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區區傀儡
「他們是一對夫妻……」似乎剛剛想到這件事,百花休的心下有難過。
千百年來修成的結果,就這麼付之一炬了。
蛟嬰死了,就連他們也被時驚塵……
「你不用擔心。」水靈淵似乎看出了百花休的鬱悶,遂對她道,「身為守護神器的靈獸,即便身死也會有好的歸處。或是化為神器之魂,或是直上九重天,沒有你想得那樣慘。」
「真的嗎?」百花休問他。
水靈淵點了點頭,忽然覺得天真也沒什麼不好。
這亂世中,若是泯滅了天真良善,舉目是哀鴻遍野,閉眼是無盡長夜,活著又有什麼盼頭呢。
「羅盤又動了。」百花休提醒了一句,只見不遠處懸停的羅盤即刻又飛了出去。
這宮闕中有天然的避水層,人在其中可以自由行動。兩人跟著陰陽刃往校門的廊上去,很快停在了一處寬闊的殿內。
百花休見那羅盤如在靈山道密室一般徹底停下,即刻開始觀察這裡的地面。
「有陣法。」
百花休取了孔雀翎羽,即刻開始破陣。
水靈淵靜靜看著,忽覺得百花休的動作與破陣的方法都很像一個人。
輕如燕。
這小丫頭是秋月白的關門弟子,學的卻是輕如燕的心法,這靈秀宮還挺有趣兒。
「你光看著做什麼,我靈力不大夠。」百花休道了一句,水靈淵這才將抬手將自己的靈力注入百花休的體內。
霎時間以孔雀翎羽為中心的地面出現了異動,很快便有紋路逐漸向四周鋪開來。
整個宮闕開始搖動,很快隨著整個陣法的顯現,地面開始出現裂痕。
百花休吸取了教訓,早早召出了自己的蘭心劍,在大殿的地面驟然陷落之時,蘭心托著倆人穩穩落在了下一層的地面之上。
塵灰與落石遮住了人的視線。
百花休落地之時,感慨了一句「幸好早有準備」。
水靈淵笑了笑,正要說話,忽地噤了聲,落在不遠處的目光也滯了一滯。
「怎麼了?」百花休問了一句,抬手驅散了眼前的塵灰。
眼前的一幕讓她震驚,是她十幾年來,唯一說不出話來的一次。
她所站立的地方,是一個圓形的空地。在這空地的邊緣是鐵欄圍成的牢房,每一處牢籠都有密密麻麻的人被鎖鏈吊著。
大半是青年男子,額上生著枝丫狀的龍角。
尖利的彎鉤穿透了這些人的琵琶骨,拖下乾涸的血痕,每一個人都雙眸禁閉,臉上帶著淤青,肩上落滿塵灰。
「這是……」
「是魔族,不,更準確的說,是忘憂谷龍族。」
難關那一站忘憂谷損失慘重,原來都被關在了這裡。
「是誰將他們關在這裡的?」百花休獃獃問了一句。
水靈淵蹙了蹙眉,剛要回答,忽在百花休的腰后發現了一樣東西。
「你做什麼?」百花休感覺腰被碰了一下。
水靈淵沒有解釋,只將從百花休腰上取下的東西舉到了眼前。
那是一隻被疊成三角狀的藏靈符,他們二人進入靈山道這麼久都不被發現,就是因為這張靈符。
「你放的?」水靈淵問了一句。
「我,沒有。」這東西百花休會做,但今次來的匆忙併不記得。
水靈淵聞言,忽地擰了眉。
「恐怕,是請君入甕。」
此話剛落,那牢籠中的人忽地睜開了赤色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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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天韻山莊處處皆是蕭條之景。
楚然坐在廊檐下打坐,驀地一陣風吹過去,將滿樹下被掃成一堆的枯枝落葉,又吹散開來。
楚然起了身,正要過去將落葉重新掃起來,忽地眼前一黑,直接跌落在地上。
有水漬一般的東西漸漸攀附在楚然的身軀之上,很快那東西一分為二,另一灘從結界薄弱處鑽了進去。
水漬在屋內逐漸匯聚成了人形。
通明的人偶往裡屋去,層層帷幔之外的地面上點著幾盞鑄魂燈。
那人偶看了一眼,毫不猶豫地將所有的魂燈打碎。
