蹙眉,忽然加快了腳步。
黎未寒被那凶獸舔了腦袋一口,下一刻便被沈琉兒抱了起來。
那凶獸見到沈琉兒,猶豫了一下,正準備進攻,驀地尾巴被遠處飛來的長劍釘在了地上。
這把劍正是時驚塵的玄鐵劍。
黎未寒道了一聲「好徒弟」,便匆匆和沈琉兒躲了起來。
時驚塵和顧瀾風幾乎是同時到的,那顧瀾風見到凶獸頭頂的混元珠,眸光微微動了一動。
時驚塵的目光在四下的灌木叢中掃了一圈,顧瀾風正要開口說話,他抬了抬手,敷衍道:「寶珠拿走,帶著你的人滾遠些。」
顧瀾風沒想到,時驚塵如此大方就讓出了混元寶珠,一時也沒有在意這個「滾」字。取下那靈獸間的寶珠,便匆忙走了,生怕時驚塵反悔一般。
時驚塵待人走後,才俯身取下那低矮灌木枝上掛著的一小塊布條。
他細細摩挲著這塊布料,又放在鼻尖嗅了嗅,目光中有一閃而過的欣喜。
是黎未寒嗎,他也在鹿林。
時驚塵的目光落在更遠處,入目的只有顏色發陳,滿是泥濘的灌木叢。
「驚塵,要走了——」遠處傳來楚然的呼喚,時驚塵回過神,將手中的碎布條踹入懷中,往灌木叢外去。
顧瀾風說到做到,拿到混元寶珠便帶著眾修士前往下一關卡。
圍在荒野的凶獸失去混元寶珠的指引也已散去,那濯月山莊的小修士正躲在楚然身後瑟瑟發抖。
「你走吧。」時驚塵看著那孩子,冷聲道了一句。
「走?」葉逢春很驚恐地看向時驚塵,他知道自己不該留下,可又實在不敢離開。
時驚塵看著猶豫不決的人,直接對他道:「若是沒有勇氣面對剩下的關卡,就早些退出吧。」
他說罷,將劍收回鞘中,看了楚然一眼。
楚然會意,招呼姚孟延和百花休離開。
一行人往天際邊去,葉逢春十分落寞地看著幾人的背影,抹了一把眼淚拿出羅盤,顫抖著開始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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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未寒早已跟沈琉兒離開了這處關卡。
沈琉兒幻化了半個龍身,讓黎未寒騎在自己脖頸上,手腳並用地躥在荒野里。
黎未寒的手沒有指頭,只能摟著沈琉兒腦袋頂上的兩隻龍角。四下里的景物便還未來得及看清,便已經消失在身後,黎未寒從前乘過各類的走地靈獸,眼下只覺得所有四腳著地的東西,都沒有沈琉兒的速度快。
要不是摟的緊,早不知道被甩哪兒了。
「停停停,咱們在這兒等!」黎未寒迎著風喊了一句,沈琉兒緊急停下腳步,一下把黎未寒甩了老遠。
沈琉兒見娃娃已經不在自己身上,忙朝著黎未寒跌落的方向跑去。
「你沒事吧。」沈琉兒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黎未寒。
黎未寒揮了揮手,表示自己沒事,這棉花做的裡子摔的再狠也是輕飄飄的,疼不到哪兒去。
他看著沈琉兒金色的眼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腦袋上珊瑚形狀的龍角。
涼潤如玉的角摸起來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黎未寒摸的舒服,沈琉兒卻猛地退了退。
「怎麼了?」
「爹爹說角不能隨便摸的,只有自己的夫人可以碰。」沈琉兒說著,打了個噴嚏恢復了人身。
「不能摸?」黎未寒琢磨著沈琉兒這句話,心想這龍角必然也是魔族身上比較脆弱敏.感的一部分,便也就沒再去逗他。
他對忘憂谷魔族的印象,還停留在年少時的那次仙門大會,那會兒他在人群中見了傳說中的魔尊一眼,那人俊美異常,一雙猩紅色的眼眸,十足的魔族長相。
這沈琉兒是他的孩子,怎麼偏偏生了一雙金瞳。
