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亡國孤女（完結）
扶鸞聽后冷笑，「洛將軍還要自取其辱嗎？同為黎國人，你又憑什麼認為是他的威脅，而不是不謀而合。」
「呵，洛將軍啊，斬草要除根，你不是三歲孩童了，這種戰場大忌你不會不知道吧。」
「養虎為患，最後被吞的只會是自己，真是，愚不可及。」
洛清泠自虐般腦中一遍遍重溫扶鸞冰冷的話語和臉上的譏諷，不動也不語，她只覺渾身都是窟窿，稍動一下便會破碎。
葉方舟冷眼不耐的略過洛清泠，帶著扶鸞要離開。
兩人剛走到院落，身著盔甲的明軍將他們團團圍住。
「啪啪啪——」
「還真是讓朕看了出好戲啊。」
謝承瑾身後跟著君浮卿從後方緩緩走出，拍著手走到兩人身前。
視線落在葉方舟半摟著扶鸞的手上，他緩緩放下手，雙拳指骨攥得發白。
真是礙眼。
君浮卿眼神也是晦暗一片。
這三人始終相信扶鸞是被葉方舟威逼利誘的，洛清泠緩緩轉過身，幾人眼神交匯。
謝承瑾打了個手勢，「別傷到她，她若是掉了一根汗毛，朕就將你們全家的腦袋都摘了。」
明軍紛紛冒冷汗，隨後紛紛擁了上去，他們目的只有一個，圍剿葉方舟。
在得知這群人不會傷到扶鸞，他將她帶到相對安全區域，與她拉遠距離。
兩方交戰，居然全全避開扶鸞。
扶鸞站在原地沉默了。
說好的女配是反派的擋箭牌呢。
不過差別不大了，就在三人想將扶鸞帶離刀劍相交之地時，他們眼看著扶鸞義無反顧的沖向葉方舟。
替他擋下背後一劍，貫穿心臟，直刺葉方舟的肩胛骨。
明軍也不敢動作了，陛下說莫要傷了那位，現如今......
他們腦中只剩下兩個字，完了！
剩下幾人腦中一片空白，紀沉瀾聽說將軍府之事怕扶鸞有險，歹人利用，匆忙趕來，便看到讓他目眥欲裂的一幕。
一把劍將她貫穿，胸口血花慢慢暈染開來，嬌小的身軀緩緩倒下。
「阿鸞——！」
「嬌嬌——！」
幾人向她飛奔而去，卻都不敢去觸碰駭人的傷口。
洛清泠直接將俯身想抱住扶鸞身軀，渾身血道子的葉方舟推開，輕柔接住她。
「別碰她，臟。」
葉方舟有些無措，扶鸞卻固執的將手中軍機布防圖塞到葉方舟手中。
「別忘記你，答應過，我的。」
葉方舟將手中軍機布防圖往地上一扔，想要伸手捂住她汩汩流血的胸口，卻又不敢觸碰。
「我沒忘，你想要，我便幫你，阿鸞別睡，你要親眼看著我幫你完成願望。」
扶鸞念完台詞，看了一眼另一側站著的三人，默默把頭轉過去，又看了一眼抱起她的洛清泠，她慢慢把視線移向前方，鴉羽低垂。
兩人彷彿又回到了初見時，洛清泠那時似乎也是這麼抱著她的。
扶鸞倒是感覺不到疼痛，因為蟹蟹把疼痛屏蔽器開到最高了，她只是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愈發冰冷，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洛清泠感受中懷中人漸漸僵硬，她指尖微動，兩人肌膚觸碰間，一顆滾燙的淚珠惶然從眼眶中滾落。
她只知道，自己的小姑娘，再也捂不熱了......