他掀開帷幔走向榻邊的腳步越來越快,待揭開最後一層帷幔時,水形人偶的手因為興奮而隱隱顫抖。
另一隻手調動了靈力,正欲攻擊的人,在掀開最後一層帷幔時忽地滯了一滯。
「撲空了嗎。」屋內傳來熟悉的聲音。
人偶一轉身,便看見黎未寒正抱臂立在里倚在書架之上。
那人偶似被激怒一般,反手將掌心的靈力打了出去。
黎未寒抬手,輕而易舉地將這團靈力擋在了面前。
「偷了本尊的東西,還妄想對付本尊么。」黎未寒道了一句,抬起的右手微轉,那團靈力在轉瞬之間返了回去,穿透人偶的胸膛。
以水匯聚的人偶很很快破碎開來。
大大小小的水團往結界邊緣去,黎未寒輕點身側的書架,很快整個房間又被套了一層結界。
那水團在邊緣摸索著,很快意識到自己已被困在了其中。
黎未寒看那水團重新匯聚成人形,不由笑道:「您不該就這麼點手段吧,姚督護。」
似是對黎未寒這句話有些意外,那人偶愣了愣,很快褪去了水團匯聚成的偽裝。
男人臉上帶著些果然如此的笑意,無奈道:「瞞不過黎仙尊的眼睛。」
黎未寒挑了挑眉,對他道:「讓本尊猜猜,姚督護悄無聲息地來,難不成是為了給本尊療傷嗎?」
黎未寒對姚如海的態度向來差,除了陰陽怪氣,就是陰陽怪氣。
姚如海勾了勾唇,嘆道:「黎仙尊何必步步緊逼,本督護只不過是想來看看。」
「看看本尊是不是靈力虧損,下不來床?」
黎未寒並不打算給姚如海面子,打從他進入鹿林的那一刻,懷疑的種子便被種下了。
這靈山道是寶地他深有體會,但一處山頭供養姚家這麼些年,靈力只增不減,便有蹊蹺了。
黎未寒從前以為是有靈泉眼在滋養這處地方,如今看來,估計這老東西背地裡一直在汲取鹿林秘境的靈氣。
這靈山道的修士與靈獸向來得靈力潤養,是最至純的一脈,也不容易被人操控,便是千機引也奈他們不何。
雪玲瓏之所以能被那鐐銬所控,只有一個可能。
那便是這鐐銬是靈山道中的修士所制,唯有深諳靈山道心法的人,才能制出這樣有針對性的東西。
姚如海見事情再沒了商量,也並未有絲毫的驚慌,只對黎未寒道:「你壓不住靈山道的心法,別白費力氣了。」
黎未寒對靈山道的無奈是天性,亦是人為。
姚如海之所以迫不及待,也是因為這一點。他既有十成十的把握,也就沒必要再等下去。
「你那小爐鼎不在身側,你指望不上他了。」
姚如海從來直到黎未寒的弱點,一個沒有內丹的人,修鍊地再厲害,也始終把握不住己身的靈力。
如此薄弱的靈根與難以穩定的靈力,不用他出手,黎未寒也堅持不了多久。
黎未寒見他無所畏懼,也沒有被激怒半分,只抬了抬眸,看著他道:「本尊可從來沒說過,是本尊要對付你。」
「你身邊還有誰呢,幾個靈根低劣的廢物罷了。」姚如海道了一句,忍不住笑彎了眼睛。
黎未寒的唇角抬了抬,沒有與他多廢口舌,只沉聲喚了一聲「驚塵」。
姚如海見他還要做無謂的掙扎,正要開口,只見眼前靈光一閃,光芒褪去后,立在他二人之間的,正是手執踏雪劍而來的時驚塵。
「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在……」
嶺南嗎。
時驚塵冷冷看了姚如海一眼,取下腰間的乾坤袋,敞著口拋了過去。
無數玄色的鐐銬落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小丘。
「區區傀儡,不堪一擊。」
他一出山莊便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儘管姚如海派去嶺南的傀儡並不容易對付,時驚塵還是這麼看似輕鬆地道了一句。
他是天生的靈泉眼,亦是惹人嫉妒的天賦流。
內丹,靈力,靈根。
許多人費盡心機得到的東西,時驚塵天生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