「你真是魔尊親生的嗎,怎麼不像他?」黎未寒忍不住問了一句。
沈琉兒聽他這麼說,兩手一叉腰道:「就是就是!」
沈琉兒現在只覺得這這娃娃很討厭,原本是看娃娃會說話才帶他一起走得,現在他只想讓這娃娃安安靜靜做個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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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驚塵一行人根據羅盤的指嚮往動來。
百花休方才以為時驚塵拿到了混元寶珠,沒想到最後是顧瀾風拿著寶珠在那裡耀武揚威,還驅散了凶獸,臉色從那會兒開始就沒好過。
「你怎麼不搶過來呢,這可是混元寶珠啊。」百花休不明白時驚塵是怎麼想的,一路上都在惋惜。
這鹿林的混元寶珠只有三個,眼下這第一顆珠子落在觀海閣手上,可就被他們佔了先機了。
楚然一路上聽百花休分析,已經聽得有些厭煩,忍不住開口提醒她道:「不是還有兩個嗎?」
「你就能確定,一定能拿到剩下的兩個嗎?」百花休質問了一句。統共就三顆寶珠,剩下的修士起碼有三十人,僧多粥少,時驚塵怎麼一點兒不著急的樣子。
百花休心下鬱悶的很,時驚塵又三棍子問打不出個屁來,這讓她忽然覺得自己一開始的選擇或許是錯的。那顧瀾風雖然不一定就是君子,但眼下這時候求勝心切,誰還做君子呢。
時驚塵聞言,終於停下了腳步,他回眸看著百花休,道:「若不把珠子暫且放在別處,又如何驅趕那些煩人的修士。」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他僅僅是會結一個牢固的結界,那些修士便飛撲而來,若是身上再帶上混元寶珠,不知有多少人要跟著。人多眼雜便容易生歹心,顧瀾風拿得到寶珠,卻不一定能留到最後。
百花休思量著時驚塵這句話,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反駁。
幾人正走著,不遠處的的林子忽然走出一個人影來。
百花休立刻進入備戰狀態,下一刻姚孟延就先一步沖了上去。
「沐姑娘,你怎麼樣了,你受傷了。」姚孟延的目光落在沐雪的胳膊上,股股滲出的鮮血刺痛了他的眼睛。
沐雪的臉色煞白,身形搖晃,隨時都有暈倒的可能。
時驚塵正要過去,袖子忽然被百花休拉住:「別過去,那施展控夢術的靈獸還沒抓到呢,這人驟然過來,焉知不是障眼法,要迷惑咱們呢?」
時驚塵的目光落在沐雪身上,看了片刻,道:「無妨。」
「什麼無妨,那修士防著,靈獸就不用防了嗎。你們要找她,她立刻就出現了,這還不可疑嗎?」百花休覺得這幾個男人的腦子一定有問題,如此魯莽不知道要招來多少禍端。
時驚塵沒有過多解釋,丟下一句「救人要緊」,便抽回胳膊往沐雪身邊走去。
黎未寒躲在石頭后,看著一行人面和心不和的樣子,心下有些著急。
他這小徒弟怎麼不開竅呢,百花休這是在提醒他呀,人家在示好呀。
「他們怎麼還不談戀愛?」沈琉兒大概也著急了,忽然問了黎未寒一句。
黎未寒氣呼呼地揣著手:「我怎麼知道。」
他怎麼知道時驚塵的腦迴路是什麼樣的呢,他這小徒弟從小思路就很奇葩。不過,方才在凶獸包圍圈裡,時驚塵也算是英雄救美了,放眼這幾十個修士里,還是他徒弟最惹眼。
估摸著是相處的時間不夠,幾個人還沒有熟悉。
黎未寒記得自己跟時驚塵剛認識那會兒,這小東西防他防的可緊了。這一會兒的功夫,想來也不會對百花休產生特殊的感情。
幾人幫著沐雪止住了胳膊上的血,秘境里的時間過得很快,這麼一番折騰天很快黑了下來。
氣溫在不斷下降,幾人走進林中時,姚孟延背在後背上的沐雪忽然發起抖來。
時驚塵見狀,停下了腳步,在林中生了一團火。