－－
浮沿街
「唉你聽說了嗎，將軍府那事一出，一整家子人都要被流放至荒地。」
「聽說了，我還聽說就連幼童都不能倖免，唉，那種苦寒之地，怕是有的熬嘍。」
一車滿滿當當的囚車被的派送出城，有人嘆息，有人好奇。
皇宮之中，高座之上。
近些時日景帝愈發暴躁，卻也不似以前那般煩的不行就拔刀見血，反倒讓大臣們言辭更加大膽。
「陛下萬萬不可啊，為了那黎國姦細流放驅逐守我大明城池，擴我大明疆土的烈士，恐難以服眾啊！」
謝承瑾眉心皺成一個川字，食指和大拇指用力掐緊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一拍桌案，下面跪了一片，「朕的決定若是都得看你們的態度做定奪，那這個皇位是不是也該你們來坐了！」
「臣不敢。」
「臣惶恐。」
刑部侍郎不怕死的再接再厲道：「臣並非此意，但若是陛下為了他國姦細，寒了民心，實在有違......明君之舉。」
他向來直言不諱，只是平時還少有克制，可今日陛下所為，著實有悖明君之行徑。
「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嗎！」
謝承瑾從身旁抽出寶劍，橫在刑部侍郎脖頸處，大臣們和德貴屏息凝神，都為刑部侍郎提著一口氣，可刑部侍郎他也是個犟種，梗著脖子跟謝承瑾犟。
刑部侍郎本來都想著不就一死嗎，他不懼，結果等了半天，謝承瑾將橫在他脖頸處的劍放了下來。
算了，若是阿鸞哪時來看他了，就憑她那副連鳥雀都不捨得屈著的性格，若是讓她瞧見他將自己的臣子血濺大殿，估計會賭氣再也不來的吧。
謝承瑾失了力道，手中劍掉落大殿的聲音回蕩許久，他緩緩轉身，步履滄桑的走向高座。
阿鸞，你是恨我們的吧。
不然為何，誰得夢你也不肯入。
「此事不容再議。」
大臣們面面相覷，直到君浮卿站了出來，大臣們以為是君太傅要站在他們這邊勸阻陛下，結果......
「陛下，近日臣身體每況愈下，這副殘破身軀怕是再擔不起輔佐聖上之職，今日特請陛下恩准，允臣歸鄉安度殘年。」
謝承瑾頹唐神色聽及聲響緩緩抬頭，入目是君浮卿那副蒼白病態的面孔，不時還伴著幾聲輕咳。
即便君浮卿不說他也知道他是故意這麼折磨自己，一切都是為了「阿鸞」這兩字。
也罷，他們本就都是被阿鸞拋棄的。
「朕准了。」
隨他去吧。
蟹蟹看著在系統空間沙發上不知在想什麼的扶鸞，有些擔憂的問道:
「鸞鸞，你......沒事吧。」
扶鸞回過神，對蟹蟹回以一笑。
「沒事的，蟹蟹，繼續任務吧。」
「好。」
將扶鸞送入下一個位面后，蟹蟹轉身若有所思看著熒幕上放起女主和反派的後續......
葉方舟發現扶鸞用命換回的軍機布防圖只是一紙白，他仰頭長笑，笑聲凄涼又可悲。
他笑阿鸞的可悲，原來洛清泠從始至終都從未曾信任過她。
自此葉方舟同洛清泠陷入了誓死方休的爭鬥，讓所有人不理解的是，每次葉方舟都是單槍匹馬來，傷痕纍纍的卻都是洛清泠。
洛清泠手下人都不解，為何每次葉方舟擅闖，卻不讓他們將他擒獲斬草除根。
但只有洛清泠知道，她從來都不敢忘記阿鸞是恨她的，自己卻偏偏又自私的每日期盼葉方舟能幫自己解脫。
她始終還是害怕九泉之下，阿鸞不願意再見她。
終於在洛清泠三十歲那年，也同樣是小姑娘月墜花折之日，她那副被葉方舟不知投了多少毒，刺了多少劍的殘軀，終於撐不住了。
她蒼白的面容上，不可抑制的露出一抹笑意。
看啊阿鸞，我沒有故意想到你面前惹你厭煩，我只是真的要如你所願了。
期間已經浪子回頭，同她行軍打仗，足以頂替她鎮守大明的紀沉瀾來看了她最後一眼。
兩人相顧無言，紀沉瀾最終也只道一句。
「悔嗎？」
洛清泠已經神識有些模糊了，乾裂蒼白的唇緩緩吐出兩個字。
「不悔。」
不悔滅了黎國，即便記憶中的小姑娘恨她，畢竟她們也曾有過一段偷來的時光。
洛清泠從來都不後悔遇見她。
紀沉瀾看著她漸漸冰冷的身體，仰頭控回了即將溢出的淚。
「可是我悔了。」
他後悔初遇她時，他是那副光景。
同日，得到洛清泠死訊的葉方舟，輕柔地將那把貫穿扶鸞身軀的長劍拿起。
他承認一開始對阿鸞是利用，洛清泠面前，戰場之上的假死，也都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光明正大的給他一個做黎國之主的引子。
但他千萬般算計，還是疏漏了自己這顆會為她跳動的心。
他早該知道的，第一次的碰面起，他就已經開始動搖了啊。
如果當初對她的心更堅定些，如今這副不可控的局面便也不會發生。
他不想再為自己的野心而活了，這一次是為她。
葉方舟眷戀的輕拭手中銀白的劍鋒。
「阿鸞，九泉之下，哪怕淌過刀山火海，我來給你贖罪。」
熒幕最終一幕，停留在刺穿葉方舟胸口的那把長劍上。