楚然將隨身帶著的水給沐雪餵了一些,又卸下自己的外袍給她披上,這人才緩了過來。
「沐姑娘,你怎麼樣?」姚孟延十分擔憂地問了一句,把一旁的百花休的冷眼直翻。
至於嗎,要是受了重傷,這人早消失在鹿林了,眼下還在必然是受得輕傷。
沐雪搖了搖頭,問他們道:「你們沒事吧,驚塵呢?」
正在拾取柴火的人聽見這句話,忙走了過來:「師姐,我們都沒事,倒是你,方才去了何處?」
沐雪聞言,撐了撐身子,勉強坐起來道:「我原是第一個出來的,想著找找你們,沒成想被一隻竄出來的凶獸叼了去。」
「凶獸?」
「對,紅色的毛皮,像狐狸卻又比狐狸要大許多。」沐雪這麼一說,幾人也都反應了過來。
這東西大約跟雪玲瓏是一種靈獸,這控夢術必定就是那靈獸所施展的,找到它第二顆混元寶珠也就有了。
楚然看著沐雪,問她道:「師妹,你可知那東西現下在何處?」
沐雪仔細回想了一下,道:「好像往山那邊去了,她將我叼在道旁奪走了我的乾坤袋,便離開了。」
「乾坤袋?」
這乾坤袋是隨身裝東西的錦囊,沐雪的乾坤袋內多是羅盤、藥草一類的東西,那靈獸拿走沐雪的乾坤袋做什麼。
時驚塵看著沐雪篝火旁的沐雪,幽深眸中的火光明滅不定。
他站起身來,猛地回過頭看向不遠處的林子。
黎未寒被時驚塵這一回頭嚇了一跳,一個踉蹌險些載倒在地上。
這人關注沐雪就行了,怎麼還突然回頭呢。
正平復著自己的心神,耳畔突然傳來沈琉兒的聲音:「娃娃你看,小蟑螂。」
「小什麼?」黎未寒看著沈琉兒手中巨大無比的蟑螂,瞳孔一縮,一下跳了老遠。
「丟掉!」
他不喜歡這種潮濕環境境里生長的蟲子,每每見到都避如蛇蠍。
沈琉兒瞥了瞥嘴,問他道:「你不喜歡蟑螂嗎?」
誰會喜歡蟑螂呢?
黎未寒被沈琉兒這麼一問,正要開口反駁他,還沒走幾步就被人抓住腰帶提溜了起來。
「師尊?」
耳畔傳來時驚塵的聲音,黎未寒心下一悸,直接裝死變成了一隻神情獃滯的娃娃。
時驚塵已經知道這娃娃是活的,便對他道:「師尊若是再裝,我讓他把蟲子塞進你的棉花芯兒里。」
黎未寒想象了一下時驚塵說的場景,回過身一巴掌掃在了時驚塵的臉上:「你怎麼這麼壞,本尊可沒教過你能這麼對待自己的師尊!」
這小東西什麼時候養成腹黑屬性了。
這一巴掌綿軟軟的,搔癢一般,時驚塵見黎未寒綳不住了,倏地笑了起來:「我就知道是你。」
「你怎麼知道的?」黎未寒覺得自己藏的還挺好的。
時驚塵把自己懷裡的碎布條取出來,伸到黎未寒眼下。
只見那玄色的布條還粘著些棉花絮。
「我破掉了。」黎未寒很快反應過來,是這棉花娃娃被樹枝勾破了。
他扭著身子到處看是哪裡破掉了,然後屁股就被時驚塵拍了一下:「這裡。」
「嗯?」
這人怎麼拍自己師尊的屁股呢。
黎未寒有些不高興,但為了阻止娃娃身上的破口越來越大,還是求助了時驚塵:「徒弟,有針沒有,給我縫縫。」
「縫?」時驚塵看了黎未寒那軟乎乎的棉花身子一眼,忽而勾唇道,「可以。」
時驚塵說完,順手把沈琉兒也拎了起來,他走到篝火旁,黎未寒再次偽裝成了一個不會動彈的普通娃娃。
楚然看見時驚塵手裡的棉花娃娃,問他道:「你怎麼奪寶還帶著這個?」
這東西時驚塵縫了三天三夜,楚然是親眼看到的。他覺得時驚塵一定很喜歡這個娃娃,但再喜歡也不能帶身上呀,那乾坤袋一共就能放五六樣東西,帶娃娃算怎麼回事。
時驚塵沒有說話,只是把沈琉兒放下,坐在地上,從乾坤袋裡取出了針線。
「你們奪寶還備著針線?」百花休嘖嘖稱奇,就那麼看著時驚塵把棉花娃娃的小褲子跩了下來。
棉花娃娃的衣裳和裡子都被勾破了,身後露出一截棉絮來。
黎未寒覺得此情此景多少有些尷尬,但礙於大家都在,也只能繼續偽裝。
時驚塵看著躺在自己腿上乖巧的娃娃,眸中的笑意漸濃,連帶著縫針的動作也格外仔細與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